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凌将军自然是要借口保全独孤临的安全，最好的方法就是跟他走，入军营。　　　　果不其然，独孤靖最终同意了让凌将军带走独孤临。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的那天，一行人踏上了回边塞之路。　　　　独孤临在出城门的时候，撩起了车帘，他看了眼城门上因为年代久远有些斑驳的“京城”二字，心里酸涩难当，一时间有些伤感。　　　　朝挽棠心细如发，握住了他有些冰凉的小手。　　　　“京城，再回来，必非如此。”　　　　独孤临坐在马车里，一同回边塞的大部分都是原班人马，走了官道，快马加鞭，少说也有数月才可到。　　　　尽管一路上遭到了刺杀无数，但是有朝挽棠在都有惊无险地化险为夷了。　　　　她深感独孤临的能力应对这些刺客绰绰有余，而且她不能再这样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苍龙翱翔九天，是不囿于浅滩的。　　　　她这样子的保护也许只会害了他，她又想起来在洞天结界之中，轩辕千载的话来，心里越发笃定了。　　　　溯洄镜的镜面找回与修复迫在眉睫。　　　　她知道自己要回去必须借助此物。而且她预感到这面古怪的镜子里隐藏着许多她想知道却不知道的秘密，所以决意和独孤临分开去寻找分散的镜面。　　　　晃荡的马车里，朝挽棠说明了她的意思。　　　　“边塞于我而言，用上千里追踪不过半日的事情，你和凌将军先行。待我找齐了溯洄镜的镜面便去寻你。”　　　　“不要，我要和神仙姐姐在一起，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独孤临，听话，你难道忘记深仇大恨家国社稷了么？”　　　　“我没有，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听姐姐的话，你现在十一岁了，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姐姐保证，会在海棠花开第一枝的时候回来的。而且……”她凭空拿出一对玉佩，递给他一只龙纹的，“这个龙凤同心玉可以千里传音，你只需要注入一丝灵力我便可以收到你的话语，如此，天涯若比邻。”　　　　独孤临收下了玉佩，扁嘴：“姐姐……”　　　　“你等着，我把穿云兽留给你。”她将一些物品放到她送给他的那个储物戒指里，还递给他一个比灵兽袋更高级的灵兽球。　　　　“姐姐，我不需要。”　　　　“你留着，姐姐最关心的是你的安危。如此，我才能安心找镜面，早日归来。”　　　　“好……”他很失落，但是也知道不得不暂时分开。　　　　“乖，姐姐先走了。”说完，化作一道光消失在天际。　　　　路上刺杀无数，虽然没有朝挽棠帮忙，但是他依然不觉得太吃力。　　　　独孤临建议兵分两路。　　　　“刺杀的人的目标明显是我，如果和舅舅分开走，一定会好很多。”　　　　凌将军断然拒绝：“舅舅不能和你分开，让你独自置身险境，更何况，军权在手，狗皇帝是不会放过我的。”　　　　“舅舅……”　　　　凌将军看着独孤临也不过十来岁，满面尘土，身上还带着血迹，想给他擦擦却发现自己的手更脏，叹息道：“这么多年，舅舅不在京中，你吃了不少苦吧……”　　　　独孤临知道他是真心为自己好，摇摇头：“没有，这些都不算什么的，倒是舅舅远在关外，定是辛苦。”　　　　想到军师家的孙儿和独孤临差不多大却还整日撒娇，独孤临如此成熟懂事，凌将军更加心疼他：“小临……”他问道，“你要不休息休息？到边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不了，舅舅我们快赶路吧！”他在想，也不知道姐姐去了哪里，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现在……他暗自捏拳，“舅舅，独孤临一定不会退缩、任人鱼肉的。”　　　　“好。”　　　　行路的旅者乃至镖局，一般都会有两种选择。　　　　一种是草道，一种就是官道。　　　　官道上来来往往有不少行人，偏偏最容易成为暗杀的刺客目标。　　　　所以，他们决定改走草道，虽然路途艰难，却更近也更容易躲藏。　　　　走到雁落山，山脚有茶棚，一行人便暂停歇息。　　　　茶汤虽看上去远远比不上京城里的，但是此处荒无人烟，有的歇脚止渴就不错了。　　　　卖茶汤的是一对老夫妻，两人许是见惯了来来往往的客商，见着这么一大队人马依旧面色如常。　　　　　　