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二娘既第一个寻了蔻娘说话,无论是为着甚么,终究是露了善意的。礼尚往来,蔻娘也少不得要替她介绍一下自家的姐妹,因此软声轻语地一一说过了,又互通了姓名,年岁,知道封二娘在她们几个里头最大的,如今已过了及笄之礼的。    因此,陈家小娘子们只需喊她作封姐姐,封二娘便唤她们的名字。倒是不需再做分辨,排行起来却也是不乱。    这下子,却是姐姐妹妹好不热络的闹做一团儿。    虽说现下是都认识了,只封二娘仿佛还是更喜欢蔻娘,坐在她身边,虽是仍旧接了旁人的话儿,但却总是认真瞧着她的动静,她原先时候总喜欢将蔻娘她们姐妹问她的话儿再转到蔻娘那儿去。    但见蔻娘似乎有些疲倦,并不大说话,只些许时候跟蕊娘葭娘说几句,心里头便有些明白了。再说话时,便不再特意往她那边引了。    蔻娘原是有意不多言语,想着先作冷眼旁观,能否从封二娘的话语里窥得她的脾性一二,此时见封二娘竟刻意多说了些,替她挡下不少话来,面上的笑意却是愈盛。嘴上说了几句,却是愈发见暖起来。    顾氏同侯夫人坐在一旁看着,瞧她们姐妹相宜,处的正是好的,心里自是万分的欣慰,相视了一眼,便发现两人眼中满满的皆是笑意,当下也不再看她们,只自顾自的说起来。    这般聊的自是好的,只客是愈来愈多的,封二娘同侯夫人作为主人家少不得要去招待着,因此并不能在此长坐。便只道了恼,转而却又转到人群里长袖善舞去了。    封二娘起座前倒还对着蔻娘多道了一句:“我过会子再来寻妹妹说话。”若说方才她对蔻娘好虽好,但毕竟是不显眼的,而如今她这一句就十分显出对蔻娘的偏爱了。    她说的小声,蔻娘便也不张扬,嘴角噙了笑意:“姐姐只管去忙罢。”然而便目送她待客去。    蔻娘眼见了的,虽不得近瞧,但见她言笑晏晏的模样,似乎进退有度的很,心里对这封二娘子倒是真多了几分喜欢来。果然是侯府家的小娘子,本事却是有的。    宴上人多的很,哪怕没开宴呢,也正是说话的好时机,顾氏同五夫人并不闲着,继而便同身边的夫人聊了起来。    蔻娘并非挨着自家母亲坐的,隔了些距离,此处又人声嘈杂,因此只依稀听顾氏称那位夫人作“李夫人”。    只顾氏仿佛是同侯夫人以及旁的夫人们说的多了,此时便有些收着了,却是并不太热络,反而是五夫人说的多些。那位李夫人又有些许矜持,顾氏的神色便是愈发的有些淡淡了。    李夫人原也是带了女儿来的,此时蔻娘少不得又出去见过。见那李家娘子是随了她母亲的,眉目间很有股子傲气:“五娘子好。”分明同封二娘子是一样的话儿。    可蔻娘却不复那般的客气,只是笑笑,回来便是一撇嘴,嘴上是不说,心里却少不得道,倒不知她哪里来的那份傲气。一样的小娘子,谁家世也不曾差了谁去,她倒摆的甚么谱儿呢。    这傲气归傲气,可这其中却是很有讲究的。若当真是傲骨铮铮,那自是叫人钦佩的。若是傲的眼高手低,那却是惹人厌了。    顾氏且瞧女儿那模样,虽是淡定自若,但已知她心里是不喜了,顾氏自己也不大看得上李夫人,因此只淡了去,不怎么接话了。    宴上的规矩是,诸位夫人若是带了自家孩子来的,那么两方少不得要互相见过。若是未曾,那么只需夫人间闲话便是。    说好了的花宴,顾氏又存了心同旁人打交道,因此又很是叫蔻娘她们来见过了几个人儿,蔻娘再是想干坐着,此时也少不得多说了几句。    这东家西家的,蔻娘却又知道些甚么,她又不似两位夫人那般做足了功课来的,因此只是虚情假意地应承着,好生客套了一番,心里却是觉得愈发的乏味。    