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玉莫名地觉得宋郏这动作有些娘气,不仅外貌上颇似女孩,行为举止也女性化。不过,他倒也没想什么,许是觉得宋蒹葭还没张开轮廓,因此形似女子罢了。 譬如之前颜玉没长开脸时,经常会被人误认为是女子,后来身体拔高后,中和着少年人独有的荷尔蒙,郁郁葱葱地像未长成的小柏树。走在路上被认成女子的时候便少了,相反便是走动间感受到朦朦胧胧的少女倾慕…… 看了看宋蒹葭还小的身板,有一瞬间闪过奇妙地感觉,如果非要语言来形容的话,那便是男生比较之间微妙的小得意。 “举手之劳。”颜玉微妙地往后挪了一步,保持安全距离。 少年君子如玉,行为有礼,举止大方。若不是女子的礼仪约束,她真想此刻拉着他的手,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的心里其实是原谅她了吧?要不然也不会着急地抱着她啊,肯定是的…… 没等宋蒹葭从窃喜中回神,少年就往后退了一步,清冷如溪水般悦耳的话语依旧流露出一股疏离。 她顿时像是被人拉出了美梦,面对破碎的现实,整个人一下子萎了。 “书呆子,你说话干嘛这样客气?” 她撅了撅嘴,“你不是已经原谅我了吗?” 颜玉默了默声,“……公子想多了。” 或许是颜玉与人相处不多,再加上今生男孩子粗略地养成环境,他真的不明白眼前这个人在想着什么。就是好心拉了她一把,便可以算作原谅?那依他之见,他可能得被“原谅”不少人了。就连这一月他都是出于无奈才让这位小公子得寸进尺地在院中,就是不希望再因为…… 颜玉的眸子暗了一下,总之他不会再犯一次相同的错误! 只是这位传说的小公子脑洞有些奇葩…… 她到底自己脑补了什么? “你!”宋蒹葭粉脸唰白,一股不知从何而起的怒气腾面上来,狠狠地踩了一脚颜玉,没了之前的娇羞,青着脸走了。 颜玉吃痛,面上皱成一团,看着宋蒹葭气呼呼的身影,觉得她这气来的莫名其妙。 …… 翌日,从平阳传来的书信到了手中,比想象地来的快。 颜玉眸子里藏着一层亮光,有些紧张地拆开了信封,瞥过开头照常的问候,信上的主人或许知道他内心的急切。几个大字恒然加粗般写在开头。 “没想到吧,本大爷考上了,还是我们那地方的第三名。” 颜玉看到这一行松了一口气,同时眼眸中含着浓浓的笑意,不止为了杜钰而庆幸,还为自己的承诺做到后的坦然放松。 信中还交代不过三日他便可入洛阳,大概四日后到达书院。来年再去府试,今年先陪颜玉去探探考场,方便以后考试不慌张。 收起了信,颜玉心情极好,打算去食舍吃点好吃的好生犒劳自己一顿。 “叩叩……” 门口此时站着一个紫衣男子,高大的身躯遮挡在一树散开的桃花后,微微露出一侧的脸让人不由得心生慨叹。 清风明月之姿,月朗气清般的面容,一件紫袍加身,宛如灼灼其华的珮玉,即使静静地站在门口,也是风姿毓秀之感。 颜玉拉开了门,抬眸看过去,眼里划过一丝惊艳,而后渐渐平息,只留下淡淡的清澈。 “你是?” 少年清朗的话音从耳中传来,给人一股清风拂面之舒爽,紫衣男子长睫微抬,看着眼前这个招惹妹妹的罪魁祸首。 温润俊雅的稚气面容还未彻底展露出主人应有的风华,但从中可一二看出主人面相不俗,秀挺的鼻梁衬着眉眼俊气的少年更加出众,细如白瓷的肌肤微闪着光,嘴角含着一抹亲近的笑意,气质温和。 男子心中暗叹,是个不错的。但转念一想,人不可面貌,海水不可斗量。谁知,这人好皮相下装的什么心思? “在下是书院宋教席,受人委托,请你到府上一坐。” 紫衣男子淡淡而道,看不出对颜玉的喜恶。 “远之不知先生远道而来,未曾出门迎接,还望先生海涵。” 颜玉低头,恭敬地作揖。 心中暗暗苦笑,宋教席……他自然是知道的。 书院里一个传闻,一是神出鬼没的古师傅,另一个便是这位只得其名未见其貌的宋教席。关于书院中他们的秘辛有很多,其中许多不为人知。唯有一点,便是绝不可以招惹这两位,否则必遭弥天大祸。 “不必说些客套话,我向来性子直,听不得别人在我面前念文装蒜。”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颜玉,看着他呆愣的模样道:“如果没有要紧事,能否现在就动身出发?” 