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试试冷月的新药,还是有点遗憾的。

待胸口的隐隐痛感渐渐散去,蹙着的眉头方舒开来,长吐了一口气,拿起方才写就的信看了看。突闻牢舍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是郝随的声音,“把牢门打开,没有吩咐不许过来。”

禁婆子忙不迭应了,一阵锁碰链条之声,再是禁婆子告退的声音。

牢舍门被推开,进来的不是郝随,而是一名从头到尾被黑色大氅包裹着的人。

牢舍门在黑衣人身后合上,显然,郝随就守在外面。那进来的人毫无疑问……

柳叶放下信纸,跪下叩首,“罪臣叩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原本她想像小东殿里那般自称民女,却又发觉从头到尾赵煦没说撤了她的官职。虽然这个官职是在柳树头上,却也是她用心力一点一点赚来的。总之她便是不愿自称民女,人之将死,其言狂放不守规矩些又如何?

赵煦掀开兜帽,弯腰将她扶了起来,“还好?”

柳叶微微扬了下嘴角,“承蒙圣上关照,罪臣很好。”

赵煦将牢舍环顾了一周,皱了皱眉,“怎么没有炭盆?”

柳叶:“回圣上,这里是天牢,罪臣现在是阶下囚。”

赵煦眉头皱得越发紧了,“你为何一口一个罪臣,你认定自己有罪?”

此话倒是奇怪,冒名顶替,扰乱超纲,欺君罔上,哪一桩没有罪?哪一桩都是杀头的大罪!

赵煦没有过多说这些,“朕这次来就是看看你是否还好。”其实朕想你服软求个饶。这样也能让朕显得不那么一厢情愿。朕已经想好了,只要说一开始就是朕授意你这般做的,一切便可揭过。

自然,赵煦不会将这样的话说出口,他是君王,历来只有旁人如众星拱月一般围绕着他,如今能放下身段给这个机会已然是天大的恩赐。虽然事实上他真的很想时刻看见她。

“手这般凉,你的身子?”说着上前一步,捉过她的手捂在手心。她的手很凉,几乎是冰冷刺骨,刺得他的心很疼。目光落在桌子上,“你在写家书?”

柳叶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躬身,“是,承蒙圣上开恩,不累及他人。民女到底是当了数月柳府老爷,总该对他们有个交代。”

赵煦捡起信纸抖了抖,瞟了两眼,“朕不喜欢那个卓元,兴许会改变主意。”

柳叶一诧,愕然道,“圣上金口玉言……”

赵煦将信纸放回桌上,“若是要朕放过他也可以,你且听朕的安排。”有些话原本不想说,此时却被一股子冲动顶了出来,“来日三司会审你且说去岁赴任德清便是朕的意思,”将一块玉牌放在桌上,“到时你将玉牌拿出来,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柳叶震惊了,这是赵煦?天子?为了给她开罪,竟然顶锅?

一时间思绪纷乱繁杂,再看那玉牌,细腻柔润,刻着牡丹吐艳,是一块品性极好的羊脂玉,但是,那是皇上选秀留用的特制玉牌!“圣上的恩情罪臣万死难报,请恕臣不能领受。”跪下叩首再直起身子。

“为何?”赵煦不解,难不成中宫之位还不如阶下囚还不如刀下鬼?

柳叶跪地直着身子,“罪臣不过是个时日无多的废人,圣上不必费心搭救。不值当。”

赵煦:“不值当?是啊,当初你诓朕你已死,却竭力将刘英儿送上龙榻,朕就该看出你是个绝情的女人。是朕自己心存残念,一厢情愿。”冷笑一声,“你既然一心求死,朕自然也会成全你。还有一旦刘英儿诞下皇子,朕还会如你所愿将她扶上正宫之位。你,可满意?”

柳叶自知自己又一次拒绝赵煦已然伤了他的心,确切地说是伤了他的帝王的尊严,但是为了求生为了让剩下不多的时日得以苟延残喘,要她接下这块玉牌,她做不到。

要说之前的确心动过,却早已磨灭殆尽,更重要的是就在方才她突然想明白了阿鲁达案中不合理之处,从而进一步认清身一个君王更重要的是权衡利弊,巩固皇权,至于青红皂白,真相什么的其实不重要。这样的人只能冷静理智,对于三千后宫有的也只能是宠,而不会有爱。

柳叶淡笑:“恭喜圣上即将添龙子,若是新后册封之时罪臣还苟活于世,会叩首三下以示恭贺。”

赵煦冷笑:“看来你的血果真是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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