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念最近有新收小弟的错觉,不过她也明白,这只是错觉而已。 毕竟她可是见识过贺驰背后跟一大群赤橙黄绿青蓝紫毛的壮观景象的,想想梁阗的细胳膊细腿,再想想那一群花臂大汉。付念迅速摇头,把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剔除出去,人还是贵在有自知之明啊。 产生这种错觉的根本原因不在付念,而是贺驰过分讨好的举动的确惹人心疑。 自从昂贵寿司事件之后,付念桌面上就开始络绎不绝地出现各式各样的小零食,从未间断。 一次两次付念腆着脸也就咽下去了,次数一多,智商偶尔上线的付念就不得不怀疑他的目的了。 每每询问,贺驰都含糊其辞,以“买的太多快过期了,不吃也是浪费”的理由一笔带过。 可是—— 付念的英语是差了点,对阿拉伯数字的辨别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好吗? 上午生产下午过期?把她当制杖吗! 黑猫警长·付当然没有相信他的鬼话,并开始冥思苦想暗中观察寻根究底。 终于,在看见贺驰悄摸摸地拿着她的数学卷子对答案时恍然大悟。 惨不忍睹的红批字,一片空白的压轴题。 为了保护同桌可怜的自尊心,付老大宅心仁厚慈悲为怀,假装不曾看见的样子,默默回过头,心中已掀起了滔天骇浪。 怪不得对她一直这么殷勤呢!看不出来贺驰放荡不羁的外表下还有一颗热爱学习的心。 付念摇头,唏嘘不已。 唉,不对呀! 她看起来有那么不好说话吗?怎么也是评上过“优秀少先队员”的好学生啊,这点乐于助人帮带同学的精神还是有的,就算贺驰不给送她小零食,付念也不会对他如此凄惨的卷面成绩视而不见呀! 她突然捂脸,个位数的成绩做学霸的同桌…… 对不起,是她没有教好。 下定决心要回报同桌的付老大借着数学课的契机,在一整张白面A4纸上写满了九门主科的巩固提高小计划,并于当日下午开始实施方案。 然而—— 只是一时兴起想要了解自己和同桌之间差距的贺驰同学就很悲愤了。 他妈的谁送你小零食是为了图你的智慧啊?老子喜欢的是你的美貌!懂不懂! 内心暴躁如雷表面上还要保持对付念智商崇敬的贺驰,在付念饱含同情的小眼神下硬着头皮做完了一张数学卷子,又在她恨铁不成钢的长吁短叹里羞愧地低下了头,被迫开始接受付念的魔鬼训练。 日以继夜,通宵达旦,废寝忘食。 周三下午体育课,久未闻老大面的林子终于在篮球场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贺驰。 他嘴里叼了根烟,有气无力地倚着篮球架,脚步无力,面容浮肿。 嗯……有点像纵欲过度,肾虚。 林子屁颠颠地跑过去给他点烟,殷切问道:“驰哥,最近怎么都没见你出来打球?” 闻言,贺驰不知想到些什么,把刚点上的烟摁灭,拧着眉头,焦躁道:“忙着学习。” 林子摸了摸后脑勺打哈哈,配合地夸了句本年度最好笑笑话。 贺驰斜眼瞪他,“谁他妈跟你开玩笑呢?没见这厚重的黑眼圈吗?都是我智慧的结晶。” 林子被他凶狠的眼神怵到,小鸡啄米般匆匆点头。 贺驰烦躁地用手指把过长的刘海梳到脑后,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全丢到林子怀里,“还有,以后,别让我见到这两玩意儿。” 林子赶紧接住价值不菲的打火机,憋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为、为啥?” 贺驰在篮球架上咚咚叩着手指,想起前两天走路上遇见六中一帮龟孙子心情不好,自习课窝在课桌下抽了根烟,把付念呛得三节课没出声,凳子挪得远远的,完全把他当成病原体。 小脸拧巴成一团,情绪全写在脸上,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不高兴似的。 正赶上贺驰心情不好,本来想膈应两句,嘲讽的笑容都扯出来半边了,结果被她那双水漉漉的眼睛一望,妈的直接把烟头给摁在墙壁上了,还担心教室里气流不通,把窗户划拉开,被外面的疾风骤雨淋了半边狼藉。 