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大客徐徐停在深市客运站里,历时一天多的行程终于安稳落幕。    曹建国双手张开,坐在驾驶座上伸了个舒适的懒腰,林地虎则下车帮剩下的乘客打开行李舱,“终于到了,这一天多的,坐着屁股都起茧了。”司机这活看似简单,长时间下来挺累人的,不比那些那些卖体力的人轻松。    林承希也腰酸背疼的,不过比起曹建国、林地虎要好些,他后面可是在空着的位子上蜷着睡了好几个小时呢。    “知道你爸挣钱累了吧,以后努力读书,争取考个好大学,也不枉这些年交的学费,”见儿子在空处甩胳膊蹬腿的,林地虎严肃着说道。    曹建国刚好下车,听到林地虎这话,忍不住带上羡慕的语气,“你儿子这自觉劲,哪还用得上你在后面督促,早自己整明白了。”    他们这岁数,工作、收入其实都是虚的,重点还是下一代成不成才。林地虎有林承希这个儿子,不出意外,下半辈子是不用愁了。当然,他家玲玲也不错,虽然成绩逊点,但努力、懂事,比他小时候人嫌狗厌好多了。    活动一会筋骨,让全身舒展开来,三人继续上车,到他们在这边租的民房。    “不知道利民留了什么饭菜,我现在就想大吃一顿,然后蒙头好好睡上一觉。”周利民是深海路线另一班车司机,平生最大爱好就是美食,当然,他的厨艺也没辜负这项爱好,不管什么食材到了他手里最终就一结果——美味。    林地虎也被勾得几分馋虫上涌,不过看了眼正好奇听他们谈话的林承希,终究顾及着形象只淡淡嗯了声算是回复。    这趟出门,林地虎觉得自己亏大了,往日努力维持的严父威严被一些小细节破坏殆尽,也不知林承希现在还有几分怕他。在林地虎接受的教育或书本知识中,一个家庭必须得有一个严厉的或者说唱黑脸的,这样孩子才知道怕,进而不敢做出格的事,听话些。    可现在,想起他在路上不淡定的表现,林地虎就一阵懊恼,不就是把一大麻袋的泡面、卤蛋都卖掉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一点也不奇怪好伐,才怪!    懊恼中带着自豪,自豪中又透着点希翼,说得就是林地虎现在复杂的心情。    房子租在市中心附近,因为属于老民区,安安静静的并不吵闹。林承希透过车窗瞄了一眼,四面相通的小道干燥宽阔,可见是个环境不错的住处。    “晚上叫你爸带你逛逛这里的夜市,那叫一个繁华,不比海市的差。”曹建国正在停车,见林承希望着外面,以为小孩子心性对新环境好奇,笑着说。事实上,他并没有见过海市的夜市,但见识过深市的啊,拍着脑袋他也想不出比深市夜市更热闹、繁华的是什么样子了。    “嗯呢,”不用曹建国说,林承希也想见识下这里的夜市,“曹叔有什么想要的吗,我给你带?”    “哈哈哈,不用不用,”曹建国高兴得咧着嘴。别说,他还真喜欢林地虎家的儿子,不仅成绩好、脑子活,嘴巴也溜,说得话就是讨人喜。    “来啦,我看着时间,就猜你们要到了,锅里留着饭菜自己吃,”周利民正在院子里活动,听到说话声音,抬眼一瞧笑道,“耶,老林你儿子也来啦,听你爸说这次考试年级第二,厉害啊,什么时候到叔叔家给你弟弟也指导指导。”    这种场面话,自成绩上来后,林承希听到过很多次,应付起来也都轻车熟路。    “刚刚还说你有没有留菜呢,”曹建国摸了摸已经显形的啤酒路,不等周利民回复,就小跑到厨房。不久,传出一声惊呼,“哇,利民你小子够意思,竟然炖了山药排骨汤,快,老林,咱们喝一碗先。”    林地虎带着林承希过去时,料理台上已经盛好了三碗汤,色泽浓郁,还飘了点姜蒜,看着就美味极了。小小抿了一口,林承希好奇地看向这叫周利民的男人,真没想到他瘦条的身躯里竟然藏着大厨的技能。    “利国呢?怎么没见着他,”见一旁的曹建国只顾着大吃大喝,林地虎想了想挑起话题。周利国是周利民的堂弟,两人和林地虎与曹建国一样既是同事又是搭档,同跑海深路线。    “在房间里睡大觉呢,上午不知跑哪里去,一回来饭都没吃就躺着睡了。”周利民有些无奈,觉得堂弟这么大年龄了,性子还和小孩子一样,有时间就想出去玩会,也不知哪里来的兴致。    “年轻人都这样,坐不住,”林地虎打着哈哈。别看两人堂兄弟关系,实际年龄差了十来岁,性子也南辕北辙,一个有着青年人的沉稳,一个还带着少年人的洒脱。    见两人聊得一时停歇不下来,林承希吃完饭,就打了个招呼跟着曹建国上楼。    “勒,这就是你爸的房间,”用下巴示意隔壁的房间门,曹建国一边打哈欠,一边从口袋里掏钥匙开自己的门,“我先去睡一觉,你也眯一会,别晚上都没精力出去玩。”    谢过曹建国的提醒,见对方门渐渐合上,林承希也开门进去。房间装饰很简陋,标准的只是个睡觉的地方。    踢掉鞋子,林承希双腿盘在床上,将这次赚的钱全部倒在床上,一张张数着。五十、一百、一百八,总共二百三十七块五毛,刨去成本,林承希心扑通扑通地跳着,竟然净赚了一百多块。    果然,衣食住行从古至今都是暴利行业,古人诚不欺我矣。    林地虎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林承希把钱一张张叠在一起,不由地打招呼,“晚上出去的时候,钱就放在这里,别带出去,小心被扒手扒了去。”深市的繁华和它的扒手一样成正比,稍不小心就破了财。    过了一会,见林承希没有其他话要说,林地虎犹豫了会压制不住好奇地问,“这一趟赚了多少?”虽然知道全卖完了,但没亲眼见着,林地虎心里总没谱,一上一下的。    比了一根手指,林承希成功看到他爸皲裂的表情,心里透着小得意。现在的一百,可比以后值钱多了,几乎抵得上普通人三分之一的工资。虽说是占了第一次的便宜,但不可否认能作为长久的生意来做。    “十块?”见林承希神秘地摇摇头,林地虎继续猜测,“一百?”    “哈?真的一百?”看着林承希淡淡地点头,林地虎啰嗦着忍不住再确定一遍。过了一会,似想到什么又小心翼翼向后看了一眼,确定门关上,才三步化两步走到林承希跟前,“小心别让你曹叔知道,要是等会问起就说赚个二十来块或者说得模糊点就是个零嘴钱。”    虽说曹建国人品值得相信,但能不涉及到金钱就最好不要涉及到金钱。不然要是对方眼红了,下次也来卖这个,那他儿子还有什么事儿。    “知道,”林承希又不是傻子,这也就是让他爸高兴高兴才实话实说的,对其他人哪会这么老实。钱财伤感情,他现在可就指望着这条路让他多得些原始资本,哪会轻易让别人摸了去。    “来一百、回一百,一个月跑七个来回,那不得挣一千五百多,不到一年就能成万元户,”抛去那些担心,林地虎忍不住算起小账。一颗心砰砰跳得剧烈,一年小两万,他这做老子的都挣不到这些钱,没想到儿子十几岁就做到了!    歹竹出好笋?从未有过的自豪感喷涌而出!林地虎觉得他这辈子简直就是值得了。就算大哥家的续希,那也只是在成绩方面突出,哪像承希面面俱到。    只是得意的同时,又生出淡淡的挫败——这做儿子的太厉害,当爸爸的也挺有压力,最起码以后教育起来肯定没啥底气。不过,这种甜蜜的烦恼想必天下所有父母都想要,林地虎觉得他还是少点矫情,免得被人打吧。    “爸,这才一开始呢,到后面肯定没现在这么多,”虽说这个时代能做大客的都是有些家底,但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时间久了该知道的套路都知道,自然就会提前做好准备。林承希可不希望他爸一开始期望过高,到后面失望过大。    “知道知道,”话虽然这么说,但林地虎心思显然没停歇,还停留在儿子不到一年就成为万元户的美梦中。到时,他可是年龄最小的万元户爸爸了,说出去,谁能有他威风。而且,一万元有了十万元还远吗?想想就有些小激动呢。    见林地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林承希便没继续打搅他。他相信不管他爸脑补了什么,到最后于他不过殊途同归,总能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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