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

一边走一遍聊，直等转过石拱桥，前面就是租的民房，林承希才回神，“嗷，聊得路都忘了，江叔你家在哪？”一段路，两人聊得相见恨晚，连走路都是顺着感觉来。　　　　“我家就在前面，你住哪？这么晚我送你回去。”抬头看了眼前方，黄玉明有些懊恼，这小孩子不知事，他个大人怎么也跟着糊涂。得幸亏林承希他爸不在家，不然不得急死。　　　　“前面？”林承希惊讶，下意识指着不远处的一栋民房，“我也住前面，嘞，那个就是我住的地方。”　　　　“哈？”没想到这么巧，黄玉明顺着林承希的视线看过去，哈哈大笑，“看来老天爷都支持我们合作做生意，瞧这安排，不想再巧了。”　　　　没想到事情这么顺，林承希忍不住高兴起来，“明天白天有事吗，我们再合计合计。”　　　　“行，我们明天在桥上汇合，正好把老钱也叫上，他现在是生产线三把手，你想做这方面生意，少不得要和他打好交道，”黄玉明整个人都透着急迫的兴奋。其实在很久，他就想闯闯海市，只是，家里就他一个顶梁柱，出门太频繁老婆孩子不放心，现在有林承希和他爸的大客，许多事就简单多了。　　　　“好。”说话间，两人走到林承希住的房子前，摆摆手道了声再见，林承希便开门进去。　　　　晚上，林承希做了个梦。梦里他装了满满一行李舱的录音机、手表等电子产品回去，结果还没到地方就被知道消息的顾客哄抢一空。手里握着一匝一匝大团结，林承希正高兴地打电话给韩怡馨，说要坐飞机过去看她，结果手里的钱一下子变成了习题册，上面老师用红笔留了好多叉。　　　　呼！被梦里的场景惊醒，林承希豁地睁眼，看着头顶陌生的天花板，缓了一会才回过神——他还在深市，刚刚是在做梦呢。　　　　虽然天色还未大亮，但精神异常兴奋，一点睡意都没有。林承希躺在床上，思维漫天地飞舞着，一会想到在帝都的韩怡馨，一会又幻想着这趟生意成了后的打算，到后头模模糊糊的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清醒的。　　　　第二天，如约在石拱桥见面，黄玉明带着林承希进入一家看上去不错的茶馆。这样的场所，在这之前，黄玉明从未来过，乍然感受里面的气氛，背都不知觉挺直些，生怕被人看扁了去。　　　　叫上一壶茶，关上包厢门，自成私密的小空间。　　　　钱尼龙还没来，林承希给黄玉明倒了一杯茶，笑道：“等下得麻烦黄叔帮我说说好话。”　　　　“放心，老钱就是搞生产的，上次还听他说他们经理愁着销售的事，你这铁定能成。”黄玉明信心满满，这几年不比之前物资紧俏，什么都得凭票，现在啊，只要有钱，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　　　　“那也是看黄叔的面子，不然哪能那么容易，”举起杯子，林承希敬了黄玉明一杯。人脉人脉，不管做什么事，有熟人在中间穿插，总归容易些。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收到一个人情，自然也得还出去一个人情，“黄叔对海市有什么想法吗，若是有什么看中的商品，可以托我爸运过来。”从昨晚的谈话中，林承希得知摆地摊只是黄玉明的兼职，他本职是老板，家里开了个杂货店，听说生意还不错。　　　　“不瞒你说，我对服装业很看好，也有想法再盘个店，只是，资金方面目前还缺点，等都弄好了，到时可能麻烦你和你爸了。”黄玉明一直是个有野心的人，不然也不可能从家徒四壁到现在的小有资产。　　　　以前，他模模糊糊的只想着攒钱，可具体要做什么并不明确。可经过昨晚和林承希的交流，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现在的人手里头都有些余钱，有能力也乐意收拾收拾自己。像他家，算是节俭的了，可不也从过去的缝缝补补又三年，到现在一年四季季季有套新衣裳吗。　　　　“要不，我投资些，我们合伙做生意，当然，经营权这一块还是归你，我就分分红。”林承希眼睛一亮，突然又找到一条发财的路子。　　　　“这个……”黄玉明有些犹豫，这年头合伙投资的概念并不够深入人心，大部分人还停留在完完全全属于自己才是最好的观念中，不然以后有什么纠纷就说不清了，“我再想想，过几天给你回复。”　　　　