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约会之后的下午，善美开心的回去工作。 据说妖精大人要去那个什么白虎拳击馆晃荡一趟，事态发展到此，倒也真的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如果过了公车点你还没有回去，就呼唤我。”他对她说道。 “哪有人下午才去上班的？”善美笑。 “学打卡。”他扬起了好看的唇。 大约是因为他给了她那样义无反顾的勇气和保护，她便也就那么无所畏惧，下午回去工作时，面对着被抢单的工作，下午对另一单广告非常努力的拍摄，因为她曾经有在路西法当艺人助理的经验，也拍摄过香水广告的替身模特，因而在下午的拍摄之中非常顺利。外加上，刚刚和那人约会，因而拍摄出来的杂志封面画片，十分漂亮。 除了拿到的每日两千纳特的基本收入，今日还拿到了另外一千五百纳特的奖励金。 “再接再厉的话，很快就可以做到高级模特D等级呢。上面的等级越高，名额越少，收入福利越好，也越需要加油才是。” 杂志摄影师弗兰克对善美说道，又问：“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嗯？？不，不用了。”善美有些匆忙的拒绝。 如果想竞争某个职位，而职位的名额又很少的话，可以借助举报板的力量，这几乎在这个世界已经是不成文的规矩了。 善美根本不想去做什么高级模特，但是却又觉得，如果需要用钱，是否非要去竞争那样的名额才可以？？ 下午的时候还认识了另一位和她等级一样的职业模特A的同行，漂亮的内衣模特夏绿，这个世界打招呼的方式也一如既往的怪异，在名字之前，人们会互相询问职业和等级，就好像，从此刻就有了三六九等的区别。这个职业等级，善美认为是比看人的外表更丑陋更残酷的东西。也终于明白，当日里小爱说起哥哥那一番话时，那些沉沉的绝望感究竟从何而来。 夏绿问善美下班后要不要一起去逛街，善美婉言拒绝了。 “不能总是回避社会活动哟。如果想要升级快一些的话，和公司的导演们吃饭约会可以掌握一手资讯，所以想明白这一点的话，还是应该把时间空出来吧。”夏绿建议道。 看上去仿佛是个还很好相处的人。 “就是对他们交易提出付费问题吗？”善美傻傻的问。 想起了摄影师弗兰克的邀约。 夏绿笑道：“也可以用其他东西来支付呢。对于我们，除了货币交易以外的价值还是有的吧。” 善美感觉到自己仿佛被什么噎到一般。 下班的时候，特意关注了一下形形色色的人，身边工作的模特和演艺明星，大家都在笑着，三五群的聚集在一起，那些姿色漂亮的女艺人们和导演们发出邀请，表面上看起来，这是一个多么和谐的圈子，但内里呢？ 把一切黑暗合法化。 这是她想到的词。 不再有泪水，也就不再有顾虑。不再为自己的变化感到不适，也不曾再去反思这是不是原本的自己，不曾因为群体的意志和意识而思考原本自己的模样，只顺应了，轻松的生活方式，把一切能交换的交换，无论是，身份卡上那样的数字，还是，全部的…………成为商品的自己。 ——————————————————- 因为正好要为家里那位老人买一些药品，比平日早结束工作的善美决定顺便去小爱工作的医院看看她，想起她这一天下班之后还要做兼职，善美在商店街给她买了一些吃的。 没怎么费劲便用付费资料查询了小爱工作的贫民社区医院，但却未曾想到，小爱工作的地方离善美工作的地方有些远。 公交要换乘好几个。 善美注意到用自己的身份卡查询小爱的工作地付费是有折扣的，禁不住付费询问了一下公车上身旁的一个学生模样的孩子，那孩子说道：“你是新人吗？” 善美点头。 “难怪，在这里如果你的等级比对方高，那么查询对方的信息可以有部分折扣，这是正常范畴查询，你的职位越高，查询越方便，信息越全面。但是，反之，如果你的等级比对方低，想要查询对方的基本信息以上，就需要支付大量的费用，那就叫做越权查询。” 