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开始,整个后宫都忙着十月初五的赏菊宴,赵顺儿觉得自己大约是全后宫最悠闲的人了! 皇后娘娘为了筹备赏菊宴,近来早上请安都是匆匆见妃嫔们一面,就打发众人回去了,而各宫各院的宫人们,A也全都被上头的大宫女或嬷嬷给使得团团转。 后宫中的其余妃嫔,倒是没有事做,可赵顺儿总觉得众人都憋着一股劲儿,想要寻俪妃娘娘的麻烦。 阴采女还是每日到兰宫去求见俪妃娘娘,还是每日都不到水榭,就被侍卫给阻拦了,窦美人最近不知怎的,却是和万宝林好上了,原来她们两人虽同住一宫,却有些水火不容的意味,这几日两人却好得似一个人,早上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总是同进同出,平时到御花园走动赏花,也总是两人一起。 何充仪近来则是去贤妃的顺昌宫去得更勤了,并且也不再拉上赵顺儿,总一个人去,赵顺儿觉得,充仪娘娘大约是想去向贤妃娘娘探问俪妃娘娘的事吧! 赵顺儿自己也很想去,可何充仪明显不希望赵顺儿在旁碍事儿,或者是不想赵顺儿多知道些什么,赵顺儿也没胆子和何充仪作对,况且自己一个人去找贤妃娘娘,赵顺儿觉得自己应该也问不出什么来。 赵顺儿一个人待了几天,每日就是读读书、练练字,但却总定不下心来,最后终于决定去找张婆婆说说话儿。 这一阵儿老有人借故到兰宫那边儿去,不相干的人总是还不到水榭就被拦下,赵顺儿也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到水榭去。 赵顺儿不想让人见到自己也想往兰宫凑,就从熹平宫的侧门出宫,走东三宫后头的小路去东面小树林。 熹平宫和顺昌宫的后头,还是有些凌乱,而秀芳宫的后头,也还是打理的很干净。赵顺儿提着心沿着清水溪往东面小树林去,一直觉得随时会遇见巡逻或把守要道的侍卫将自己拦下,可直到她走到水榭门口,都没有见到一个侍卫。 赵顺儿微觉诧异,走到了水榭门口,像往常一样推门,试探着喊道:「张婆婆?」 水榭里一片静谧,赵顺儿很怕一进去,会瞧见水榭里已人去楼空的样子,彷佛张婆婆、宫女小羊都是自己因深宫寂寞而编造出的幻境。 赵顺儿推开了门,门里果然没有张婆婆的身影,赵顺儿顿时感到一阵心慌,可过了一会儿,赵顺儿又发现水榭里器物摆放依旧,桌上还放着茶壶和一对儿茶杯,却不像是没人住的样子。 赵顺儿试探着又喊了一声:「张婆婆?」这一回大声了些,可却还是无人应答。 赵顺儿在桌前坐下,想起了夏日时,无数个和小羊与张婆婆坐在这儿喝茶吃瓜果的时光,还有小羊笑着说不知道那蔚然宫的宫女,可许给了自己好处?还有小羊拉着自己在溪边玩水的样子,这样多的事都历历在目,不可能全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赵顺儿正彷徨着是不是小羊的身份被自己发现了,皇上就让张婆婆搬走了,而这后宫这么大,自己要去哪儿找张婆婆?忽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小赵啊!」 赵顺儿倏地回头,就见张婆婆背着阳光,正站在水榭门口,一面走进来一面笑道:「是小赵啊!你可许久没来看老婆子了!方才婆婆去树林里折花儿去了,瞧,这拿来插瓶,瞧着就有生气。」 张婆婆还是像往常一样,满脸带笑,朝赵顺儿扬了扬手中的花枝儿,然后将花枝都插进一个高瓶里,一面道:「小赵喝茶啊!等会儿婆婆去拿几样点心出来。」 赵顺儿总算回过神来,忙道:「婆婆不用忙,我带了点心来的。」说着把食盒中的几样点心拿出来,摆到桌上,又拿桌上的茶壶,给张婆婆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 张婆婆坐下,举起茶杯一饮而尽,还咂了咂嘴,然后对赵顺儿说道:「哎,最近的事儿你也听说了罢!谁想到小羊竟是小秀儿呢!」 赵顺儿本来正想着要怎么问问张婆婆俪妃娘娘的事,谁知道却听张婆婆说了这么一句,十分惊讶,张婆婆竟不知道俪妃娘娘的身份吗? 只听张婆婆继续絮絮的对赵顺儿念叨道:「小小主子也真是的,从小就顽皮,这回竟然一瞒就瞒了老婆子我十多年!不过老婆子我这眼神、这记性也实在不行喽!