“行，黄叔好好想想，不管成不成，我们的交情都在这里。”这么大的事，林承希并不意外黄玉明会犹豫，不过，他也相信黄玉明最后一定会同意的。　　　　“小孩子说话就有小孩子样，老气横秋地干啥，”拍了拍林承希的肩膀，黄玉明哈哈大笑着。别说，若不是身高、长相在眼前，黄玉明真不敢相信林承希是个十几岁的初中生。　　　　两人又交流了一会，挺着啤酒肚，颇有几分厨师气质的钱尼龙才姗姗来迟。　　　　“哟，整这么大阵仗，”抬头看了眼包厢布置，钱尼龙忍不住出声打趣，最后视线落在林承希身上，疑惑问，“这是？”电话里不是说有大事商量吗，怎么还带了个孩子过来。　　　　“林承希，我海市亲戚家的儿子，”黄玉明站起身边迎接边给两人做介绍，“钱主任，腾飞电子厂生产部的主任。”　　　　“我这侄子家准备开百货商场，这不，听到我说你们厂的电子产品不错，特意跑过来看看，要是有可能，以后就在你们厂采购。”黄玉明语气平淡，仿佛说今天的天气怎么样似的。　　　　钱尼龙一愣，激动得差点站起来，“哈？开百货商场？卖我们的产品？”一连三个疑问都不足以平复钱尼龙的心情。　　　　海市耶，他们的产品竟然还能卖到海市！光是想想钱尼龙就觉得心跳加快，这些年，虽然深市发展得像做了火箭一样快速，但在他们心底还是那个落后的小渔村，而海市呢，那可是从战争时代就是许多国人梦想的天堂。　　　　而且，百货商场？他可是去过深市的百货市场，那装修、那规模，钱尼龙觉得就是想象他也想象不出来。　　　　“老钱？”看了眼林承希，黄玉明叫了声钱尼龙，“这次承希过来就是想先进一批货，探探市场，这样等以后商场开起来才有明确定位。”　　　　喝了口茶水，钱尼龙尽量让自己显得冷静些，“我懂、我懂，”这没见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全国这么多牌子，肯定得先比比，才能确定哪些可能入驻商场啊。　　　　“那这价格？”后面的话，黄玉明并没有直接说，不过意思大家都明白。　　　　钱尼龙激动的心闻言平复下来，开始恢复理智，“价格上我还要回去和领导商量商量，一个人作不了住，不过你们放心肯定比我们对外卖的优惠些，对了，你们需要多少，这量越大价格越有优势？”　　　　“具体还没定下来，这两天我想看看你们厂的产品，若是各方面都满意，一切自然都好说。”看了眼黄玉明，林承希这次自己回答了钱尼龙的问题。　　　　“行，赶巧不如碰巧，我等下回去就和我们领导说说，然后定下时间通知你们，”若是这单生意能成，钱尼龙预感自己一定勾得上大功，到时几年没动静的屁股应该能挪一挪了。　　　　“好了，茶水都冷了，我们先喝喝茶、聊聊天，这些正经事等有了头绪我们再具体商量，”接到林承希隐晦的暗示，黄玉明瞅着空档说道。　　　　钱尼龙还想具体再打听打听，不过，见两人都端着杯子喝茶，想了想便没问。反正，他和黄玉明是连窝在哪里都知道的熟人，真想知道些什么，私底下在打听打听呗。　　　　“黄叔果然令人佩服，”等钱尼龙有事先走，林承希回头瞄了瞄，确定没了身影才忍不住对黄玉明翘了翘大拇指——他真没想到黄玉明会扯出什么百货商场的事来。　　　　“这有什么好佩服的，也就是突然有了灵感嘴巴转个弯的事。”虽然心里头很得意林承希的夸奖，但面子还维持着中年男人的沉稳。　　　　“那若厂里要派人跟我一起到海市作市场调研，岂不是很容易被拆穿，”高兴之后，林承希又涌上新的担心。谁都不是孬子，这么大的谎言，几乎只要一戳就碎得四面八方。　　　　“他们干嘛要派人过去？”黄玉明有些不懂林承希是怎么想的，这货都卖出去了，干嘛还要管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只要在规定时间内收到尾款就行了啊！　　　　“啊？”被黄玉明理所当然的态度愣住，林承希过了好一会才回神，“他们难道就不怕被骗吗？”这在十几年后根本就是不可思议，每一场合作背后都恨不得将双方祖宗八代刨得清清楚楚。　　　　“钱都收到了，还有啥好骗，恐怕他们恨不得多来几次呢。”意外林承希的常识缺失，黄玉明跟着解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