换乘了第三个公车之后，公车的铁皮颜色也从刚才的绿色变成了蓝色，驶入了一个铁栅栏一样的公园，然后绕了好几条道以后，景色又豁然开朗，与商业中心区的繁华不同，这里的小店铺很多，街边贩售的小摊也很多，有很多打闹的的孩子们，仿佛在街边互相做交易，身份卡的声音响个不停。 善美在第五大道的贫民社区医院门口下车，走进医院里，这里的设施虽然很好，但却与善美之前购药的医院大不相同。 如果说之前商业街的医院服务是笑容满面，这里的人则是，冷漠。 其实都是一样，但只不过是姿态不同而已。 “这里分配到的好药是很少的，像你这样的职业，就不应该到这里来买药，因为你占用了贫民医院病人的药品配额。” 窗口的人对善美说道。 善美花了一些时间才明白对方的意思，原来在贫民医院的药品配置，和商业区的医院是不同的。这里的好药有限制，而贫民身份的人也很难在商业区医院购买很好的药品。 “很抱歉…………” 善美匆匆道歉，准备撤销购买。 “但如果你需要购买，高价购买也可以。”窗口的人说道。 “我不买了。”一会总之还要乘车经过商业街的。 善美看了看表，离下班还有一些时间，她在医院的看护栏一点点寻找小爱的照片和名字，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她的照片。 照片里的小爱，和现在看上去无甚差别，她的照片下挂着几个字，写道：“工作懈怠，偷盗药品，降级处理”。 善美懵了一下，身旁有一个护士正在给这些照片下面的职务换牌，善美便问她。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呗。”对方收取了善美的付费之后，没好气的说道：“她可是这间医院的名人了。” 善美认识小爱虽然不久，但，根本不认为对方是工作懈怠的人，至于偷盗药品又从何说起？ “你看看这张照片，”那名护士指着那张照片，“这是，九年前。” 善美十分惊讶。 因为照片上的小爱和现在的模样，无甚分别。 “她九年前就在这家医院任职，结果这些年一点变化也没有，搞不好真的是个怪物。”那名护士讥讽的笑了一下：“男人关系很乱，前段时间偷盗药品被抓到，直接降了级。也幸好，否则以我们的工作收入，也根本没法花钱上举报板她，这次，大约再忍一段日子也就结束了。” “男人关系很乱？？” 善美有些恼火，想起了公车上那些人的无端污蔑。 这些人竟然还想着上举报板去举报她……什么叫做关系很乱？难道那种直白的付费交易，就不是很乱的关系？？ “养着同居的异性，却不结婚，搞得自己也很惨，何必呢？”那护士语意淡漠的说道。 这…………这是………… ———————————————————— 走廊上传来一个房间里，玻璃碎裂清晰可闻声。 从一个房间里走出三四个护士，越过了善美。 然后是微微敞开的，洗衣房的门的缝隙，善美走过去，透过洗衣房的玻璃看到的是……………… “小爱！” 善美立即就推门而入， 小爱浑身是水，坐在一堆湿漉漉的衣服中间，她衣服被抓破了，头发凌乱，脸上还有……清晰可见的伤痕，而旁边是，打翻的桌子，地上是碎裂的医疗器具，她的模样明显就是………… 刚才那些人………… 善美不知为何，心中立即涌起了那些沉沉的怒意。 “受伤了吗？”善美问道，从包里拿出纸来，擦拭小爱的脸。 小爱脸色惨白，颤抖着唇，半晌都没能说话，善美从台子上找了一块干净的毛巾，擦拭了她的头发，又脱掉自己的外套，搭在小爱的肩上。 她想扶着小爱站起来，但小爱竟然一下子并未站起来，几乎半身的力量都靠在善美身上，善美看到小爱细白的手，有很多…………密密麻麻的针孔，还有，她关节上的……瘀青。 那些是………… 她将小爱扶在一旁的椅子，对方的手，一片冰寒。 “这到底……有多久了…………”善美半晌才问道。 怎么看，怎么想，都不是第一次，被那些人排挤和欺负，但如果过了那个危险的界限，就早已不是那么简单的问题了。 “我……我没事。”小爱断断续续的说，仿佛努力平静那样的呼吸。