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叶,你后悔吗?”    “罗叶,你后悔了吗?”    耳边一直传来一阵阵询问声,直到现在,罗叶才愿意承认,“是的,我后悔了。”    “你想重新来过吗?”    “想。”是的,她很想重新来过,所以梦里总是那些美好的回忆,所以那些他给的习惯才会无法抛弃。    “那么睁开眼睛吧!”    清脆的鸟叫声,孩童的嬉闹声,还有王大妈那高昂的嗓音,罗叶慢慢的睁开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床边的小窗。这是她生活了15年的老房子,是早在两年前就被政府征收拆迁的老宅,她真的回来了。    “阿叶,赶紧起床收拾一下,上班要迟到了。年纪轻轻的一个小姑娘这么懒可不行,等你以后结婚了怎么办……”罗妈妈絮絮叨叨的声音隔着木板从楼下传来。小楼是老式的木质结构,谈不上什么隔音,屋里有点响动,马上街坊四邻都能听见。这里起初是小镇上唯一一家食品厂的员工房,后来经济发展的越来越快,小镇也变成了县级市,食品厂已经不在了,那些老员工们纷纷卖掉房产转投他业,也趁着这个势头过得风生水起。留在这里的,大多不是退休了干不动了的老头老太太们,就是像罗家一样从山里出来闯荡的人家。    能从偏僻落后的大山里走出来,在这个南方小城市里拥有这样一处属于自己的房产一直是罗爸爸的骄傲。在之后的几年中,城市拆迁改造,这处房产也给他们家带来了一笔不小的补偿,更是让罗爸爸自傲于自己的先见之明。然而对于那时的罗叶来说,这座见证了她整个童年,少年,青年的小楼,也是她自卑的地方。那时的她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开口告诉谢以南,她就生长在这里,在这座阴暗潮湿,终年少见阳光的小木楼里。拥挤狭窄的小巷,邻里间打闹纠缠的小孩,长期被污水浸湿而长满青苔的石板路,这一切都让她变得不敢开口。等到她终于能坦然面对的时候,那个诉说的对象却已经不在了。然而现在的罗叶早已经过了自卑自怜的年纪,面对着这一切是欢喜的,果真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穿戴好的罗叶,看了一眼墙上的日历,是2010年的5月20日,就是在这一个月,原本打算辞职去省城和谢以南共同打拼的她,接连遇到了一系列的事,最后造成了那样的结局,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骑着好久不见的电动小驴,罗叶急匆匆的赶去了曾经工作过两年的英利公司,那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印象深刻,不用担心出现找不到地方,记不得人名的情况。    早会结束后的罗叶回到办公室,开始思考接下去该怎么办。本来,就在这个月的月底,她就会递交辞职信,然后马上就会接到外公病危的消息,再之后,没拖多久的外公就去世了,而等她办完离职手续的时候,才发现谢以南已经离她很远,两人之间已经整整两个多月没有联系了,而这份恋情也因此终结。当时的她因为赌气,不愿意先低头,现在想来,是之前的一次通话让谢以南认为她不愿意再等了吧。那次谈话已经发生了,罗叶现在能做的就是打电话过去解释清楚,不再造成误会,等到午休时间的到来,她迫不及待的走到无人的休息室,开始拨打谢以南的电话,电话接通的声音让她一下紧张起来。    长达五秒的沉默,双方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南南。”罗叶有些哽咽的喊了一声,原来不是不思念,只是不愿意去多想。    “嗯。”谢以南的声音有点低沉,她知道那是心情不好的表现。    “我这周就准备辞职了,辞职之后就去省城好吗?”    “你想清楚了吗?”谢以南有些惊讶,毕竟两人前两天才因为工作,房子,钱等吵了一次。他才刚毕业,为了离罗叶近些,选了她所在的省会城市,然而工作的压力,让他暂时没办法给对方太多的保证。他以为这一次罗叶不会再等他了。    “我那天说的是气话,等我到了省城,我们俩一起好好打拼,好吗?”那是罗叶有些颤抖的声音。    “阿叶,别哭,我们以后都不说气话了。”听到罗叶的低泣声,谢以南有些心疼。“这个周末我就来看你,好吗?”    “好,到时候我去接你。”