小小主子就在面前也没认出来。 不过这说起来也怪不着我,当年老婆子回宫时,小小主子才十岁呢!还是个小娃娃啊!」 张婆婆说着摆了摆手,比了个大约到桌子的高度:「这么小、这么小,才丁点大,等老婆子再见到小小主子时,小小主子都是大姑娘了,也难怪老婆子不认得。 小小主子也真是促狭,见老婆子我不认得她了,竟也不说,就装作个宫女,小小主子来了,老婆子非但没好好侍候,还总劳烦小小主子给我端茶倒水的,真是!」张婆婆说着摇了摇头。 李峥训练出来的暗卫,都称呼李峥为主子,秀儿为小主子,但对金嬷嬷、张婆婆一辈的人来说,昭容娘娘才是主子,李峥是小主子,在宫外的时候,就常把秀儿唤作小小主子。 张婆婆吃了块点心,又继续道:「说起来也是的,你和小小主子相熟,怕是早知道小小主子的身份了罢!老婆子还给你说了好些宫外的事,你可是都听过了罢?」 张婆婆说着忽然睁大了眼睛看着赵顺儿道:「哎,你和小小主子相熟,该不会也是什么主子娘娘吧?」 赵顺儿一听,十分尴尬,期期艾艾的道:「我、我不知道小羊就是俪妃娘娘的,我就是在前头溪边闲逛,恰好遇见了俪妃娘娘,才与俪妃娘娘相识的,本来我一直以为俪妃娘娘就是御书房的宫女的。」 张婆婆感叹的点点头:「是了,秀儿姑娘没事儿就在宫里乱逛,就像小时候一样,可调皮了!就她那样儿,谁能想到竟是主子娘娘呢!」 赵顺儿道:「本来我来找婆婆,是以为婆婆知道的,想找婆婆多问问俪妃娘娘的事,没想到婆婆也是不知道的。」 「是啊!要问什么来找我老婆子,可是找错人喽!老婆子要能知道是小小主子,哪儿能让小小主子给老婆子我倒茶!哎呀,真是罪过!」张婆婆又道。 「本来我这阵儿都轻易不敢往水榭这儿来呢!」赵顺儿开口道,「听说最近后宫好多人都想到兰宫去,但是沿着清水溪走,都是还没到水榭这儿,就被挡回去了!我今日来,也是提心吊胆的,怕不能再接近水榭,不能再来找婆婆聊天儿了! 谁想到我今日一路走来,别说被拦下来了,是一个人影儿也没见到,也不知道是不是后宫那些传言夸大了。」 张婆婆听了笑道:「哦!那肯定是皇上的暗卫呢!最最精锐不过了,平时躲在暗处啊!任你多长了十双眼睛也瞧不见!看来你是常来的,他们认得你,就放你过来了!」 赵顺儿听了,松了口气,心中却也有一些小小的得意,自己可是不同的呢!是被允许到水榭这儿来的!想到后宫众人要是知道了这事,不知要怎么跳脚摔杯,心中就有些自得。 赵顺儿与张婆婆又说了好一会儿话,一直到近午膳时分,才告辞离去。 张婆婆很热情的给赵顺儿包了包瓜子,还让赵顺儿没事儿就多来坐坐:「这天儿虽是入秋了,眼看着就要冷起来,不过水榭这一带的秋景还是很好的,小赵有空就来啊!婆婆请你吃柚。」 赵顺儿笑着应了,推门出了水榭。来时赵顺儿满心忐忑,总怕会被人拦住捉拿,这时心情放松,抬头一看周围景色,才发觉水榭这儿的秋景,果然也别有意味。 溪流对岸的一排树,有一半儿落了叶,却有一半儿树叶金黄,在太阳下耀眼生辉,地上也铺上了一层黄褐的叶子,踩起来嘎吱作响,秋意弥漫。 赵顺儿正看着溪流两边的景色,忽然又从身后被人拍了一下,她一回头,就见竟是小羊,俪妃娘娘! 赵顺儿先是一喜,露出笑容,接着想起了小羊的身份,赶紧又收了笑,端正行礼道:「俪妃娘娘!」 但赵顺儿还没福下身去,就被秀儿拉了起来,笑道:「这四下无人的,就不用这样拘礼了,你还和以前一般,喊我小羊吧!」 赵顺儿先是想着,这看起来四下无人的,可不是有许多暗卫在么!又听见俪妃娘娘让自己喊她小羊,更是一惊,道:「这怎么行呢?」 秀儿道:「你要实在不肯,就喊我小羊姐姐罢!不过就是一称呼,没什么不妥的!」 赵顺儿想想小羊那随意的性子,就点了点头。 秀儿开心道:「对你瞒了那么久我的身份,今天就请你到兰宫玩儿,顺道用午膳,算是给你陪罪了!」 赵顺儿惶恐道:「怎么能当娘娘陪罪。」话没说完,就被秀儿瞪了一眼,赵顺儿不由苦笑,自己花了数月,才适应了小羊干清宫宫女的身份,在小羊面前不再不自在,可这回发现小羊竟是俪妃娘娘,这可不知要多久才能应对自如了! 秀儿拉了赵顺儿的手道:「走吧!不用担心你宫里,我会叫人去说一声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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