抬起头来，对善美很勉强的露出一个笑容：“善美小姐怎么会……来这里？” “记得你说今天要去兼职，给你送了些晚餐过来…………” 善美有些难受的答。 小爱身上那些伤，是…… 觉得此刻自己的心情仿佛被什么挤压…… “兼职，一定要去吗？”善美问道。 “嗯，说起来我要准备了呢！”小爱有些白皙的脸，怔了怔，再度看到善美的时候，已经如同日常一般微笑：“不要……露出难过的表情。这里，不可以流泪哦。” 善美点点头。 “我能帮你做什么？”她问。 “帮我，暂时照顾一下哥哥。”小爱就那样轻轻说道。 “我是说…………”善美还想问什么，小爱伸手，止住了善美的话语。 她的眼神，无比认真。 “不要试图为我们做什么，因为，你们都是很好的人，所以，正确的做法是，找出离开这里的方法，然后，离开————” “你上次说，是因为那个人的缘故，所以不能离开这里，但倘若————可以一起离开呢？？” 善美急急的问道。 这一刻，竟然没有忍住这样的，言语。 脑海里闪烁的，是……小爱日常的被欺负……不能哭，还要抬起脸，仿佛坚韧的，继续迎接日复一日的生活。 “城主许可。” 小爱淡淡说道。 抬眼，看着善美：“他居住在，这座城内最高的，金色城堡，除非他自己从城堡出来，否则，见到他只有————一次机会。” “什么………………”善美十分愕然。 “触犯禁忌，重罪待死。”小爱的眼神，有些淡淡的虚无缥缈：“而他给哥哥的惩罚，是——————剥夺七情六欲，无爱无憎，无悲无喜，一生一世，永远留在，无泪之城。” ！！ ——————————————————- 从小爱的医院折返的一路上，善美都在想这件事。公车上善美摆弄了下自己的身份卡，付费问了很多问题，但，小爱被欺负的画面，挥之不尽。 她知道这绝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就好像自己也曾在原来的世界，经历了那样痛苦的一段生活，当欺负被扩大，不可截止，便会变成理所当然的日常，后面加入欺负阵营的，便不再会询问理由，不再会顾虑结果。 小爱手上那些…………是，长期生病和打针造成的，针孔吗？？淤青呢？那些淤青是因为疾病，还是因为被人欺负…… 善美，倏然又想到了，那时候，齐天大圣孙悟空欲言又止的神情，或许在第一次见到小爱的身份卡时，他的火眼金睛便发现了一些事，但或许是因为觉得不想让她担心，于是，也一直……没说………… 小爱是这么努力的想要在这个世界活下来，心里还有要保护的某人，为了那个人，坚持着每一天，辛苦的赚钱，在那人面前出现的全是笑容，别人欺负她，她不能流泪，也不能软弱，于是就这样日复一日的，在这样的黑暗世界保持着自己的本心，她收留陌生人，她告知大家要节俭，对大家赠送的东西保持时刻的感恩，她……并未被那些人同化………… 而那些日常欺负她的人，竟然还想着在举报板上，刻下她的名字，仿佛是还嫌她的生活不够悲惨，因为自己在那样悲惨的境地，所以把黑暗转移向更加弱小的生命…………那些从黑暗里诞生出来的赶尽杀绝之心，已经时时刻刻将她的周围变成危险的腹地………… 善美重回商业区买了药，而英雅嚼着糖果已经在城门口的公车站等着了，觉得英雅的溜冰鞋好像不是昨天那一双，昨天的那一双很新，而今日这双很旧。 “英雅，你换了溜冰鞋？” “因为高年级的几个觉得那双很漂亮，我就换给他们了。”英雅状似随意的说道。 “他们……等级比你高？”善美问道。 “暂时是这样。”英雅推了推眼镜：“我预备先保存实力，观察一下他们的圈子。” 从英雅的性格，善美并不认为他会被欺负。 “事实上我可以重新买一双溜冰鞋，但之所以要交换旧的一双，是让他们了解，我并没有从此次事件完全的放弃，而是，保留了我的态度。等到我可以完全掌握规则的时候，再一次翻牌，我会把那双鞋子换回来。” 坐在公车上时，英雅说道。 “谁教你这些？”善美很好奇的问。 “哥哥，还有姐姐你。”英雅扬唇，有了一些笑容：“事实上很久以前，我认为，力量让人屈服，是绝对真理。