贺驰轻啧一声,哪能自己还有这么傻逼的一天。 他扯起衣领嗅了嗅,确定上面没味儿后才给了林子一个白眼,“你怎么现在废话那么多?” / / / 今年一中为了申请省级特色学校在同学们的课外活动上下了不少功夫,这不近两天把因为各种不可抗力因素取消的春游活动从小黑屋里放了出来。 不凉不热的温度配上晴空万里的好天气,确实是适宜外出的好时节。 松市总共就那么大点地方,名胜古迹文化遗产游乐场所,中小学的春秋游早就去了个遍。 校领导经过整整三天三夜的专题小组讨论,选择了一个足以匹配一中在松市教学地位,十分深层次有内涵的好地方——植物园。 以上,老肖原话。 听老肖说完那么长一段前缀,修饰的名词居然是那么个无趣的地方,付念翻了个白眼,上身无力支撑,脸颊和桌面亲密接触。 还嫌学校里的绿植不够多呢?四月里出名的小花小草哪样小树林里见不到啊,有那闲工夫不如待在学校里多背两单元书。 她懒洋洋地趴在桌面上,班长递过来的报名表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传给了贺驰。 轻飘飘的纸张砸在睡眠脆弱的贺少爷脸上,把他从睡梦中唤醒。 “这什么东西?”贺驰把自己英俊帅气的刘海拨回原位,半眯着眼看标题上的大字,“春游啊,好活动,又可以少听老王念四十分钟的经。” 说着,他已经拔开水笔盖子在表格上签字,“下面传到哪儿啊?” 付念伸手,有气无力地应道:“隔壁。” 贺驰挑眉,目光随意在报名表上扫过,问道:“同桌,你怎么没签字啊?” 他现在喊付念都是同桌同桌的,因为觉得叫全名太生疏,念念又显得娘炮。 付念耷拉着眼皮,在手肘下的物理习题上册画下一个大大的“C”,无精打采道:“不想去,太无聊了。” 学渣不懂学霸的心,贺驰尝试着诱哄,“再无聊不比待教室里有意思?活动内容上写着还能骑多人自行车呢,没玩过吧?” 其实他就想溜出去寻个空地和一帮狐朋狗友打打牌玩玩游戏,可一听付念不去总觉得怪没劲儿的,连带着他也不想走了。 付念呵呵两声,凉幽幽瞥他一眼,“每天骑车回家还没玩够呢?都是两个轮能有什么区别,车篮里能送小叮当吗?” 贺驰被她一噎,嘴唇翕张,无话可说。他叹了口气,正想把报名表上自己的名字划掉,灵光一闪,指着上面的地址一栏状若无意问道:“唉,这植物园是不是樱花路上那一家?听说那边新开了一家网红甜品店,曲奇夹心乳酪很好吃。” 闻言,付念猛地直起上半身,接过表格,唰唰落下自己的名字。 / / / 植物园位于松市郊区,距市中心的一中有些距离,乘车大约需要一个半小时。 日子定在一个风清气朗的艳阳天,同学们在操场排队集合,有秩序地走上校方承包的客车。 大多人都是轻装出行,书包里只放了晴雨伞和矿泉水。到底都是高中生了,没有像七八岁的小朋友那样,兴致冲冲地到超市进行大采购,背着个炸.药包去春游。 付念同学的双肩包里只装了一点小钱钱和矿泉水,当然不是因为她已经到了年纪觉悟高了,只是今天早上睡过头,匆忙出门忘记把提前采购好的零食带上,矿泉水还是跑到学校便利店买的。 想着零食箱里酸酸甜甜的小零食,她瘪瘪嘴,眼眶里包了一泡泪花。 没有她的宠幸,它们会不会很落寞。 客车以双人座为主,老肖担心这种情况给某些暗藏在班级深处蠢蠢欲动的少年少女们提供机会,要求同桌并排坐。 公布安排的时候老肖推了推眼镜,显然为自己的机智感到自得,他就不信了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能发生什么意外。 猜到他心思的付念撇嘴,可就有那么一对正对着讲台桌亲亲热热你都没注意到呢。 老肖本来站在车门口勾点名册,隔壁班主任老王突然冲他招了招手,正好轮到付念上车,老肖一把把点名册塞到她手里,嘱咐了两句,迈着小短腿冲向老王的怀抱。 临“危”受命的付念呆愣愣地看看两人勾肩搭背谈笑风生,又看着怀里孤零零的小册子,认命地叹了口气,候在车门口等全员到齐。 一中高三段统共二十个班,贺驰是在前面十八个班的小客车相继开走以后才姗姗来迟的。 另外一个班级就是正在和老肖聊天以至于忘了自己苦苦等待的学生的王老师带领的班。 付念在车门外站得腿都快麻了,总算等到贺少爷。她在贺驰的名字后面潦草地画了个勾,收好册子就往车上走,上阶梯的时候两腿发软,差点跌倒。 