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周五的最后一节课下课，西澄向往常一样和欢颜走出教室。而另外两位室友已经等在门口了。　　不同于以往下了课就直奔寝室，今天欢颜的男朋友请客去外面下馆子。　　大学谈恋爱就是这样，交了女朋友，确定了关系就会请她室友一起吃个饭。这仿佛已经成了所有大学约定俗成的事了。　　只是快到校门口时，西澄看到了丁泽正和一个人聊着什么，西澄向四周找了找，果然发现了许安澜，懒散地靠在传达室的墙边，视线随意地飘着。　　“怎么了西澄？”见西澄突然停下，余茵茵问道。　　见寝室三人都看着自己，西澄：“我......有东西落在教室了，你们先去吧。”　　欢颜“啊”了一声，说：“我陪你去吧。”　　“不用不用，”西澄连忙拒绝，“毕竟是你男朋友请我们寝室吃饭，不要让人家等久了，你一会告诉我在哪，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欢颜想想也是，总不好让另外两个室友先过去，毕竟还不认识。便说：“那行，你拿了东西快过来啊！”　　“好。”　　看西澄转身离去，欢颜带着其余两个室友径直向自己男朋友方向走去。　　　　走在返回教学楼的路上，西澄就有点后悔了。　　她没必要躲着许安澜的，她们之间本来就还没有什么事，这样一来倒显得她心虚了。　　那天晚上，西澄看了他一下下就转回去看狗了，只低着头呐呐地说了句“哦，有机会吧”，而许安澜也没再说什么。　　见快走到教学楼了，西澄转了个身，继续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西澄想着许是欢颜给她消息了，低着头，从包里拿出手机，是一个地址，西澄习惯性地抿着嘴角。　　　　深秋的风袭来，两边的枫树被秋风吹得簌簌作响，色彩艳丽的枫叶摇摇欲坠，最终在空中飞舞着停在了路边，和周围无数黄的、橘的、红的落叶一起铺就了一条诗意的道路。　　西澄收起手机，抬起头，愣住——　　大约十米远的拐角位置，许安澜正虚倚着一丛才到他一半高的月季灌木，视线转过来，也同样看见了她，。　　西澄顿住了脚步，停了几秒，还是向前走去。　　“哈喽。”西澄经过他的时候朝他笑笑，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从容地错开他继续向前走去。　　这片区域两边不再是高大的枫树，而是成堆的海棠灌木和月季灌木。　　左边突然跟上一道身影，许安澜并肩和她走着。　　空气中浮着淡淡的各种气味，有海棠花香，月季花香，还有，他身上冷冽的柠檬气息。　　西澄渐渐放缓的脚步最终还是停了下来，侧着脸，微微向上扬起，看着他说：“你......有事吗？”　　许安澜也看她，“没事不能找你么。”　　他说得自然，仿佛就像说“今天天气不错”那般随意。　　“我还有事......”西澄抿了抿嘴唇，隔着眼镜目光直视他，却又眨了好几下，还是把视线下移了点。　　“......”　　许安澜没有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看着她。　　西澄用手扶了扶有点下移的镜框，这是她不安的表现。　　“躲我？”　　冷不丁地一声，眼前的身影突然放大、压低。　　西澄扶着镜框的手一抖，吓得退后了一步，上半身向后倾斜，腰径直压向后面的月季灌木。　　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但她还是听清楚了。　　“不是，”西澄有点不知怎么解释，只能说，“我真的有事，和室友约了吃饭......”　　“哦——”许安澜拖长了音调，薄唇掀起弧度，一脸调笑，“能带家属吗？”　　西澄的腰弯得有点酸，路上不时有学生经过，瞥来几个兴味的目光又收回和同伴笑笑，显然是把他们当成热恋的男女了。　　西澄有点错愕，也有点烦躁，许安澜凑得太近，她屏住的呼吸也不敢深呼出来。放在身后的小手捏住了一片叶子，指甲在上面抠着，划着。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正在她想着如何开口的时候，“走吧，不是要去吃饭吗？”许安澜终于直起了身子。　　　　