毕竟几乎所有的游戏，都是经验值和血槽的拼杀，但，这次是很棒的旅行，如果是从前，我会行使特权，让人去揍一揍拿走我东西的学长们，但最近，因为旅行遇到了你们，我了解的是，爱，善良，正直。力量守护着这些，才有真正的意义，哥哥很强，但他绝不是乱来一通的空有力量的人，因为姐姐懂得宽容，爱和理解别人，力量得到好的发挥，正一定胜过负。” “英雅，我总觉得今后你会变成了不起的人。”善美仿佛，那些被刚才的黑暗，浸染到的心，缓缓的，在英雅的话里，平息了下来。 昨天，她听到英雅说着他自己的那些故事，她不是不吃惊的。 英雅或许得到的比其他孩子多，但公平的，他也失去了很多东西。 普通孩子的十岁，会受到父母的保护，没有几个孩子能处惊不变的面对……英雅面对的现实。 但，这样的英雅也没有变成那样会欺负别人，用力量去压制别人的孩子，或许，这就是……本质那样的东西。 人虽然善变，但有不可动摇的本质。 有的人本质是光明，是善良，是宽容，而有的人，本质是深渊，是黑暗。 有时是一念之差，但是那一念之差的契机事实上很少到来，在那些时刻，决定行为的，是本质。 她很幸运，虽然，遭遇了很多事，但她的身边，却仿佛最多的还是，本质很好的人。她突然就觉得，一定有命运那样的东西，不仅仅是，陈善美遇到了齐天大圣孙悟空，不仅仅是，遇到了与一般孩子不同的英雅，甚至是腿伤的老人，为何在那个夜晚偏偏会停留在小爱家房屋前，而小爱正好或许是那时候唯一一个愿意收留他们这群风餐露宿新人的人？ 就好像，曾经，恶人姜大成吸引了恶鬼，而，命运，也终于会让，相似的人聚集。 而旅途，虽然是风浪，但在那些风浪背后，同伴的点滴更加珍贵，就好像，黑暗里的光更耀眼，就算是在这，没有日光和泪水的，看似荣华富贵实则被诅咒的城市，得到他们帮助的腿伤的老人，送给她碗里那个剥好的螃蟹腿，小爱，那么真诚的收留了他们，让他们在黑夜里暂时寻找了栖息地，英雅得到纳特的第一天就为大家准备了丰富的晚餐食材，小爱的哥哥送了一副，自己亲手的画，她想，那些自己坚持的，在冥冥之中，自由馈赠那样的东西。 好在，自己身边的朋友，便是完全的真实而毫无虚假，既不会因为举报板而动摇，也不会因为黑暗而畏惧。 一定—————— 一定，要帮助小爱，帮助小爱的哥哥，离开这个地方！ 善美暗暗下定了决心。 “姐姐有梦想那样的东西吗？”英雅问道。 善美脑海里浮现了，小爱的脸。 “曾经想过很多，也做过很多。还想过当明星之类……不过现在想的是，想成为能帮助别人，给予别人希望的人。”善美轻轻回答：“英雅呢？” “游戏设计师。”英雅抿唇，看了看景色变幻的窗外。 “理由呢？” “我老爸，或许因为工作压力很大，整日都板着脸，弄得别人很怕他。其实他性格……总之还不错，他只有打游戏时才笑。” 善美怔然。 “就这样？？” “当然是这样。”英雅呵呵的笑了起来。 ———————————————————- 回到居所，看到了停在房屋门口的5050。 英雅十分懂得节约时间，一回家就打开电视机开始日常自我补充学习。 很意外的看到，悠闲的孙悟空大人身上有…………颜料。 小爱家的院子里并没有那么沉暗了，很奇特的有了那些小彩灯，小爱的哥哥并不是在院子里孤独的画画，因为老人坐在院子的靠椅上，喝着善美昨天送的红茶，就好像，理所当然的那样，陪伴着他的安静。 “打卡真的很快呀！”善美说道。 看到站在屋檐下的那个人。 走到廊下，他拉着她的手，“今天的工作已超额完成了。” 善美很好奇的看着他身上的颜料，他指指画画的那个人的画板，十分得意，善美才发现，在小爱哥哥的画板上，出现了一些………… 蓝色和红色辉映的天空色彩。 “你画的！？” 那是，蓝色的天，和，有阳光那样的风景吗？ 虽然只是一些油彩。 “嗯。那小子突然给我笔，我觉得他可能是这个意思。” （wuli悟空，人家真的是这个意思吗……(*_*) 小爱的哥哥仍然在画向日葵 家里，其实已经有很多向日葵了呢。 “哇，我的妖精大人什么都会呢。”善美脸上有那样的笑容，踮起脚来吻了吻那个人的脸。 “今天顺利吗？”