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上当家太太

老大两口子在灶间里忙活着明天要卖的吃食，明芳华躲到自已的屋子里半天也没见着她娘过来劝她，心里更生闷气，想想就觉得，本来在家里她可是一直就占着先儿的，可现在，打从眉子那丫头撞破了头之后，好像一切都变了。　　“芳华。”老太太在东屋里纳了一会儿的鞋底儿，还没见着耳房有动静，便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找了过来。　　“娘。”明芳华看了一眼她娘，坐在炕沿上没起来。　　“到做饭的点儿了，去帮你嫂子们干活儿去。”老太太见明芳华还是一身的细布长裙，脸色微有些沉，“把衣服换了。”　　“娘！”明芳华站起身来，拉着老太太的手，“我不想去后厨房，多埋汰啊，你就舍得看着我干那么脏的活儿啊？”　　老太太一听，心头有些生气，拍开明芳华的手，语气微有些严厉：“合着我刚才的话都白说了？”　　“我不想去。”明芳华扭身重又坐到了炕沿上。半垂着头道。　　“不想去也得去，现在就去。”老太太沉了声音，“别一会儿让你爹生气，没你好果子吃。”　　“去就去！”明芳华看老太太这意思是不去不行了，一甩手，直接越过老太太冲了出去。　　“你换了衣服再去。”老太太跟出来，喊了一声。　　“这是什么好衣服啊？换什么换呢。”明芳华回头看着老太太道。　　老太太张了张嘴，到底没有把到嘴边的话说出来，只是暗自地叹息了一声，心里却了另外的打算。　　　　明芳华出了耳房，气冲冲地来到了后厨房，看到只有大嫂和二嫂在灶间里忙活，便问道：“大嫂二嫂，今天做什么饭啊？”　　尹氏看了一眼明芳华：“娘说今天吃高粱米干饭，正做着呢。”　　姚氏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明芳华，依旧舀水洗米。　　“娘让我来帮忙。”明芳华不情不愿地走了进来，看着有些发黑的灶台，再看看在灶台边上忙活着的尹氏，又看了一眼在一边洗米的姚氏，“我能干啥？”　　尹氏看着扎着两只手站在门口的明芳华，笑着道：“这里有我和你二嫂就行了，你回屋去吧，用不上你。”　　明芳华巴不得尹氏说这话，可是想想老太太的脸色，明芳华没敢动：“娘让我跟着学做饭。”　　“噢！”尹氏有些了然地应了一声，回头去看洗米的姚氏，“二弟妹，要不你教芳华洗米吧，那活儿不埋汰。”　　姚氏正把水放进盆子里，听到尹氏的话，也跟着笑道：“行啊。”转头冲着明芳华道，“小妹，过来，嫂子教你。”　　明芳华小心地走过去，看着姚氏一下一下地用手抄着米，一边嘴里说着如何洗米的话。她是听到了耳朵里，却没有记在心里，反而是用眼睛扫着整个灶间：“大嫂，今天吃什么菜啊？”　　尹氏拿着锅盖的手顿了一下，旋即笑着道：“今天娘说让炖萝卜。”　　“我看大哥酱下水了，大嫂，用那汤炖呗！”明芳华靠近尹氏，笑着说。　　“正是用那个汤炖呢。”尹氏笑着说，只是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反而有一丝讥讽。“二弟妹，米洗好了吗？水开了。”尹氏不愿意和明芳华说话，扬头冲着一边洗米的姚氏问。　　“这就得。”姚氏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几下子洗好了米，端了过来，慢慢地倒进了翻着花儿的锅里。　　尹氏把手里的笊篱递给了姚氏，她走到一边，蹲下身从一边的土栏子里拿出几个萝卜来，拽过一边的大木盆，放到里面开始往里舀水洗。　　明芳华看了一眼洗萝卜的尹氏，没动。眼睛盯着姚氏手里的笊篱，看着姚氏一下一下慢悠悠地在锅里打着圈儿，便道：“二嫂，这是干啥？”　　“把米搅合开，煮得均匀。”姚氏一边盯着锅里的米，一边对明芳华道。　　“噢，挺好学的呀。”明芳华看了看，“这也没什么好学的啊，搅合几下不就行了。