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仙君。真是想不通,嫌犯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设计这出活人变白骨的戏?如果真是报仇,一刀杀了他们岂不是更方便?她到底在向谁复仇,是李公子还是他的妻子如意娘?”玉兔不解的说。 “一刀杀了岂不是太没乐趣?一觉醒来身侧的娇妻变为白骨,就犹如诅咒,看今日李公子那情形,恐怕穷其一生都难以走出这种阴影。 “那应该是向李公子寻仇了,听说,这李公子一向风流多情,不知道在哪里惹下了这要命的风月债。那是否去追查李公子的仇家?” 陆霜秋默默坐在一边,感觉冷汗又留下来,想喝口茶压压惊,倒茶的手都是微微颤抖的,茶水险些撒到外面来。她心道,这必然是情仇,因爱生恨,才要让李公子一生都不敢再爱上别的女人。 仙君踱步到陆霜秋跟前,捏着她的手腕帮她稳稳的斟好茶水,才道:“嗯。不过既然他风流债那么多,一时半刻也不会有头绪。还是把重点放在如意娘身上,一个大活人不会凭空被替换掉,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是。”玉兔领了差事就走,只留下抱着茶杯还瑟瑟发抖的陆霜秋。 “你看话本子不是胆子挺大的么?”仙君坐在她对面,瞥一眼这抖成一团还极力掩饰的陆霜秋,微微露出一点笑意。 “话本子也不是真的……我最害怕的就是长腿蜘蛛和骷髅骨。”陆霜秋一边说,一边脑海中又回想起那个空洞的眼窝,不由自主的又抖了抖,默默的攥紧了茶杯。 “为什么?小姑娘害怕蜘蛛什么的倒是常有,怎么会怕骷髅?被吓过?” “我刚到冷月观的时候,有些小道童调皮,专门找了骷髅骨半夜挂在我的窗外,我起来喝茶吓到过几次。”陆霜秋闭了闭眼睛,试图驱散这些回忆。 仙君的目光扫过她有些苍白的唇上,一触即离,安抚道:“别怕,都过去了。”心里却有一丝怜惜蔓延开来,曾经千娇万宠的侯府嫡女,一个小小的人儿被扔在荒凉的冷月观,半夜身边连个照看倒水的人都没有。差不多是十年前,自己也在冷月观,是否见过这个可怜的小人儿? 陆霜秋睁开眼睛,抬头正撞见仙君略有所思的目光,她愣了一下,笑着回答:“我被吓了几次之后,发现是那几个臭小子在戏弄我,于是我就在院子里布下了小八卦阵,每天傍晚都开启,果然在他们又来吓我的时候困住了他们。那天夜里电闪雷鸣,我就站在窗口看着他们在阵里乱转,被大雨浇的透心凉。直到他们哭着求饶认错才破了阵,从此他们再也不敢来吓我了。” 仙君点头称赞:“恩,你这睚眦必报的脾气果然有本仙君当年的风范。” 陆霜秋噗嗤笑出声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满是笑意和闪闪的明亮光芒。仙君即刻移开眼,挥挥手让她告退。 陆霜秋回到住处,就见到玉兔留下的字条和玉瓶,她吃了安魂丹,困意袭来,就准备小睡片刻。等醒来时,就发现已经傍晚了,周围十分寂静,半点人声都听不到,她心里没由来的惶恐,急忙穿过花园跑到仙君的住处,就见客厅的门大开,仙君靠在卧榻上闭目养神,金乌和玉兔都坐在桌旁翻宗卷。一见她过来,玉兔眼前一亮,连忙拉住她轻声道:“快来快来!仙君说了,让你也看看这些。”说着推着她坐多了桌边。 陆霜秋大略看了看,一些宗卷是郡守家内宅的宗卷,一些是李公子在外的风流韵事。内宅之事极其琐碎,郡守之女如意娘娴静温柔,基本不出内宅,只是和几个闺中密友来往。两个月前因为卧室内起火,烧损了些头发,因此更加深入简出。李公子的风流债倒是一堆,啧啧,从烟花女子到良家女子,荤素不忌。陆霜秋看话本子早就练就了一目十行的本领,片刻就将宗卷全看了一遍。 玉兔笑眯眯的道:“看出什么来?” 陆霜秋权当话本子看的,能看出什么来,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低声道:“看个热闹而已。” 仙君忽然睁开眼,正看见她吐舌头的调皮样子,起身道:“走吧,去郡守府看一看。” 仙君一行到了郡守府,开始召见如意娘身边侍候的人。过来回话的几个人,跟在如意娘身边的时间都不长。如意娘身边有四个从小就伺候她的大丫头,有两个半年前就出嫁了,还有两个因为卧室起火的事情被郡守夫人发卖了,连从小到大照顾她的乳母也提前荣养了。