一路上，西澄都在纠结怎么开口，直到看见那块招牌，才发觉竟这么快就到达目的地了。　　没有再向前走，西澄停在了火锅店门口，还是低声开口：“不太合适吧......”　　“什么？”许安澜没听清。　　西澄呼吸两口，鼓起勇气看向他：“你去不太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许安澜像似没有一点自觉。　　“我是室友男朋友请客来吃饭的......我带上你算怎么个事呀。”西澄如实道。　　她的“呀”不同于那些娇滴滴的女生嗲，仿佛真的觉得为难，很平铺的语气。　　“那你给我一个名分啊。”　　“啊？”　　“......”许安澜没说话，就笑吟吟地看着她。　　“你还是先回去吧，不然我下次单独请你吃饭好了，我先走了。”西澄飞快地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进去。　　只留许安澜在后面裂开了嘴。　　　　等西澄找到位置的时候，桌上已经热火朝天地吃起来了，他们叫了一个小圆桌，男男女女围着一圈坐着，略微有点挤，还剩两个相邻的座位。　　看到丁泽的那一眼，西澄脑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是丁泽率先叫了她。　　“嗳，真是你啊，刚刚听她们谈到柳西澄这个名字的时候我还不确定，没想到真是啊！”丁泽一脸惊喜地说道。　　“hi。”西澄朝他挥了挥手，在室友古楠旁边坐下。　　丁泽这一招呼，立刻引来了其余人的关注。　　“你们认识啊？”　　“昂！”他似乎颇为得意，“之前国庆回家，我捡到了她的身份证，后来上高铁我俩又是邻座，一问才知道，既是校友又是老乡啊。”丁泽喜滋滋地说着。　　“诶，缘分啊你俩。”　　“那可不？”这么一说丁泽还有点傲娇。　　西澄在一旁勉强保持微笑，侧过头去小声问古楠：“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就欢颜男朋友请吃饭嘛，怎么这么多人？”　　“我也不清楚。”古楠摇了摇头，继而又笑笑说，“不过都是他室友，其实也挺好的，人多热闹嘛，多认识点人总是好的。”　　“那个戴个眼镜的就是梁逸，欢颜男朋友了，他旁边那个叫陶书同，还有个你也认识了，叫丁泽。”古楠给她介绍了下，“至于你旁边座位那个还没来......他们叫他‘阿澜’，具体叫什么我也不知道。”　　西澄点点头。她已经知道那个叫“阿澜”的具体叫什么了，但是她宁愿不知道，或者，这个“阿澜”和她认识的“阿澜”不是同一个“阿澜”就好了。　　　　“你又迟到了啊！”丁泽的话刚落，西澄旁边就坐下一道身影。　　她没看他，也不想理他，她已经知道自己刚刚被戏弄了。　　“我去调酱料。”坐了一会，西澄对身边的古楠说。　　拉开椅子，径直走向调料区。　　西澄挑了烤肉酱，她葱和香菜不忌，但是不怎么吃得了辣。　　旁边来了个人，把小碗递过来，“我也要点烤肉酱。”　　西澄拿着勺子的手一顿，没理他。　　他拿着碗的手就悬在那，手指倒是修长，骨节分明。　　“又不认识了？”他的声音轻轻飘来。　　西澄翻了翻眼皮，往旁边捞起一勺红色就扣进他碗里，然后放下勺子走了。　　许安澜看着溅在他手上的那抹鲜红，凑到嘴边，舔了舔。　　真是辣啊！　　只是不知道说的是酱料还是别的什么。　　　　许安澜回来的时候拿了两个小碗，两个一模一样的烤肉酱，外加葱花。　　“你调两个一样的干啥，不够可以再去啊？”丁泽边吃边含糊地说道。　　许安澜把其中一个推到他面前，“这个给你。”算是回答了他。　　“哟，今天这么好，谢谢啊！”丁泽露出一口大白牙。　　“不客气！”许安澜朝他微笑。　　西澄看见那碗边沿上露出的一个红圆点，看了眼许安澜，见他忙着涮肉，又看了眼丁泽，最终也没说什么。　　果然，丁泽夹起一片肉在锅里涮了涮，便粗心地在许安澜给的酱碗里搅动几下就直往嘴里送。　　西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吃进去又吐出来。　　“你妈呦！许安澜，你想谋杀啊！”丁泽难得指名道姓地叫他，可见辣狠了。　　“没，我也想知道某人是不是想谋杀~”他意味深长地说，眼神似有似无地瞥向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