罗叶挂了电话,她原来一直不知道谢以南那时候是不是也在等她的电话,现在的她不会再做错了。接下去回家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得打起精神来。    她和谢以南在一起有快四年了,大学两年是最甜蜜的时候,之后一年多,近两年的时间,谢以南都在Y国留学,期间昂贵的路费,沉重的课业压力都让他没办法在假期回来,而她就在家乡的小城等着对方。这四年来,罗叶一直没有带谢以南见她的父母,她知道对于父母来说,一个好的交往对象得有一套市里的房子,一个稳定的工作,不错的收入,最好能是本地的小伙,实在不行,也得是本省的人才行。沿海的南方是先富起来的地方,许多的平头老百姓也许经济条件并不是特别宽裕,但是独属于沿海人的骄傲是不少的,他们总是高昂着头,评论着其他欠发达地区的房价,交通,饮食,满满的都是南方人的自傲。他们当中有绝大部分人,并没有去过那些地方,对于那些地区的印象多是来自于以讹传讹,或者是周围所见的民工子弟,就在这种现实自己优越感的谈论中获得自信。“外地人”是他们对于这些来自欠发达地区人们的统称。谁家儿子娶了个“外地人”会被当做家境贫困,没钱娶老婆的凭证,还会有“好心人”提醒你看好自己的外地老婆,别让人卷了钱款跑了。而本地的姑娘是万万不能嫁给“外地人”的,不然就会被当做有污点嫁不出去的姑娘,一家子人都会抬不起头来。很显然,罗叶就生长在这样一个小城,经济的发展并没有给当地人带来思想上的开明,更多的是狭隘的小市民习气。    对于罗叶的父母来说,谢以南家所在的C市就是这样的存在,虽然也是省会城市,但是地处西南,交通不便,没有突出的产业特色。若不是叛逆期的罗叶坚持选报了一所离家很远的学校,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去到这个城市。就算是去过一次,在他们印象中的C市也多是别人口中,大山包围的一个盆地城市,嗜辣,物价水平低,最多还可能有个农民工输出大省的称号。而谢以南想不愿用父母辛苦攒下的钱来买房的行为,在他们看来更是不可信的标志,以至于罗叶曾经对父母提起过谢以南以后,罗妈妈便开始托人安排相亲,想让女儿回头是岸,不要被“外地人”给骗了。    这一次的罗叶,不会再动摇。吃完饭后的罗叶,开口对罗妈妈说道:“妈,谢以南这周末会过来,我想让你们见见。”    “阿叶,你王姨说她那里有个不错的男孩,你去见见吧!”罗妈妈好像没有听见似的回到。    “妈,见一下好吗?我希望我们能好好谈谈。”罗叶不愿意像以前一样退缩了,虽然知道母亲是好意,也不想让她伤心,但是这一次她想跟着自己的心走。    “好吧。但是,阿叶,你要知道,我们不可能会答应让你嫁到C市去,那样别人会怎么看我们,你一个大学生,又不是嫁不出去……”    很多事情不会因为重新来过而改变,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努力地克服它。    “妈,他是一个很好的人,而且已经在省城找到工作了,我们以后也会在那里定居,不会离你们很远。而且我很喜欢他。”罗叶轻轻的说道。    “妈妈也是为了你好,父母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过幸福的生活,你们俩这样,以后在省城没钱没房的,会很苦的。要不你让谢以南回去问问他爸妈,能不能出个首付,这样也好点。”罗妈妈有些无奈的说。    其实哪个女人不想有个安定的生活,不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呢,前世的罗叶也是这么想的,这么要求的,然而,等到错过了谢以南,之后不管是哪个有房有车的男人,都是让她不甘愿的,那时候的她才明白,她最想要的是始终只是对的人。    “我知道,但是我们俩会一起努力,慢慢的攒钱,总有一天会有这些的。当年你和爸不是也这么过来了吗?而且你看现在那么多新闻,有钱的男人也不靠谱,抓不住的,还不如找个对你好的。”罗叶慢慢的劝说着自己的母亲,罗妈妈虽然性格急躁,有些固执,但是也不愿意为难自己的孩子,当年罗叶拒绝了一个又一个的相亲对象,就算再生气,还是没有强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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