这几个丫头这几天日日都被关押着,看到仙君都不敢抬头,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却是一问三不知,压根就没有发觉小姐有何异常。 “如果有人冒充了你们的小姐,就算脸、语气、神态都惟妙惟肖,可是身材总不能改变吧?你们好好想想,有什么可疑的地方?”玉兔好声好气,循循善诱,就盼着这几位姑奶奶除了磕头告罪之外能开口说的啥。 有个丫头终于战战兢兢的抬起头,小声说:“我——我听我干娘说,大小姐的头从小就特别好,黑亮顺滑,和摸起来缎子一样,谁家的小姐都比不上她。可是我自从给大小姐梳头之后,却觉得大小姐的头发是很好,但是也没有好到干娘说的那种程度。可能是大小姐的头发被火烧过之后受了损伤。”小丫头十分害怕,对如意娘用的也是习惯性的未出嫁时的称呼。 “你干娘是谁?”玉兔看了一眼凝神细听的仙君,立刻问道。 “是大小姐的乳母张氏。” 玉兔点头,安排人去召唤乳母张氏。片刻张氏就被带过来,双眼通红跪拜仙君,仙君见她年纪不小了,因此赐了座。 张氏一坐下就开始抹眼泪,却只是叹气。 “这位大娘,您是大小姐最近亲的人了,在大小姐出嫁前,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玉兔温和的问。 “不曾。大小姐从小乖巧伶俐,惹人喜爱,怎么就会——”张氏说到这就哽咽不止。 “你不用怕,这里的话,一句也不会传到外面去。你只管开口,一日不抓到凶手,大小姐的冤魂就一日不得安宁。”仙君忽然开口,目光如炬,直直的看着张氏。 张氏几乎嚎啕大哭,边哭边道:“仙君!您可要为我家大小姐讨回公道!自从那次失火之后,我就觉得大小姐不一样了!连夫人都觉得我是老糊涂了!没想到真的竟然是有人顶替了她!” “为何那时觉得她不一样了?”玉兔眼前一亮,连忙问道。 “不瞒您说,老奴我这些年来照顾大小姐,从来都尽心尽力,大小姐睡着后我都会检查一遍火烛,这十几年来一日都不曾间断过。可是那晚偏偏就起火了!而且——”张氏说着有些紧张的四处望了望,才压低声音对玉兔说:“从那以后,我觉得大小姐有些不一样了。连老爷夫人都觉察不出来,可是大小姐是我带大的,就算动作神情和以前一模一样,可是我总觉得不对劲儿。有时候大小姐的眼神,感觉就像是个陌生人一样,阴沉又冰冷。她的绣花鞋,都是我亲自剪的样子,可是自从失火后,绣花鞋竟然不合脚了,有几次大小姐散步时,竟然把绣花鞋甩了出去。我偷偷跟夫人提过,夫人觉得我老糊涂了,说这些有碍于大小姐的名声,就让我提前荣养了。”张氏说着又哭起来:“可怜我的大小姐啊!” “大小姐来往的密友中,有位嘉嘉小姐,三个月前病逝了,你知道吗?”仙君忽然问道。 张氏浮现出惊恐的神色,有些颤抖的道:“嘉嘉小姐三月前大婚,夫家是泰安郡的郡史之子,没想到——” 玉兔一看她的神色,忙问道:“你知道嘉嘉小姐的死因?” “听泰安郡的亲戚说,都传言嘉嘉小姐是被妖怪附身了,被吸尽血肉而亡了!” 陆霜秋坐在一旁,双手不受控制的又颤抖起来。她悄悄将手掩进袖子里,冷汗又流下来。心道,那位嘉嘉小姐可能也是这样被人害了,竟然是连环作案!只有长时间观察一个人,才能模仿的惟妙惟肖,不然就算有易容也会被看出破绽。嫌犯在冒充嘉嘉小姐的时候,可能就对如意娘进行了观察,因此只让从小伺候的乳母发现了倪端,连生母都骗了过去。那么嘉嘉小姐是什么时候被替换的呢? “那位嘉嘉小姐,可是出嫁前生过病或者出过事故?”仙君又问。 “听说半年前,嘉嘉小姐去太平观上香的时候,拉车的马匹忽然发毛,嘉嘉小姐头部受伤,卧床养了一阵子。那阵子大小姐经常去看望她,还说嘉嘉小姐自从受伤后,果然懂事了许多,连骄纵的脾气都收敛了许多。” 仙君点点头,挥手让张氏退下了。然后对玉兔道:“嫌犯很可能在太平观就替换了嘉嘉小姐,派人去太平观查看,有没有可疑人物。再去取一份如意娘和嘉嘉小姐闺中密友的名单来。重点去看有没有待嫁的。” “您是觉得她准备还在这个圈子里下手?”玉兔一听心都凉了半截,娘诶,那岂不是这个画皮鬼就在昌平郡里! “嗯,我推测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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