颜玉被他直言直语、毫不客气的话语一惊,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待反应过来时,人已经随着这位教席,坐上了马车,一路晃晃荡荡地去了山下。 “呃,先生……” 颜玉看了一眼闭目眼神,手撑额的美男子,犹豫的吐出这句话。 “嗯,何事?” 紫衣男子眼都未睁,低沉的嗓音如同林间清泉般轻灵。 说男子声音如清泉般轻灵,貌似不妥。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却很符合这个形容词,声音似仙却不是冰冷刺骨的仙气,不通人情,而是含着淡淡的暖意的轻灵,很是轻飘。 “回先生,学生虽不久后即可参加府试,可学生现阶段还是启蒙部的学生,还未向讲师请假便下了山。恐怕等回归之日,再请假便是晚了。” 紫衣男子眸子动了动,换了一手臂支在腮颊间,另一只手优雅地掩口打了个哈欠,慵懒迷人,“啊……你说这事啊?” 眼角泪珠沾湿长睫,紫衣男子将其用手拭去,漫不经心道,“这有何担心的,我来之前,已经帮你请好了十日的假期。” “听书院中几位启蒙部讲师都对你赏识有加,相信这十日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 看着颜玉似有不忿,嗤笑道,“真正有才能的人即使缺了十日温习,考试时依照平时的积累一样会发挥个人优势。若是那种临前抱佛脚之人,怕是不能。” 颜玉心中一股怒气腾然跃起,但他还是坐在那里,板板正正,似乎经过紫衣男子一番话心情平复下来了。 男子略有些惊讶地瞥了眼他,不久又闭上眼闭目养神了。 颜玉亦是闭上眼,在晃荡的马车中整理思绪。 他极厌恶被人摆弄,掌控的感觉,这隐隐使他的尊严受到了伤害。 但是,面前的人又不可能得罪,而且他知道现在反抗是不可能的,不仅以对方成年人的身躯足以让他吃一壶,更因为此人可能是宋蒹葭的直系亲属,背景清贵,若是再像上次对待叶青那般,甩面子。恐怕他面临的就是前有虎后有狼的被动局面了。 他不明白啊,自己就是一个农家子,除了那次画画出了一次风头之外,哪里还有特别之处。就连县案首的所谓优势,在云起书院里,完全就就是一个摆设。书院里大都是外地县案首,才入得书院,边处可见才能卓绝的才子,怎么非得找上他了? 而且他现在对自己即将面对的事情一无所知…… 此时的颜玉还不明白,世界上有很多事是想不通的,比如权势,比如人脉,更譬如情感。 …… 马车的晃荡感渐渐消失,颜玉早在晃悠晃悠又极有规律的震动中睡着,趴在马车上备着的一个桌子,睡得酣甜。 外面赶车的小厮“吁”地一声,稳稳地停好了骏马。 轻轻地将手放在外间的木框上敲了敲,小声喊道:“主子,到了。” 紫衣男子顿时睁开了眼,眼里精光乍现,哪有一丝睡意。 看了看睡得香甜的少年,一手还抓着桌上的水果,一边在睡梦中勾起了唇角。这幅模样的颜玉顿时让紫衣男子想起了小时候妹妹睡着时的娇憨模样,一时间有些慨叹,亦是小声叹了一口气,“看来,还是一个孩子。” 有些无奈,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女孩一向早熟,性子不成熟的很,自从回来听闻这个传闻时,紫衣男子是不相信的。待回家看到妹妹一脸患得患失的样子,才意识到也许是真的。这才强行将颜玉带了回来,打算这些日子好好相看一下。 毕竟,紫衣男子也是害怕自家妹妹芳心暗许却未嫁良人。 只能希望在洛阳的这段时日中好好观察两人之间的相处,看看有什么苗头。最好,最好不是他想得那样。 要不然的话……对那个人太不公平了! 想起这些,紫衣男子眼眸里划过一道晦暗。 转头低声对小厮道,“找几个人将他小心安置在客房,若他醒了,及时找人告知我。” 又是复杂的一眼,这才掀起车帘,下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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