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徐海浪答应的事说到做到，那个老王没在为难邹文强，邹文强在码头上的工作算是保住了，不过还是扛大包。这个结果邹文强很不满意，他拿徐海浪没法子，就把一腔的怨念发泄在邹云朵的身上。　　　　邹云朵的日子更不好过了，整天被支使得脚不沾地不说，邹文强一不顺心思就喝酒，喝点酒就骂骂咧咧的，什么难听骂什么。有时王冬梅实在听下去了会说两句，说着说着两人就打起来了。　　　　不过对邹云朵上大学这事，王冬梅是打心底不看好的。按理说，闺女考上大学，是件顶好的事，这左邻右舍的谁见着了不说岛上同龄的孩子就数她家云朵最有出息了，连她在人堆里都能挺直腰板走路了。可就她家的情况，就算没有徐海浪拦着，邹文强死活也不会同意的。虽然平日里她也没少吵没少闹没少后悔跟了这么个没用的爷们，可说到底这个家终究还是靠着那个窝囊的男人撑着。所以，她能做的到头来就是拉着闺女跟她一起妥协。　　　　“闺女，那大学……要不咱就不去了吧！你说那大学有啥好的，离家又远学费又贵的……”　　　　王冬梅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门‘哐当’地一声被踢开，然后邹文强里倒歪斜地进来，一回身又把门踢上。　　　　王冬梅瞧他醉得五迷三道的样儿就气不打一处来，“喝喝喝，咋不喝死你呢，喝死你我们娘俩急静心了。”　　　　邹文强早就被骂得没皮没脸了，龇着牙嘿嘿笑了两声，“我死了，你们娘俩都得喝西北风去了。你还指望你闺女两腿一张，徐少爷插几下就有活路了。我告诉你，人家徐少爷现在不稀罕了。我听老钱说，徐少爷跟她闺女搞上了，昨儿就在她家芳芳被窝里睡的。”　　　　邹云朵脸色白了又白，像被粉刷过的墙，尽管难堪的话听多了，耳朵已经麻木了，但心里还是会撕拉撕拉的疼。　　　　王冬梅一怔，不吵不闹了，狐疑地看着邹文强问了一句，“咋回事？”　　　　邹文强咕咚咕咚地灌了一大口酒，打了个嗝，语气挺不屑的，“老钱现在可神气了，到处显呗。哼，他以为闺女被徐少爷睡了一宿就了不起了。我呸！你闺女都被徐少爷睡两年了，她老子我也没捞着一丁点好。”　　　　“徐少爷跟芳芳好了？那……那咱云朵咋办？”王冬梅懵头懵脑地问。　　　　他们的关系开始得并不光彩，起初王冬梅也是排斥的，但有些封建想法已经根深蒂固，甚至顽固执着。所以潜意识里，她早就把闺女看成是徐少爷的人了。现在徐少爷有了别人，她自然要替闺女操心。　　　　相比较而言，邹文强的想法就简单的多了，他不管徐少爷跟谁好，他只在乎能从徐少爷手里捞到多少好处。　　　　“能咋办？生了个赔钱货，整天就知道念书念书，一点用都没有。”邹文强越说越来气，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着邹云朵凶巴巴地说：“你跟徐少爷没戏了，更别指望上什么狗屁大学了。老子不能白养你，明儿你就去码头货栈找活干。”　　　　王冬梅也有这个想法，不过跟丈夫有点出入，“码头我看还是算了，挺乱的，都是一帮老爷们也不方便。货栈倒是还不错，只是不知道还用不用人了。”　　　　邹文强可不管这些，满脑子想的就是咋能把闺女换成钱。那傻婆娘不提码头的一帮老爷们，他还想不到这茬。　　　　邹文强为自己敏锐的生财之道小小地得意了一番，连带的说话都少了那股子狠实劲儿了，“谁说码头乱来着了，我看码头就比货栈好。我听说有不少外来的大姑娘专去码头转悠，一天下来也好几十块钱呢，就凭咱云朵这长相，一天少说也得一白来块呀，比她老子苦哈哈地扛大包轻快的多了……”　　　　王冬梅听他这么一说，气得眼前发黑，差点没直接歇过去。这已经不是愤怒两个词可以概括的了她此刻高涨的情绪了。　　　　“你个老不死的，你还嫌祸害云朵祸害的不够啊，连这种不要脸的主意你也敢打？”王冬梅火气来了，又动起了手，她边打边骂，“徐少爷要是知道了，非把你剁碎了喂狗……”　　　　邹文强一边躲着，一边嘴硬道：“你以为徐少爷玩够了还管谁捡他穿过的破鞋啊？”　　　　“那也不行，云朵是徐少爷的人，你丫，少给我打这个主意。”　　　　邹文强撇了撇嘴，样子挺不屑的，“咋的，还认主人？就徐少爷行，其他男人都不行？”　　　　“……”　　　　邹云朵听不下去了，悄悄地溜回房。她前脚进来，王冬梅后脚就跟进去了，一道老旧的破门根本就挡不住邹文强的抱怨和咒骂，不过这丝毫影响不了母女俩的交流。　　　　王冬梅叹了一口气，态度踌躇，语气为难，“云朵……我看那个徐少爷对你倒不是随便玩玩就拉倒的样子，不如你去找找他……其实阿妈也不大舍得你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可今儿听你阿爸的意思……唉，这个家以后你也不好呆，还不如出去上学了。如果你和徐少爷和好的话，你阿爸就不敢再动你的歪心思了。”　　　　邹云朵明白阿妈的意思，现在上大学对她而言不是走出这里，而是逃出这里。她心里也清楚，阿爸说那番话绝对不是酒后的胡言乱语，他是真有那个心思。　　　　“阿妈，我可以去货栈找份工作……”她并不觉得徐海浪对她有多用心思，充其量不过是需要她发泄体内过盛的荷尔蒙而已。不过现在他有了新的发泄渠道，她的价值一贬再贬，她又何必去自取其辱呢。　　　　王冬梅偷瞄了一眼身后，听见邹文强仍在外屋骂骂咧咧的，才安心往下说，“傻闺女，你听阿妈的话就去找找徐少爷吧，跟他一个人总好过去码头接客啊！你阿爸那个人心硬着呢，他心里打着啥主意你刚才也不是没听见。你就算去货栈，你阿爸总会想办法弄你去码头的。阿妈年纪大了，拿你阿爸一点办法都没有，可阿妈也心疼你啊……”　　　　阿妈的话邹云朵听进去了，说来说去就是一句话，只有徐海浪才能拯救她于水火之中。所有人都当徐海浪是她的救世主，是她高攀了徐少爷，可谁又明白，跟徐海浪在一起的同时不是作践她呢？她想，整个大屿岛大概没人能懂她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