但她多少知道今儿是为甚么来的,因此心里虽有些许抱怨,却是微不足道的。她瞧是瞧的极认真的,不经意地问出些话儿来,再瞧人家的一言一行,心里便多少有个谱了。    她自个儿不得闲,但见五夫人同样把葭娘并萦娘招过去,却是极为不解的。萦娘也就罢了,五夫人多少是嫡母,怎么还有葭娘的事儿呢。想是这般想,但瞧她们俩竟与她一样,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安慰的。    “这可是累了?”蕊娘瞧她自进来后,除了最开头陪封二娘叙话的那一阵儿,余下时候竟是再没安坐过,难免有些心疼她,便为她轻打着罗扇,道。    蔻娘便摇头,倒也不算累,只是瞧那一众人,瞧得眼花缭乱,瞧得心烦,“也就这样罢。”她微叹了几口气。    “你瞧了谁好?”顾氏的动作并不算隐晦,因此蕊娘便也直问蔻娘道。    “我只看个眼熟就好了,”蔻娘轻轻巧巧地将话题撇开了去,说的却也是实话。转而又问蕊娘,“今儿却也是为了姐姐来的,姐姐却有没有瞧着甚么教你眼前一亮的人儿?”    蕊娘也是实诚:“在这屋子里头坐着,还能瞧见甚么人不成?”    “那姐姐且再等会子,”蔻娘此时倒安慰起她来,“我瞧人也到的差不多了,等宴开了,就能出去转转了。”    她本意只是宽慰一下蕊娘,叫她不要心急了,却不妨封二娘此时过来了,却是听了个正好。她不多说甚么,只转而吩咐了侍婢去,自己却袅袅地行了过去,同蔻娘她们搭起话来。    过不得一时片刻,侯夫人便吩咐了要开宴。这花宴不同往常,只是打了名头的相看,因此并不是立时上宴席,只是请了诸人自便。这厅堂原就在荷池边上,此时,侯夫人便只笑意盈盈地请众人赏景。便是出去行走,也是无妨的。    这就是花宴的妙处了,男客并不跟女客抢这厅堂,本就在外头的,隔了一池子,在另一头的。此时侯夫人之意便是告诉小娘子们不妨亲自出去瞧瞧,可否寻摸到一桩好姻缘来。至于夫人们,她们只端坐着,顺了那大开的门窗去看的,哪会出去占地方呢。    自然,这花宴是为君子而不防小人的。但能被请了来,谁不是有些身份的人呢,甚少有逾矩之举的。淮阴侯府为着自家颜面,多少是备了一手的,此处人来人往的,但凡是小娘子,身后便跟了淮阴侯府的家生丫鬟的,轻易不叫她们乱跑,郎君那边自也是有人看着的。    再有,民风再是自由,为以防万一,到底还是将娘子郎君隔开来了,荷池两端,顶多了也就是是隔水相望,再没有半分接触的。若是这般都能有一见钟情的,那倒委实是一场缘分了。    因此,说的好听,实际上,还是夫人们之间的相看。    难得来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要负了这时光才好。再者剩下的又都是大人的事儿,并不与她们相干。因此蔻娘她们姐妹一应儿的都被顾氏同五夫人赶了出去。    蔻娘却是被顾氏拘在身边,直到封二娘来了,侯夫人方道:“三夫人何必拘了蔻娘,大好景色当前,非要叫她留着陪我们岂不是浪费了,又是不自在的。正巧我家这个来了,便叫她们姐妹两个去玩罢。”    封二娘亦软声相求:“夫人也且让我尽一尽东道主的心意。”    顾氏原就有心把蔻娘交由封二娘,叫她们好好聊聊,此时自是顺水推舟的应了。    “妹妹且随我来。”封二娘转身朝着蔻娘笑了。    “那便麻烦姐姐了。”蔻娘略微一抬眸,看见母亲眼中笑意,便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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