茶棚不大，一行人只是要了些凉茶，在阴凉处歇去了。　　　　过往也有客商、镖局之流的在茶棚歇脚。　　　　“这雁落山可不是个好地方。”其中一个面色黧黑的汉子叹道。　　　　“可不是么。北上某城遭劫匪，十有九在雁落山。”对面黄脸瘦高个道。　　　　“哎，哥们，你也去某城。”　　　　“是啊，听说要和北荒打仗了，这不赶着去某城发财嘛。”　　　　“不可能吧，我朝物阜民丰，西戎、苗满、奚娣都俯首称臣，区区北荒怎敢来犯？”　　　　“不跟你说了，我歇息好就走，兄弟，你去某城干嘛？从军？”　　　　“咋滴了，不行么？我本来就是去某城探亲顺便从军来着。”　　　　“我跟你说，你这是送死去。”　　　　“怎么？”　　　　黄脸汉子摆摆手：“不多说，不多说。”　　　　舅甥二人静静喝着茶，没看向那大嗓门的几人，周围依然闹哄哄的。　　　　片刻儿，凌江俊下令上路。　　　　雁落山隶属黎州，这一带草寇泛滥。但距离京城远，没人愿意管。黎州知州又是依附于顾相门下，只知搜刮民脂民膏进献，并不管事。　　　　独孤临回边塞之事透露之后，顾贵妃心知大事不好了。　　　　顾贵妃早和顾相串通好了，要让独孤临回不到边塞。　　　　早早一路上的刺杀全数落败，得到消息的顾家人更慌张了，如此的劲敌，若不除去，日后成长起来，更是碍事。　　　　花了大价钱誓要在雁落山借着草寇名义干掉独孤临一行人。　　　　早早在土匪窝中提前安插眼线，鼓动这帮绿林土匪拦截队伍。而其余的刺客杀手便埋伏在山林中，只待场面一混乱，便趁势刺杀马车中的独孤临。这样，就算独孤临死了也不会查到他们头上，至于事发在黎州，到时候弃卒保帅就是了。　　　　为保万无一失还特意高价雇佣了江湖上煞名远扬的瀛洲十三神的夜神和风神。　　　　镖局的车队、散商的人马都一一过了山，唯独独孤临等人路过的时候，察觉四周山死一般的寂静。　　　　独孤临直觉情况不对，像是想到了什么，眸色一惊，蓦地掀开车帘对前方骑马的凌将军道：“小心！”　　　　话音刚落，人马突然骚乱了起来，山林里隐隐还夹杂着刀剑相撞时的锵锵声。　　　　独孤临眸光一闪。　　　　最前方的凌江俊正与这群不长眼的贼匪交战，却见又一拨同样装扮的人冲了过来，身形步法皆是不俗，明显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四面埋伏！　　　　凌江俊神色一慌，忙扬声让手下的人去拦那一拨杀手。然而真正的贼匪虽不堪一击但却仗着人多势众，团团围住了他们，让他们不能即刻拦住那些真正危险的杀手……　　　　他自己也被几个土匪头子缠住，刀光剑影间，他眼睁睁看着两个武功上乘的“草寇”直直朝独孤临的马车扑了过去，登时目眦欲裂。　　　　“独孤临！！！”　　　　眼露寒芒的杀手骤然抬手，齐刷刷的朝着车帘“嗖嗖嗖”地射出暗器。　　　　独孤临猛地跃出马车，躲开了齐齐连发的数十枚暗器。　　　　耳畔传来暗器擦过的破空之声，他脚下着了地反手拔出长剑，迎上了两人的围攻。　　　　那两人显然没意识到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会有什么能耐，但见他招式步步紧逼，心里都正视了起来，手上攻势更为凌厉。　　　　　　两人配合默契专攻独孤临一人，突然，其中一人卖了个破绽，又有暗器趁势而来，直直瞄准了他的心口，另一个杀手也紧跟在暗器之后举刀来袭。　　　　那淬了毒的暗器和刀刃上蔓延着诡异的纹路。　　　　有几枚暗器落了空，而剩下的却是伤到了后方一名正要冲上来的护卫，中了暗器的护卫惨叫一声，缓缓挣扎着倒了下去，手脚抽搐着最后首尾相连，死相凄惨。　　　　独孤临瞥见了那个护卫的死状，神色一变。　　　　牵机？！　　　　传说中前朝已失传的无药可救的剧毒牵机。　　　　独孤临的眸底闪过一丝寒光，他几个翻跃间，蓦地逼近，长剑挥出，压上了其中一招略有滞塞的刀刃，横削向执刀之人。　　　　其中一人不查被他剑气所伤，另一人见此带着那人纵身一跃，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独孤临趁胜追击将土匪草寇斩尽杀绝。　　　　“殿下！”　　　　凌江俊等人也终于解决了那些草寇。　　　　背后的人……真是阴魂不散啊。　　　　落叶成堆的林木旁，枯黄的草地里，已是尸骸遍野，死伤一片。　　　　一阵刺骨的寒风刮过，吹得人的衣摆飒飒作响。　　　　“殿下，”凌江俊走上前来，“我们还要在入夜前度过雁落山，此地不宜久留。”　　　　暮色四合中，一行人又踏上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