他问。 善美想了想，“吃完饭我想我们一起去一个地方。” “约会？”他抿唇，扬起好看的弧度。 “…………小爱兼职的酒吧。”她说道。 他仿佛想了些什么，但下一刻柔软了视线：“ok。” —————————————— 晚饭之后，英雅在家，善美坐着他的5050和他一起入城。 小爱兼职工作的酒吧是城内的，天使回廊33号，由于夜晚的贫民，不能随意进出主城，除了在主城有第二职业签证之外，也因此，5050一路上畅通无阻。只有一些夜间公交车还在徐徐运行。 “我那时候发现了，但，也犹豫了一下。”他淡淡的说道：“因为她气息偏弱，和普通人类有所区别，原来是因为……疾病。” 想来也是。 这个世界………… 不仅让人心灵生病，如同小爱这样生活着的人，或许身体也………… “我总是觉得很不安……小爱的哥哥，他真的……已经失去了所有对外界的知觉吗？” “虽然的确也有那样的做法，但实际上要让一个人真正的失去七情六欲，也很难。”他看着路面那样的黑暗，道：“他多多少少对色彩有反应，或者，那些东西刻在他记忆深处，就算被强制着剥离很多东西，但我觉得他并非那么完全的无知无觉。他昨天送过你一幅画不是吗？” 善美点点头。 如果完全的失去对外界的反应，那么那个人那时候，不会将那幅画送给她。 他的本质应该和小爱一样很好，也许在最深处的心灵，有着感激和那样的知觉。 善美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低垂的黑暗。 “我很感激，和你的相遇。”她放松身体，完全的倚靠在宽大的椅子里，“今天看到小爱被欺负，其实……我的感觉不太好。我知道这样的事……没有底限。而，实际上内心也会诞生很多那样的黑暗……那时候无非想的是，怎样能够更加努力，是不是努力了就不会被欺负……但答案是，不会…………” 他安安静静的开车，未置一词。 “如果没有那时候的相遇，我或许会忘记爱与被爱的体会，如果那时候，身为三藏的陈善美没有齐天大圣孙悟空的守护和爱，或许，后面的选择会不同，或许，到死也带着那些委屈，黑暗，不安……但自从我们再次相遇起，也许，我们那时候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但，那些记忆，让我懂得，即使好像我被欺负了十几年，但我一定会因为和某个人的相遇，而要去努力的活着等待………而即使相遇的时间很短，但，那些珍惜的情感和爱，已经取代了之前的内心彷徨和不安………” “如果我那时候……没有逃跑就好了。” 他淡淡的声音传来。 “如果三藏的命运已经无可更改，我原本可以更早的……” （保护你和珍惜你的……） 他就那样隐去了未完的话语，伸出右手来，宽慰的摸了摸她的头。 （你很善良。） （就好像那时候担心着，因为金刚箍爱着你的我，所以你……为我选择了，死亡。） （我想过很多次，如果那时候，你哪怕有一点动摇，你都可以避免那样残酷的命运，如果命运改写，我会死。） （事实上，我已经做好了那样的准备，却还是输给了，你的爱情） （我爱着，这个会为别人担心，真诚的，坦率的陈善美） （仿佛最最普通，也最为耀眼的，干干净净的，宽待他人的内心） （本质因为善良，黑暗也无法带去，我保护着的，珍惜着的，是这样一个你。） —————————————————————- 善美原本还纠结了一下关于某人的进城问题，但人家大摇大摆的用贫民保镖A的身份在门口购买了一次性的第二职业，赌徒A。 畅通无阻。 天使回廊位于一个夜景美丽的山坡，是一个装潢非常像艺术家工作室的酒吧，客人可以扮装，小爱的家离主城很远，开车来已经大约四十来分钟，酒吧的夜间演出早已开始。 酒吧充满了各种各样的人群，这里不太一样的是，少了很多身份卡的付费回答音，大约是被那样的音乐掩盖了。 进入酒吧的人需要购买面具，这样便可看不见脸，他对这样的物品很有自己的美学，选了两个十分好看的面具。 很好奇的戴上和她互看了一下。 “哦！！” 很漂亮呢！ “孙悟空，你很帅！” 她觉得，他的翻领衬衫配面具实在是帅呆了。 酒廊的灯光浅浅照映二人身上。 “那一会邀你去跳个舞？”帅气的人问道。 ………… 酒吧有很多余兴的节目，但这里的很多客人守候的，都是晚间场的“L小姐”。 “原本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她出来唱歌了，其实后面有好几位歌手，但L还是唱得最好的。” 戴着面具的客人们议论纷纷。 “听说今天晚上会唱那首歌哦！！” “所以今天的客人格外多呢。” “那首歌，也只有在这家店，只有L才能唱得那么传神！” “这么说，今天晚上，也有……那个仪式吗？？” “大约是这样了，不过…………能这样也是好事。至少……” “…………” 在周围人群的喧闹声中，善美和齐天大圣孙悟空坐在偏舞台角落的位置。 仪式是什么？？ 善美听着周围人的谈话，其实还不是十分理解。那些隐约的声音，仿佛在窃窃流传着什么。 他还是喝果汁，善美的眼前却摆着酒精饮料。在这些很神奇的地方，善美觉得身边的这个人真的很可爱。 明明有能力，却很少刻意的违反规则。他爱酒，也喜欢和她的日常约会，但是因为他开车，便一定会在这种地方遵守人类的规则。但，他那个停车的方式又………… 舞台表演完一个精彩的魔术，善美看得目不转睛。 某人意兴阑珊，跟着拍手，却说道：“哇，原来这种幼稚的把戏也能骗得你这么高兴？” 戴着面具的善美眼睛微微眯起：“真的很好看啊！” “知道了，以后经常给你变…………” 他抿唇笑。 然后是舞台的钢管舞和跳火圈的兔女郎。 “孙悟空，你不许看。” “喂，公平点好不好？刚刚的魔术你也看了………” “总之————” “那要我眼睛看哪里？这样盯着火圈？？还是——看你？？”他笑得十分开怀，捂住她的杯子：“你比她漂亮多了。” 她又脸红了。 感觉是自己挖坑，从未占过他的口角。 ———————————————————— 随着观众最热烈的掌声，夜晚的酒吧变成了海底的气泡蓝光。舞台蓝色的幕布打开，角落是一个大乐队。 然后灯光积聚的最亮的圆中间，舞台升起了一个小圆台，圆台有一人盛装打扮，那是一件修身的礼服黑裙子，罩着薄纱，那人长发挽起，半个礼帽的纱挡住了面容，而那人也戴了面具，手中举着话筒。 台下的人开始狂叫，L！！ 然后呼声越来越高，灯光和音乐四处想起，随即，那人开口，这舞台，又回归安静。 那样一些轻快的音乐，带着明媚柔软界限之中的女声，缓缓响起。 “l is for the way you look at me （L是你看我的方式） O is for the only one i see （o是我眼中的唯一） v is very very extraordinary （V是如此非同寻常） e is even more than ahat you adore （e甚至是说，你所崇拜的任何人） love it's all that i give to you （爱就是我给予你所有） love is all that just game for two （爱就是两个人之间的游戏） two in love make it （两个人的爱可以变成） take my heart and please don t break （将我的心带走，但请不要伤害她） love was made for me and you（爱由我两共同创造） ………………” 这首歌是……………… 善美听到这首歌，讶异了眼眸。 而那个唱歌的，盛装打扮的歌手，虽然被面具和薄纱遮挡，但，她是小爱无疑。 小爱为什么会唱这首歌？？这个城市的人，为什么会流传这首歌？？难道，阿D那时候在空山温泉给她的这张cd，其实是一张很……名贵的cd？？就如同那些流通道这个世界的奢侈品，其实和那个世界，也有着那样一些联系……？ 站在舞台上的小爱，无法将她和医院工作里那个被欺负的女孩联系在一起。