看着蒋寻珠那张白玉般的脸,贺岚只觉着衣衫之下的波澜更甚,他为何会对旁的男子起了这绮丽的心思?    更令贺岚心惊的是:只是看着这蒋寻珠,便似天雷勾地火一般。若是这少年存了几分勾引他的心思......贺岚拧了拧眉头。    因着蒋寻珠手腕上的低光荷珠,他那日便派人查过这蒋寻珠,蒋寻珠的确是男儿身无疑,因此,他早前才放过了蒋寻珠。    卫徵的有缘人是一名戴着低光荷珠的女子,若这蒋寻珠是个女儿身......贺岚只觉着呼吸愈发沉重,衣衫之下波涛翻涌,他这是魔怔了么?    贺岚平生少有这样不受他念头克制的时候,思及此,贺岚的眼眸愈发幽深。    他掩去眼中的波涛,神情冷峻地道:“在这宫里,知道得太多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贺岚的话音刚落,便见一群带刀黑衣人冲了上来,将蒋寻珠团团围住。    若是寻常的武林高手,蒋寻珠也未必会放在眼里,这具身子虽未曾练过武,但凭她的造诣,赢过这群凡人并不是难事。    但贺岚......蒋寻珠拧着眉头,贺岚这厮显然是从千军万马厮杀过来的,贺岚可并不好对付,若是想要制胜,还得出其不意才是。    这时,一阵风吹过,拨乱了她额上的碎发。    在清风明月之间,蒋寻珠嗅到一股淡淡的兰花香,蒋寻珠莞尔一笑,泠泠的月光衬得她的眉目愈发清冷。    这风是从上元宫刮来的。    黑衣人们紧抿着唇,头上已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们都在等着贺岚的命令,贺岚却只是静静地审视着她。    黑衣人们手中那把明晃晃的刀映着蒋寻珠清冷的侧脸,她不慌不忙地拨开黑衣人们对着她的刀,缓步向贺岚走去。    她似明珠,一直被掩于尘埃之中,而在此刻,遮掩她光芒的尘埃忽被抹去。    这少年郎还真是深藏不露啊,贺岚暗笑,他也算是阅人无数,之前竟被蒋寻珠那副怯弱模样骗得团团转。    他手里还握着另一支飞镖,他道:“只要本都督一声令下,你便会人头落地,蒋寻珠,你为何不求饶?”    为何不求饶?蒋寻珠莞尔一笑,清丽的脸上忽绽出一个艳丽的笑容。    迎上贺岚审视的眼神,她好整以暇地道:“贺都督不会杀我。”    “为何?”    这时,一名小太监忽颤着身子走过来,他垂着头,生怕会撞上贺岚的目光,走到贺岚面前,他双手奉上披风。    他颤着声音道:“都督,夜里风大......”    贺岚冷笑了一声,顺手接过,从容地披上披风,随后饶有兴趣地看着蒋寻珠。    他方才的确对着蒋寻珠起了杀心,可此刻,他却不由地怀疑起蒋寻珠背后的人来。    这蒋寻珠身上有太多疑点,这也是他向安和公主借蒋寻珠的缘由。    他想把蒋寻珠放在身边,看清这少年的皮囊之下是怎样的冤魂恶鬼,等到他弄明白缘由之后,这少年郎自然没有再存在的必要了。    蒋寻珠的目光越过贺岚的肩,落在苍茫的夜色之中,那双眼中仿佛落满星辰。    她笑盈盈地道:“因着安和公主就在附近,若是此刻我死了,都督只要有半点没处理干净,都督与安和公主之间,必定会有嫌隙,贺岚,你敢冒这个险么?”    拿安和公主威胁他?贺岚眯着眼,嘲讽地看着蒋寻珠,他道:“一个奴才,本都督想杀便杀,你为何笃定安和公主会因着你与本都督置气?”    “缘由你应当清楚,不是么?”    衣衫之下的波澜渐渐平息,贺岚暗暗舒了一口气,看来这蒋寻珠也猜出这低光荷珠背后大有文章,这只披着兔子皮的小野猫,竟也向他亮出了爪子。    “小珠子,”贺岚忽压低了声音,他道,“若是你愿意当本都督的人,放过你也未尝不可。”    当他的人便放过她?贺岚这是话中有话,她自然不会觉着贺岚这是想睡她,贺岚只怕是想借此羞辱她。    这群凡人倒真真是天真,以为这样就能激怒她么?    蒋寻珠不怒反笑,她瞥了一眼贺岚,不紧不慢地道:“贺岚,若你果真敢动手,我不介意让你变成真太监。”    这时,一名小太监忽然急匆匆地跑过来,他道:“禀贺都督,上元宫派了宫女来,说是有急事。”    打量了蒋寻珠好一会儿,贺岚才挥了挥手,示意众人收好刀,他道:“让那宫女进来罢。”    宫女很快便被引了进来,她垂着头,哆嗦着身子,道:“贺都督,公主说她夜里睡不着,要蒋公公回去。”    夜里睡不着,难不成蒋寻珠这少年还有安眠之用?贺岚却不会把此事说出,在片刻的寂静之后,他看向宫女的眼神忽然变得怜悯。    “瞧你这副模样,本都督又不会吃了你,公主的吩咐,本都督自然不会违背,早前不过是怕公主用着不顺手,因而想亲自调/教一番罢了......”    说着,贺岚转头看向蒋寻珠,他那张阴柔的脸上浮出一个阴冷的笑容,他缓声道:“小珠子,在公主身边伺候,本都督只盼你一件事,那就是谨言慎行。”    贺岚这是想让她保密?蒋寻珠暗暗一笑,不过,在摸清宫里的浑水之前,她也不打算向旁人透露此事。    “贺都督,也要保重才是。”    言罢,蒋寻珠便转身同宫女一起出了霜枝院。    踏进上元宫,蒋寻珠便瞧见懒洋洋地趴在罗汉床上的安和公主。    看见蒋寻珠的身影,安和公主仿佛一下有了力气,她从罗汉床上坐起,笑盈盈地走向她。    “小珠子,你总算回来了?”    安和公主待她的热络倒是来得莫名其妙,蒋寻珠还来不及回答,安和公主便捧着她的脸,一脸疼惜地道:“等等,你的脸色如此苍白,难不成贺岚那厮欺负了你?”    安和公主叉着腰,怒目圆睁地看着蒋寻珠。    虽知安和公主唱作俱佳,这话未必是真情实意,蒋寻珠仍不由地弯起嘴角,至少安和公主除了虚情假意外,还有一张赏心悦目的脸。    安和公主很快便松开蒋寻珠,她在罗汉床上盘腿坐下,看着小几上的那碟杏花糕,她吩咐一旁的小宫女道:“这杏花糕得配着茶吃才是,去端一杯茶来。”    应付了安和公主几句,小宫女很快便端着一杯茶走了上来。    让蒋寻珠惊愕的是:在小宫女端着茶从她身边走过时,竟脚一歪,把茶水都撒在了她胸前,她毫无防备,自然也无法躲过。    “怎么回事?”安和公主斥责了小宫女几句,随后一脸心疼地看着蒋寻珠,道,“小珠子,你去换一套衣衫,再来见本宫罢。”    蒋寻珠换好衣衫回来之时,安和公主正用手拈起一块杏花糕,她缓声道:“小珠子,你可要尝一块杏花糕?”    蒋寻珠摇摇头,道:“谢公主。”    闻言,安和公主也并不气恼,她点点头,随手把杏花糕搁在一旁,她趴在罗汉床上,道:“小珠子,过些日子皇兄便要回宫了,你明日陪本宫出去走走罢。”    说这话时,安和公主肩上的衣衫滑落,胸前春//光显露无遗。    “好。”    愣了好一会儿,蒋寻珠才确信,安和公主的确是女儿身无疑。    既然如此,那安和公主与贺岚便并非她所想的那般,这个位面倒是愈发有趣了。    “若是能遇见未进宫前的你,本宫指不定会招你为驸马,至于容珏那混蛋,让他见鬼去罢。”    招她为驸马?    蒋寻珠并未言语,她并无磨镜之好,只是,安和公主的话,倒是半句都信不得。    她默然地看着那灯花,方才她换衣之际便已发觉,有人正在偷看她,因而她便用了一次法力,使那人生出她是男儿身的幻象。    那小宫女分明是故意把水泼到她身上,那小宫女一向是办事妥帖之人,不至于这般毛手毛脚,小宫女会这般做,只怕背后还有人。    而能指使小宫女这般做的人,只有安和公主一人。    为何这贺岚与安和公主都这般在意她是男是女?难不成......蒋寻珠心头忽然浮出一个念头。    见蒋寻珠并不答话,安和公主目光灼灼地看着蒋寻珠,随后轻声道,“本宫有一事想问你,小珠子。”    “何事?”    “小珠子,你果真是男儿郎么?”    蒋寻珠从从容容地应道:“寻珠若是女儿身,只怕连宫都进不了,公主若是不信,大可查验。”    闻言,安和公主点点头,她喃喃道:“你若是未进宫,只怕也是个薄情郎。”    在皇宫的另一头,西厂的霜枝院里却是另一番情景。    等蒋寻珠离开后,贺岚斥退众人,独自坐在房中,他闭着眼,眼前缓缓地浮出蒋寻珠那张容华胜桃李的脸。    那张好看的脸上先是怯弱的神情,随后,之前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忽然摇身一变,成了女娇娥。    轻薄的衣衫之下,退去的波涛再一次涌出,仿佛被这波涛送上了云端,又仿佛被一双手推落悬崖。    旁人眼中的贺都督冷漠狠辣,却无人知,此刻的他已沉沦在求不得的深渊。    当幻象中的她衣衫半解,露出无数春光,贺岚再也忍不住,长长地喟叹了一声。    “蒋寻珠......”寂静的房中响起贺岚似愉悦又似叹息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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