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葛垂头望着茶盏,不知在想什么入了神,季庭香静静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回应,心里便放弃了。  她才静下心,就听见真葛微不可闻的声音。  “当今皇后娘娘……并不是皇上的结发夫妻。  “当年皇上还在潜府的时候,皇后娘娘尚未入门,皇上的结发妻子,其实是五哥哥的母亲。”  “什么?”季庭香吃惊的抬起头:“可是,五爷的母亲……不是嫔位吗?”  “你应该知道,如今圣上是借着前朝皇帝生病,领兵逼宫才得以改朝换代的,当年皇上不过是个小小的銮仪使,因为机缘认识了五哥哥的母亲,前朝皇帝拗不过五哥哥的母亲,这才赐了婚。现在的皇后,就是皇上趁着前朝皇帝生病,五哥哥的母亲进宫侍疾娶进来的,后来前朝皇帝在逼宫那天驾崩,五哥哥的母亲就明显的和皇上有了间隙,再后来重整后宫,五哥哥的母亲成了嫔位,才进门的倒成了皇后……”  季庭香的脑子飞快的分析着这些话里的人物关系,宗顺帝如何称帝的事她自然知道,即便是史官们再如何的贬低前朝,褒奖宗顺帝,可反了就是反了。  只是陆离之的母亲为什么要侍疾?  脑海里猛然闪过一个念头,她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难道五爷的母亲是前朝的……”  真葛点点头:“是前朝的大公主。”  难怪即使后来宗顺帝驾崩,陆离之结了围宫之困,也没有人有心思去防着他,原来大家早就心知肚明,宗顺帝不会让陆离之继承皇位。  “早在潜邸的时候,我祖母还是当今太后身边的妈妈,她说五哥哥的母亲从来没有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对人摆架子,反而十分孝顺她……这也是在大公主殡天后,太后就把五哥哥接到自己跟前亲自教养的原因,我也因此听了很多关于大公主生前的故事……”  “即便是这样,五爷也不应该和皇上闹成这样……父子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是因为大公主,是在五哥哥眼前去的。”真葛用手指沾了茶盏里微微泛冷的茶水说:“那时候我七八岁,还记得那天才刚入冬,天气就猛地冷了起来。原本五哥哥在太后娘娘屋里练字,突然有小太监进来说五哥哥的母亲请他过去,他便去了,我少了玩伴便不高兴,太后只好派了宫女带我去找五哥哥……我到的时候只瞧见了已经被放下来的大公主,还有立在一旁的皇上和五哥哥。”  这样的宫中秘闻被隐藏的很好,季庭香在前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即便是陆阳,只怕也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  “听说后来五哥哥去御书房闹过几回,再后来便偷偷的出了宫,除了五哥哥出生时候,大公主和皇上一起定做的一只玉佩,就没再带任何宫里的东西出去了。”真葛叹了口气:“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误会我不知道,但是有一次偶然听到太后和我祖母说话,说五哥哥的母亲是故意在他面前自缢的,自缢前还屏退下人和他谈了很久。”  大公主定然是为陆离之铺好了路,至少是为他指明了方向,不然他不会一出宫就直奔着福建去了。  当时守在福建的人是谁?  季庭香努力的回想着前世的事,但是始终也记不起福建镇守的将军是谁,却想到了帮着陆离之解围宫之困的将领,是姓仇。  然而朝里却没有一家姓仇的,唯一的一家也是这位将领,后来因为有功才被陆阳重用,成了唯一被赐进宫不必下马的武将。  真葛看季庭香想事情出了神,不由得也沉默下来。  每到冬天,那一抹嫣红便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散也散不去。  酒席直到入夜才散。  章析吃多了酒歇在了店里,季庭香把真葛送进马车里,又看着顾挺骑马跟在马车一旁护送走远,这才和陆离之上了马车。  马车里被夏依熏了浓浓的梅花香气,陆离之本就吃多了酒,再一闻见浓烈的花香味道便忍不住吐了出来,季庭香用车里的小桶子接了,再打湿了帕子为他擦了脸。  陆离之便顺势躺在了她的膝盖上。  淡淡的酒气夹杂着浓烈的花香,季庭香竟然觉得十分陶醉,纤细的手指下意识的插进散在膝头陆离之漆黑的头发里,一下一下慢慢的抚摸着。  陆离之十分享受,他闭着眼睛,过了很久才低声和季庭香说话:“真葛都告诉你了啊……”  “你听到了?”  “只隔着一道门,用心就能听见。”  望着闭着眼睛,嘴角微微翘起的陆离之,季庭香心里五味杂陈。  她不由的低下头亲了亲他的鬓角,问:“这么多年,有什么误会也该解开了……我瞧得出,皇上还是在意你的。”  陆离之的嘴角翘得更高了:“他当然在意我,越是这样,我便越要让他觉得心痛,这样才能体会到我母亲当年的感觉。”  虽然有些吃惊,可是想到陆离之这些年吃的苦就释然了。季庭香也翘起嘴角:“虽然不理解,但谁让我已经嫁了你,就只能跟着你走了……”  陆离之睁开眼睛,伸出手捏了捏季庭香的脸颊:“是啊,已经上了贼船,你走不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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