因为，她是那么明媚耀眼，并不卑微的，绽放着光芒，她那美好的歌声，透过黑暗，缓缓传来，就仿佛那首歌，她熟知多次，唱了多次，她小心翼翼，无比虔诚的诠释每一个声音，然后，传达…………声音散落，她唱歌时，这世界将不再有身份卡的响声，人们不会互相付费问问题，她唱歌时，聚光灯下，不似那个软弱可欺的女孩，而是集聚了光，让人仰视的，勇敢的，美丽的小爱。 那样的神情，那样，美丽又仿佛悲伤的，缓缓诉说的歌声，分明是爱，为什么，又唱得……悲伤？无法逃离的思念，是什么呢？？ 舞台上的小爱，在这个夜晚的蓝色灯光下，实在是太美了………… 分明是一首轻快的歌曲，但与善美听到的原唱并不相同的是，小爱的歌声，带来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 仿佛越唱到高处，就越有那样的情绪，而………… 善美在灯光里抬眼，只见到，身边的一位白胡子的大叔，眼中，好像滴落了什么样的液体。 她掩唇，几乎，要隐藏不住那些惊讶的呼声。 那是……………… 眼泪！！ 齐天大圣孙悟空也倏然的抬眼，却只见到，舞台上的灯光和演出都还在继续，而，那人，眼中的泪，坠到地上—————— 倏然之间，蓝色的火焰，从地上升起。只是顷刻之间，那火焰仿佛带着一阵光，包围了在那里的那个男人，人群是那么安静，将位子留开，只见那男人伸出满是火焰的手，了然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上，仿佛是热泪，下一刻，火焰完全包围了他，他的神色是那么泰然自若的，在那火焰之中，完全的被吞噬，直至失去了身影。 善美想伸出手去，手却在半空中被身旁的人握住，她骇然，见到那酒吧里，仿佛，倏然，飞出了，三四道这样的光影…………………… 伴随着，歌声………… 这些人……………… 大家的神情非常平静，仿佛，这只是，习以为常的，一首曲子，仿佛，只是欢乐的一个幕间，仿佛，未曾看到那些人消失之前的眼泪，大家，只是专心的听音乐，然后，这其中的一些人，便沉溺在这声音中，任凭自己，被死亡的契约呼唤。 ——————————————————————— 在这之前，从未理解的，光怪陆离。 酒会散场，善美摘下面具，去后台找小爱，他把车开到后巷，摇下车窗，只见到，一个浑身刺青的女人，一边抽烟，一边和小爱仿佛在说什么。 善美远远的停住脚步，看到那个女人拿出身份卡，和小爱做交易。 “下一次工作是三天后。” “嗯。”卸了舞台妆的小爱换了件日常的衣服，收起身份卡，看了看数字：“今天的钱比以前多了一些。” “有位客人是和他的女儿一起来的。大约他是实在不想再继续了，因此决定了……他离开后，他女儿多给了些钱。”女人回道。吸了一口手里的烟：“还有上次你问我的那件事，对方回了话，觉得他的画很不错，如果在画家村成为一名职业画师，大概两三个月就可以顺利生活，等他有入账后，我再给他找个好点的看护。不过现在离入画家村的资格还差一些，你想办法多挣一些吧。如果他状态不错，你可以提前带他去画家村看看。” “知道了，谢谢你。” 小爱说道，回头，却看到善美站在不远的地方。 她愣了愣。 “善美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下一刻，那张脸，仿佛，很不自然的，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意。 ———————————————————- “所以，那个仪式是…………” “仪式的名字，叫做‘爱之梦’”。小爱坐在车窗边，缓缓说道：“也是，结束的意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有那么一些醉生梦死的人，他们，听到她的歌声后，会流泪。 或许，他们自己也期待着这个世界的结束，或者期待着自己在这个世界结束。