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试（2）

房间很大，是单独的一人间。不过几碗茶的功夫，待在房间里的颜玉便听见学子们陆陆续续进门的喧闹声。　　　　也是，毕竟是府试第一场，大部分学子都是有真才实学的，很容易过了第一场。　　　　一瞬间，他想了很多。若是这次得了童生，便直接参加府试好了，有一个秀才弟弟的话，三姐的亲事会更好说道一些，也能及早帮助杜钰。这么长时间，他知道杜钰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早已不是当初和他斗嘴的纨绔少爷。　　　　即使这样，两人已经结交，只要不违背道义，哪怕再难，他一定会做到对杜钰承诺过的事情。　　　　夜色朦胧，吵闹声渐息，不知不觉间学子们都回来了。　　　　颜玉放下茶杯，起身将窗门关好，准备歇息，只是……　　　　看到眼前一幕，他神色顿时难看起来。　　　　黑夜中，一个官差，悄悄地将一张卷子埋在不起眼的角落，就刚刚颜玉发呆的功夫，鬼祟地看了看周围，然后溜了。　　　　颜玉能看得这么清楚，多亏了之前系统给的启智丹，有部分强化身体功能的效果。他在夜色中可视物，更何况这人扔东西的地方和他窗户距离极近。　　　　理智让颜玉不打算掺和此事，只是不知怎的，莫名奇怪地觉得此事和他有些关系。　　　　他抿了抿嘴，情感里面的好奇冲动叫嚣着他出去看看。　　　　不知道是哪个学子得罪了官员，以至于卷子被人丢弃在角落，一旦落榜，恐怕好要几年的蹉跎。　　　　即使，与他关系不大，见到此事能帮忙的尽量帮着点，毕竟，这也算是另一方面的不公平吧。这样得来一个名额，委实不公。　　　　只是，他的眉间皱起，虽然学子们房间周围并没有看守的衙役，但是在官差扔的角落，必须从前门绕道到那条小径中才能进去一探究竟。　　　　从窗户跳出去显然是不可能的，去年就曾发生一起学子被刺杀的恶劣事件，听说是一个贼子贪图该学子的貌美娘子，想要刺死学子达到霸占美人的目的。借以夜攀窗户杀死本来有大好前程的学子，其妻亦不堪受辱自缢而死，仅留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幼儿，委实可怜。也正因此，为了学子们的安全，现在窗户特意修筑成不能容身一个人的身量。　　　　那么，只有去前门才可以探寻里面的秘密。不过，前门那几个看守的侍卫怎么混过去呢？　　　　正待颜玉眉头紧蹙，苦思冥想之际，外面突然传来了些动静。　　　　“大人！”前门银甲侍卫低头喊道。　　　　暗红色正装的男人踏着步子，准备走进楼阁，他手里持着一把扇子，似有不满地看了周围一圈。　　　　后面跟着两个小厮，模样并不打眼，亦步亦趋。　　　　“这些学子就住在这里？”　　　　银甲侍卫回道：“是的，大人，除去此次抓获舞弊几人，现今四百七十八人全在此楼阁，未曾有外出学子。”　　　　银甲侍卫很有眼数地将这位大人即将问什么都顺溜地提前答复好，机灵地在无意中说道，“大人要不要进去看看学子们的状态？”　　　　男人沉吟了一会儿，道：“尚可，先去了解一下这些学子在干些什么吧。”　　　　说完，看着方向竟是朝着颜玉周围几个房间走来。　　　　颜玉在隐约听见脚步声的时候就将灯熄灭，躲在暗处，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愈来愈近。　　　　“咦，东厢熄灯挺早的。”　　　　男人低沉的声音中带着讶异。　　　　其中跟着的一个小厮道：“许是这位学子学累了，想要歇息了。刚刚小人还看到这房间刚熄灯呢。”　　　　说着，对旁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另一个小厮也赶紧道，“对，劳逸结合为上才是，想必这位学子定是胸有成竹之辈。大人治理下的府县人才辈出，全都仰仗大人的功劳哪！”　　　　“呵，竟会拍马屁。罢了，不去看了，去西厢瞧瞧去，现在那位大人物住在哪儿吧？”　　　　可不是大人物嘛，本来一个府试该是他一江城知府审批阅卷，因为这位世家公子今年心血来潮参加府试，必须回到祖籍应考，偏偏前些年出了那些事。圣上怕地方官员巴结京城大官，特意调来刚正不阿的大理寺少卿监管，就连这次府试要求也相应进行了革新。　　　　