估计是因为后排颠簸幅度比较大,位置不太讨人喜欢,付念上去的时候只有最后一排还剩了两个空位,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巧合,旁边坐的一对同桌正好是梁阗和薛妙妙。 付念半秒都没犹豫,果断选择了靠窗的座位,留下中间一个空,把狗粮留给贺驰。 正要往里面迈步,梁阗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温温凉凉的,像是熨了块暖玉。 他开嗓,温润又清澈的语调往耳朵眼里钻,像是深夜电台主播念着情诗。 “有东西要给你。” 付念回想起前两天看的土味视频,真担心回头他比个心。 心有余悸的付老大跟慢镜头似的缓缓回头,对上梁阗蕴满笑意的眼睛,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一切正常。 刚缓下神,付念又接收到薛妙妙嗲里嗲气的眼神示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努努嘴示意梁阗把手松开。 有女朋友了总归要避嫌的呀,省得某些人每天在她面前阴阳怪气的。 注意到她的暗示,梁阗并不回头,只弯着眼睛看她,又长又翘的睫毛打颤,看得付念心尖酥酥麻麻的,像是嘴里含了跳跳糖,滋滋乱撞。 她下意识捏了捏耳垂,又立马松开,比刚出炉的烤红薯还要烫手。 难得见梁阗这么不依不饶,付念无奈摇头,满足小弟偶尔神秘的小心思,挨着他坐下。 她把瘪兮兮的书包放在大腿上,双手托腮,配合地眨巴眼睛表示自己的期待。 梁阗心满意足地松手,打开书包,里面是一个没拆封的快递盒。 贺驰跟二大爷遛狗似的慢悠悠晃荡,短短几米的路走了小半分钟,打老远就看见两人手牵手亲亲热热。 狭长的凤眼眯起,他走到付念跟前,膝盖微抬顶了顶她的小腿,语气不善,“往里面坐坐。” 薛妙妙今天刻意打扮了一番,这会儿正对着小镜子补唇膏。听到贺驰开口时,抿了抿唇,嘴角笑意难掩。 醋劲真大。 虽然声调听起来和平时差不多,吊儿郎当的二世祖样,压抑在喉头深处的不悦却怎么也遮不住。 付念看着粗糙,还是有点女孩子心思细腻的特征的,一闻声就发现贺驰今天情绪不对劲。 虽然付老大欺软怕硬惯了,却也不是泥捏的人,随随便便就给她气受是怎么回事?她在下面站了那么久还委屈呢! 付念小脑袋一扭,屁股往梁阗那侧挪了挪,非常硬气道:“我不!” 贺驰看着两人都快黏成连体人了,微眯的丹凤眼突然展开,似笑非笑地望了她一眼,长腿越过狭窄的过道,无声说道:待会儿别求我。 付念一脸懵逼,摸不清贺驰一大早上的脾气从何而来,靠窗的位置有什么不好?有山有水有美人,平时他可不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呀。 梁阗对两人的对话置若罔闻,自顾自用袖珍美工刀割开快递箱。只有薛妙妙注意到箱身上的错乱斑驳的刀痕,努了努嘴,心不在焉呐。 付念重新回头时,梁阗已经把包装箱卸掉,露出可爱的小熊图案。 她的双眼发亮,因为贺驰而烦闷的情绪一扫而光,快准狠地按住梁阗继续拆封的手,深吸了一口气,“我已经闻到了幸福的牛油味,你不要动,让我猜猜这是什么!” 梁阗失笑,严格遵照她的指示,当真一动不动,双手顿在原处。 “啊!是珍妮曲奇!对不对!”付念一连串的感叹引人发笑,像是在出演莎翁的喜剧。 薛妙妙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知道你遍识百味,但是能不能不要唱大戏? 梁阗倒是非常合作,双眸微弯,眸子里缀着星点亮色。 可惜了,盯着曲奇盒子放绿光的付念压根没在意。 好半晌,付念抬眸直勾勾地看梁阗,问得小心翼翼,“我,可以,吃一块吗?” 两人本来就肩挨着肩坐着,她这么一侧仰头,鼻息全部扑洒在梁阗脸上。 他阖上眼,吸入少女香,甜腻腻的。 “可以。”想吃他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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