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楚阳没有将朱九的事告诉周老师。  但是很快郑局的电话又来了,开门见山地要赵楚阳把那个知道薛琳存在的人交出来。  接到电话的时候,赵楚阳正好在和黎欣阳问话,原本动摇的心因为这通电话反而坚定了。  赵楚阳让黎欣阳去找朱九,朱九对此事表示原因配合,但他老婆却担心朱九因此被人灭口。  在赵楚阳和朱九的劝说下她才愿意放他丈夫。  由于当年的事见不得光,朱九是被请去市局的。郑局再三保证不会动粗,也答应再给他几天时间。  这几日,滑鸡粥按照赵楚阳的指示继续排查当年的保卫队人员。而三号楼水房也在这几日开始了“拆房”。  “看来校长也顾不得流言蜚语了,还没放假就动工了。”  黎欣阳看着来往的工人耸肩道:“放假五天也完不了工,与其节后回来撞上校庆,干脆早早开始,希望到时候这事也能淡一些。”  “那就没学生好奇究竟哪个是坏人”  问道此,黎欣阳笑了:“他们都说是王老师。”  “看来他在学生心中形象够差的呀。那周老师呢”  “周老师遇袭没几个人知道,学校对外宣称是查勘水房晕了。你也知道水房闹鬼的传闻人尽皆知,大家也就信了。校长呢也正好借此趁热打铁赶快把水房敲了安抚大家的紧张情绪。所以啊,你看那些工人干的那么起劲,可都是加钱的。”  赵楚阳望着忙碌的工人们,脑子里闪过一个主意,此时滑鸡粥也排查玩所以保卫处人员,给他来了通电话。  夜里,他二人再次潜入学校三号楼,蹲在已经半毁的水房外。  “队长,你确定周老师会来?”  赵楚阳嘘了一声,让他安静等着。  九点,十点,十一点,十二点,滑鸡粥都快睡着了,突然不远处传来动静。  赵楚阳看了看表,凌晨两点多。一个黑衣人手里提着什么东西进入水房。  此时水房的设备已经搬走,墙面也被敲开。黑衣人进入水房后径直到墙边把气窗关了,然后在地上摆弄着什么。  突然打火机的声音响起,可是却没有火光。  那人试了几次,似乎都不成功。  此时赵楚阳已经站在他身后,点起一根烟。身前的人立马停下动作。  赵楚阳幽幽道:“周老师,需不需要借个火给你啊。”  黑衣人起身,转头,在赵楚阳的火苗中,周老师缠着纱布的脑袋特像电影里死儿复生的木乃伊。  赵楚阳恍惚觉得有些吓人,变开了小灯泡。  周老师见他一副瓮中捉鳖的姿态,扯了扯嘴角道:“我觉得不放心,来给陶云烧个香,希望她不要再作怪了。”  “哦。”赵楚阳点点头,看着地上三炷香和旁边的一些工具,“不过周老师烧香还带铲子”  周老师笑的警惕:“以防万一,你也知道我被人袭击过。”  赵楚阳漫不经心地走上前,拿起铲子反复看了看,随后把铲子丢到水房外:“防什么防止自己再发疯自残?”  周老师听这话脸立马黑了:“您什么意思?”  赵楚阳看了一眼时间,两点一刻了,有点困啊。索性就不再绕圈子了。  “你要我去查查那个告诉我薛琳存在的人,我查了。顺着你的意思还把他交给了市局。不过我交人前他老婆死活不同意说有人会害他。当时我和他通话时就觉得奇怪,到底是谁要害他,害了这么多学生之后,害了王老师,余老师,周老师现在还要害他?”  “是么?!”周老师说话的声音已经有些抖了,但依然笑着,“难道还要一个人?”  “人?”赵楚阳吸了一口烟,“人都变成鬼了,那还有人。”  周老师干笑几声:“赵所长,你可别吓我了。我不信鬼。”  “你不信?你不信你来烧香?”  “我相信灵魂。”周老师道。  “灵魂?”  “我希望陶云的灵魂能安息,或者说为了我自己的灵魂能平静。毕竟当年她的死我也算帮凶。”  “也是。”赵楚阳退到气窗下的墙面,此处已经瘫了一半,里头的断木露出头:“不过我想周老师的灵魂恐怕不是因为陶云才躁动的吧。”  “你什么意思?”周老师终于板起脸。  “你的灵魂如此不安,不是因为陶云,是因为薛琳。”  “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你知道你最大的败笔是什么么?就是故作聪明。王老师死了,你就鼓动余老师来我这里说出王老师害死陶云的事,余老师死了,你又说出余老师杀害薛琳的事。为了掩人耳目你甚至砸伤自己,而这次你顺理成章得推断有人在报复你们,这人知道陶云知道薛琳。”  赵楚阳灭了烟,把烟头丢进墙后:“可是按你所说,你从未直接杀过人,那人为何要报复你?就因为你帮助王老师挪尸?帮余老师隐瞒?”赵楚阳摇着头,“这说不过去,在王余二人死了后,他应该杀了你而不是伤你,这太多此一举太危险。”  “是我已经提高警惕他才没能杀了我。”  “我问过医生了,你虽然也是被金属物件击中,但和黎欣阳情况不同,你的是被钝器击打,比如铲子这类东西。而且伤口并不深,所以我们推断那人下手并不重。”赵楚阳一双眼睛盯着他幽幽道,“所以这人根本不是想杀你。在王余死后,我怀疑过你,你估计也感觉到了。但是你出事了,我又有点不确定了。所以你提到那个人时,我顺便把当年的校工全部查了一边,然后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人。这个人参加过校舍第一次改建,也就是陶云死之前,施工结束后,他却进了学校保安队。可是五年前,女学生洗澡洗疯之后他就辞职了。我派人去找,得到的回答是他疯了。”  “他家里人说他整天叨念着别敲门别敲门,不知道是不是在城里做了坏事。我知道当年施工是余家的工人,所以可能他参与了薛琳死后尸体的处理。但是我想到余老师,他那么胆小的人,当年怎么有勇气处理薛琳的尸体还把处理过程保密到他自杀死亡都不说?按照他两过去出事就给你说的习惯,这不正常。因此我有个大胆的猜测,当年处理尸体的不是余老师,而是你,周老师。”  “哼,凶手都死了,赵所长还要和我确认是谁抛尸的?”  “是,谁抛尸不重要,但是凶手未必就是他们。”赵楚阳从口袋里摸出一幅画,署名是薛琳,“我听说周老师为人公正,对特困生颇为照顾,连小比赛都不愿放水。就算因此被人暗地里害了也立马就会回击。如此公正的人,自然能得到王余二人的信任,可是如此公正的人又怎么会允许他们害人而不受惩罚?除非……他们害死的人也和你有过节。可是你,既不贪财也不贪色,你能在王老师身边带这么多年没有矛盾,又能缓和余老师和王老师的关系,想必从小受到了极好的教育。那有什么事能让你和薛琳和陶云产生过节?我想了半天,只有一样,画。”  赵楚阳又拿出两幅画,一副署名陶云一副署名周深。  “薛琳没钱,所以上不了学。但是她当年站在夜校报名处说明她手上已经攒够学费了,只是想多剩一点。夜校当年学费一期五百,当年钟点工一个月不吃不喝最多也就一百块,她这五百不知道要多少个月才集起来。所以她恐怕不止做钟点工。而且根据几个人的回忆,薛琳当时夜校学习画画的工具都是不错的,所以才有大家怀疑她背后有金主包养的想法。但是有金主又只给美术工具?这说不过去。直到我看到陶云后期的作业。”  赵楚阳把三幅画丢给周老师:“陶云专业课不好,但是上了夜校后突飞猛进。我们都知道她根本不上夜校都是薛琳代课,所以她那些作业也是薛琳代劳的。不得不说薛琳确实有天赋,她不仅自己画的好也能捕捉别人画作的特点,所以就算是替画,也替的和陶云的水平相当,替的别人很难发现。因此我想她这个副业就是帮别人画画。而这个所谓的金主恐怕也是她替画的人之一。”  “你的意思是薛琳替我画过画?可我们根本就不认识,我只是在老王老余嘴里听过这个人,但根本没见过。”  “你撒谎。”赵楚阳厉声道,“你认识,你不仅认识,还比陶云更早就认识她。薛琳生前和那个校工说过,她工作的人家中有一个人就是这个学校的,也就是这个人推荐她来这里上夜校的。