往日可从来没听说过府试三天内可以出房间的，并且考场还变成三十人一间房……更是前无古人！　　　　就是为了这次府试公平公正，不过，部分细节还是有差别的。譬如居住在西厢那位，食物虽在考场上一样，但说到底，私底下的用料极好，看上去只是与寻常学子的食料并无差别。　　　　颜玉看着前方主仆三人，心中有了些想法。　　　　待男人走到西方，转角处不见的时候，颜玉抓紧时间开了门跟了上去，然后点开了系统的技能，伪装。将自己伪装成一个面白无须的青年锦衣士兵，上前连忙拦住了三人。　　　　“这位大人，等等！”　　　　低沉浓厚的粗犷声传来，不止男人吓了一跳，就连颜玉自己也惊了一下，这伪装也太到位了。　　　　男人停住了脚步，皱眉打量着拦住他的士兵。　　　　“你是何人？”　　　　面容憨厚的青年大大咧咧地摸了摸头，脸上浮上一层红晕，似是窘迫，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直接说起正题，“这位大人，俺有事想说。”　　　　像是不习惯说官话，憨直青年清了清嗓子，在男人耐心地目光下受到鼓舞，急切道：“俺、俺值夜的时候发现一个小子穿着官差衣服，偷偷摸摸地拿了一张纸埋在了土里……俺就想，纸都是精贵人家有的，他没事埋个纸干啥……”　　　　“嗯？”男人心头一跳，他不像眼前青年般纯真耿直，从这一句话中几乎都能预见接下来青年说的话有多么惊天动地。　　　　纸？眼前这个特殊时期出现的纸张除了大理寺少卿那边的，那便是……　　　　仿佛下一秒就要验证男人的猜测一样，眼前的憨厚青年一脸慌张地向面前的大人请求解答：“俺就是上去扒了扒，好像是个写了名字的卷子。”　　　　男人顿时眼皮剧烈跳动起来，“你、你说什么？”　　　　“……好像是个学子考试的卷子被那小子埋了？”　　　　男人顿时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脸色发白，沉声道：“快带我去看看！赶紧！”　　　　不管这件事主谋是谁，一旦事情揭发就是所属知府的责任，更何况听这青年士兵说的官差极有可能是他管理的差役，平白无故惹了一身毛，男人简直欲哭无泪，这叫什么事啊！　　　　颜玉嘴角勾了勾，起码有了官府的插入，这位学子不至于难堪地得了落榜。　　　　一般来说，能让人命令官差作出丢试卷的行为，说明这个学子本身就很优秀。颜玉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就明白一个优秀的人突然一落千丈之后会有的感觉——那是绝对受不了的，几年寒窗苦读的努力白费，这其中搭进去的金钱人力也足够让人癫狂了！　　　　可见背后之人深沉的心计，明晃晃的报复！　　　　四人脸色俱是慌张，尤其那位大人不断催促着前方带路的青年，看那脚步似要跑起来，守门的锦衣侍卫眼中惊讶一闪而过，尽责地拦住四人。　　　　“大人，不过片刻便出来了，可是学子们出了事？”　　　　男人哪里顾得上回答，忙回了一句，“你先让开，里面并无他事。”　　　　对于这位大人三人行为何变成四人行，侍卫并没有问。内院楼阁处皆有暗道，可相通，这个侍卫身着同他们一样，估计是其他守门侍卫，只是有要紧事用暗道潜了进来，汇报给这位大人。这不，大人一脸焦急，定是出了事。　　　　守门的侍卫善解人意地想到，就在颜玉胆战心惊地以为他要问这里怎么多出一人之际，便让开了通道，歉意道:“多谢大人告知，耽误大人时间了，这是少卿大人刚刚下达的安排，必须对进出人所查极严。似乎是前院出了事，需要排查。”　　　　男人心头猛的剧烈跳动起来，憋了一口气，装作冷静地样子，“哦？你可是知道具体情况？”　　　　侍卫看了一眼男人，不确定地说道，“似乎是清查试题时，发现少了一张卷子。”　　　　男人脸色一黑，这下子闹大了！本来他还想着让这个青年带着他去案发地，抓紧把卷子带回去，便一了百了。除了他们，谁也不会知道。再将此人封口……　　　　可现在，一切计划都打乱了！　　　　男人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道，“这样啊，那辛苦你们了……本官还有要事，先行一步！”　　　　侍卫恭敬道，“恭送大人……”　　　　四人连忙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