咱娘还非得让我来学，真是的。”　　两个人正说着，就见陈氏匆匆地赶了进来，一边往围裙上擦着手，一边满脸歉意地道：“我来晚了。”说着就去拿淘土盆子，“二嫂，我来吧。”　　“今天是我的班，不用你。”姚氏笑着说，伸手接过了陈氏手里的盆子道，“何况，还有大嫂帮忙呢。”　　“三嫂，你既然是来帮忙的，来这么晚还帮什么忙啊，这饭都做完了，你才来。”明芳华哼了一声，平时还不觉得陈氏怎么碍眼，可今天看着她就心烦。　　“我……我忘了时间。”陈氏嗫嚅了一下，颇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要做什么好。　　尹氏暗地里翻了个白眼，看着不好意思的陈氏道：“三弟妹，来帮帮我，二弟妹那饭都快好了，我这儿的萝卜才洗，还没切块儿呢，你来的正好，要不锅还得空着。”　　“哎！”陈氏仿佛得救了似的，快步来到了尹氏的身边，端过洗好放进盆子里的萝卜，到一边的菜板子上切了起来。　　明芳华看了尹氏一眼，翻了翻眼睛没再说话。　　灶间的气氛有些冷清，不过，做饭的速度倒是挺快的。三个成手的女人一起在灶间里忙，没一会儿，饭和菜都得了。　　尹氏看着站在灶间里碍手碍脚的明芳华，便道：“芳华啊，你去问问咱娘，这饭好了，要不要现在就开饭。”　　“行，那我就去问问。”明芳华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厨房，往东屋去找老太太去了。　　灶间里三个妯娌相互看了一眼，都有些无奈地摇头。尹氏有些八卦地低声道：“你们说，咱家的这位小姑将来得找个什么样的人家才成啊？”　　姚氏笑了笑，道：“做当家太太呗。”　　陈氏看了两人一眼，没敢说话。　　“要是老四真考上了秀才，咱们这位小姑兴许能嫁个好人家，做上当家太太。”尹氏微撇了撇嘴。　　“不管怎么样，肯定不会像咱们一样，嫁个庄稼汉就是了。”姚氏笑着一边捞米饭一边说。　　“哎，还是人家好命啊。”尹氏也跟着笑，把锅里的酱汁炖萝卜给装了盆，对一边切咸菜的陈氏道，“我说三弟妹，眉子这丫头也眼看着大了，你和老三打算着找个什么样的啊？”　　陈氏怔了一下，停下了手：“我也不知道。”　　“咳，要我说啊，眉子这丫头肯定得找一个好的，不然的话，可是屈着眉子了。”尹氏手下不停，嘴也没住，“你得一定要好好地把把关，可不能什么人都应了。”　　“那是。”陈氏道。　　“要我说啊，眉子的亲事还得眉子自已点头才成。”一边的姚氏捞完了饭，把米汤盛出来道，一边涮锅一边道，“就咱们眉子这样的，那也得是个能干的才能配得上她，一般的庄稼汉，我看是不行的。”　　“嗯，我看也是。”尹氏在一边赞同地点头。　　陈氏被两个人说得有些脸热，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在一边干笑着。　　尹氏和姚氏自然知道陈氏的性子，也不求她表态，手下麻利地把活干完，这才直起了腰：“怕是要吃饭了，咱们等等小姑。”　　“我把猪食先煮了吧。”陈氏见厨房的活儿两个人都干完了，锅里的涮锅水正好可以煮猪食，便道。　　“三弟妹，这个不忙，咱们吃完饭涮完了碗再煮也不晚。”尹氏拉住陈氏。“正好涮碗的水也利用上了，丢了怪可惜的。”　　这要是以往，都是谁做饭谁做这件事。家里虽然不宽裕，可是每年开春的时候都会抓一两头小猪来养。养上一年，到了年底不但可以卖些钱出来，还可以剩下些肉来给劳作一年的家里人打打牙祭。　　“嗯。”陈氏只能应声答应。今天不该她的做饭，不过这些天来，不管是她还是其他的两个人，谁做饭其他的两个人都会来帮忙，渐渐的就形成了习惯。　　陈氏见这样，也就打乱了以往她做饭的习惯。自然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以她的性子，自然也是听两个嫂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