我拿着薛琳的画像,找到父母以及你外租地旁边邻居问过,一个大婶确认这个薛琳在很多年前确实在你的外租地负责过卫生。一周两次。邻居也提到你对她不错,常常多给工钱。想必那套专业又高级的美术工具也是你送的吧。”  周老师不说话。  “但是也就是她去了夜校,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因为你两也只是一周两次打扫卫生才见面。我不知道当时你和薛琳是什么关系,但是从她一直拒绝王军来看,你们关系或者说她对你的关系不一般。所以当你听到陶,王,余三人提到她的名字吓了一跳,而陶云更是说薛琳替她画画的事,你害怕薛琳也替你画的事情曝光所以一直装作不认识这个人,同样你和薛琳一起时也不提这三个人。”  “照你这样推测,我更不会杀她啊。”  “是,你本来没想过杀人,但是一个意外出现了。薛琳替画的一副画得奖了。就是让你名声大躁的寒梅。试想薛琳一个白日忙于工作晚上忙于夜校的人怎么会和陶云时不时去写生,去学校梅园画画,要么为财要么为情。你当年瓶颈期每天都往学校梅园跑,薛琳为了帮你也跟着来。可是你没能突破自己反而是薛琳的画让你眼前一亮。你让她署你的名拿着这画去投了当年的青年赛,可能还说好得奖拿钱对半分之类的话。  可是后来这幅画不仅赢了青年赛更拿下了了飞翔杯。飞翔杯这奖是就算不懂绘画的人都知道的全国性大奖。这奖落到你头上,薛琳在学校一定会知道。可是也正因此,你开始害怕,害怕知道你根本不是原作者的薛琳。在你们这个圈子在你的心里,专业上的成就和个人名声才是最重要的。  因此当你知道余老师误伤了薛琳时,其实心里是如释重负的吧。你赶去雕刻室,帮他处理了薛琳。可能她当时并没有死,但是你希望她死,死了没人知道你和她的事,你还是最年轻的飞翔奖得主。  而你从小跟着父母在这里长大,学校各条路你比保卫处的人都熟悉,从雕刻室所在的工艺楼地下室最近的就是三号楼。你把薛琳拖进三号楼,藏在水房,想着怎么办时,看到了当时地上的施工用品,灵机一动,让余老师找个信得过的工人一起把薛琳丢进了这里。”  赵楚阳指了指身后坍塌的墙面,这是当年施工时新加的墙,与后方承重墙的距离正好可以塞下一个人。  “周老师你今天是来带走当年薛琳的尸体吧。”  周深深吸一口气,问道:“你怎么确定我的寒梅是薛琳画的。莫非你看得出画风”  赵楚阳无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担心画?看来真的是……不是我看出了画风,而是笔锋。你仔细看看,薛琳在署名的时候,你的周字还有陶云的陶字,那个竖勾她都是不勾的。原本我没发现这点,因为你大部分画作署名时周字最后一笔都会超出纸张所以也看不出来。但是有一天我无意看到你在学校文件上的签字,你这周字最后一笔虽然长但是会勾。但是寒梅却没有,寒梅的署名既没有超出纸张也没有勾。这和薛琳给陶云替画时写陶字的笔迹习惯是一样的。”  “原来如此。”周老师冷笑着,“但就算如此,你没有实质上的证据,谁会相信。”  赵楚阳耸耸肩:“周老师,我不是要你认罪,我只是想把我的猜测说一说,憋的难过。不过,一旦薛琳的尸首被人发现,迟早都会查出来,不过我想你也有办法把事情按下去。只是……”  “只是。”  “这么多学生在这里出事,你有没有想过可能真的是阴魂不散呢?”  赵楚阳阴阳怪气地语气让周老师背脊一凉:“你知道老吉为何突然就退休让我来接这个事?因为我啊,能见鬼,以前专门负责灵异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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