所以…………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 “那些流泪的人，都……死了吗？”善美问道。 “他们会在接受了城主的审判之后死去。”小爱说道，“但至少，他们在世上的确是已经了断了心里的那些牵连。” “那首歌………………” “最喜欢的歌。”小爱嚼起淡淡的微笑：“最特别的人，送的。” 本已可以不必再被提起。 “那个人是…………………？” 小爱沉默不语，车内恢复了那样的寂静。 开车的孙悟空大人也未曾发话。 “善美小姐，你曾经说过，或许有可能想办法离开这里，即使是，最不可能的可能…………能带我哥哥离开这吗？” 善美，就那样怔了怔，有些讶异的，回过头。 那人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紧了紧。 但，从后视镜里，小爱的视线，又飘向了窗外，道：“我可能太累了。就当……我说笑吧。” 车里的气氛倏然变得很压抑，尽管窗外越过了那些美丽的灯光。 “小爱…………”善美仿佛还想再说什么。 但是，在那样的时间里，仿佛，被禁止了一切的语言。 只有车碾压在厚厚的泊油路上，风驶过的声音。 ——————————————————- 这个晚上，仿佛，小爱的家里，是一片寂静。 然后，善美怀着那些关于小爱心事，怀着这一天对这件事情的沉沉的压抑，睡着了。 她感觉自己的神思，飘飘荡荡，仿佛被什么牵引着，越飞越高，然后，在那些黑暗之中，看到了一丝微光，和，一扇微光后紧闭的大门。 有人在紧闭的大门前，架了一个炉子，善美走过去的时候，发现一个穿着十分时髦戴着耳钉的大约三十来岁的银发青年，盘腿坐在炉子前，托着下颚仿佛在看着炉子思考什么。 然后，他倏然抬头看到了善美，脸上开始有了一些讶异，随即道：“已经不是三藏，却果然还是，被呼唤来了————你过来吧。” 毫无违和感，善美走到那门边去，那人从黑暗中递了一张破败的板凳，善美坐下，却发现，那一个破破烂烂的炉子下面虽然有很多炉灰，却没有火。炉子上放着一个茶壶。 “我这炉子坏了，正想找个人来修一修，你就来了。”那人对她说道：“如果再不修好，恐怕要发生近乎灾难的事情了。” “你是………………？” “炉子的主人。”那人抓了抓头发，无比烦恼的样子：“不过现在又不是了。真麻烦。”那人抬眼，咧嘴笑了起来：“齐天大圣喜欢的果然是美女。” 这是梦？？？善美混混沌沌的，但感觉看不清楚那人的眼脸。 “你要我帮你修这个炉子？？”善美问。 仿佛自己的意识也并非那么清楚。 “你不是很希望有力量吗？？”那人抿唇问道，“即使是已注定的规则，也想要去改变，因为你有怜悯之心，有宽容之心，倒不是我希望你来修，而是我这任性的炉子恐怕选了你呢。” “我是很希望有力量————因为我已经厌烦了看到什么发生而无力阻止，但是有可能有力量吗？”她内心沉甸甸的问。 虽然是梦，却觉得心里还是压着那样的石头，那是，因为什么而压抑的呢？？ “眼下这事，注定你去做呢。”那人突然正色道：“陈善美，我要你帮我重新点燃这炉子下的炉灰，这事，你应允吗？” “用什么………………？”善美问道。 “用你的心，用你最珍贵的，从某处或者某人那里获得的，持续的，源源不断的爱，点燃心之火，如果你应允，那么从此刻起，契约会生效。你所在的世界，会渐渐发生变化，那么，已注定的规则，或许也会发生改变。” 那人沉声，缓缓说道。 “但，倘若心之火的主人，并没有那么坚定的意志，倘若你的爱被黑暗的情绪和憎恨动摇，不仅炉子无法修复，反之也会产生无可挽回的结果。” “那么选择吧，陈善美，你是否愿意成为——————心之火的主人？” 善美坐在那黑暗的原处，看着，银发男人在她对面，就那样问她。 “我选择————————” 她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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