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魂声不知不觉停下来,四周寂静无声,远处一望无际的水面,只剩半截的树和宅子潜伏在黑暗里,像随时准备进攻的怪物。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出去看一下,没准还有一条生路。”    水线越来越高,再过一会儿淹过窗户,她们就彻底出不去了。    “都听姑娘的!”流朱很怕,现在瑶姬说什么她就应什么。    两人费力把床杆拆下来,又把打湿的被子床单全扔了,把床竖过来对着窗口,将几根棒子绑在一起当作浆。    幸好木床底座矮,这一拆就成了一个大木板,瑶姬扬了下水,床就从窗口飘了出去。    瑶姬划了几下水,停在了耳房,想用浆抵开门,那水前后堵得牢实,流朱在后面用力地推,那门终于开了,床跟着涌动的水漂进了屋子。    “姑娘,那两个人呢?”流朱知道她进这里肯定是要救白天见到的两个丫鬟,可是那飘起来的床上并没有人,难道先跑了?    瑶姬也没抱多大希望,候府里人都神神秘秘的,找不到才在意料之中,就是不知道宴慎现在在哪儿。    “我们退出去吧。”    流朱转到另一天头,用棍子抵住墙,方便瑶姬将床调个方向,水哗啦啦响,屋子里水搅在一起流动,从暗处飘出来两坨白色。    “那是什么?”流朱看不清,心里发毛,挪到那头扯了扯瑶姬。    瑶姬回头也看见了水面上飘着的白色东西,她拿过流朱手上的棍子,胆大地去翻它,没想到很轻,那白的露了很面,是个人!    “啊!!!”流朱惊叫地后退,眼看就要掉水里了,瑶姬一把拉住她。    “别叫了!”瑶姬按下疯狂跳动的心,“那是个纸人。”    流朱冷静下来,压着恐惧仔细看,真的是两个纸扎的人,和真人一般大小    “这…房子里怎么会有纸人?”    瑶姬把两个纸人划拉到面前,流朱后退了一步,还是姑娘大胆。    这纸人衣服颜色发饰有些熟悉,难道…瑶姬心里一突,难道那两个丫鬟是纸人?    这样一想好像事情就通了,这世界上连鬼和妖怪都有,一个纸人白天是人晚上是鬼也没那么令人难以接受了。    那么晏慎是什么,瑶姬想到他也是纸人吗,看着水里泡得面目全非的纸人,她脸色难看,她宁愿晏慎是鬼是妖,也不愿他是坨纸,一想到那些夜里和纸人做那种事,她就犯恶。    “快走吧。”    瑶姬冷着脸把床划了出去,出了琅院,视野下宽阔了起来,水又高了,渐渐宅子只剩下个尖。    “姑娘,水升这么快,为什么街上的人都没动静?”流朱瞪大眼睛,直直望着瑶姬。    “我们出去看一下。”现在瑶姬只想回玉楼,去问那些影子。    然而床出了侯府,飘在没有尽头的水面,整个街道鸡犬不闻,分明是一片死寂之地,满月诡异的硕大无比,触手可及,月光森白地照着她们,仿佛在嘲弄她们的天真。    瑶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有问题的不止是侯府,是整个京都,或许是整个世界。    她们谁也没说话,只划着床穿梭在冒出一点头的房子间,等到精疲力尽,水面完全覆盖了所以可见的东西,整个世界干干净净,只有她们两人。    瑶姬无力地坐在床上,脸色灰败,如果是梦,这一定是噩梦。    水开始缓缓流动,瑶姬的木船也跟着向下走,这水要带她们去哪儿?流朱向前搂着瑶姬的胳膊,这样她才能安心。    上头有东西飘得更快,密密麻麻流下来,等那东西下来,她们缩成一团,默契的咬紧牙关,不敢叫出声,怕惊起水里密密麻麻漂浮的白骨。    瑶姬带着流朱尽量缩在木床的中间,这些白骨有些完整,有些残破,擦着床飘下去,发出细密的像是有无数双爪子在饶木床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还有些吊在床边浮着,流朱惊恐地盯着床边的手骨,生怕它随时爬上来。    咚!咚!    “姑娘!”流朱带着哭腔无助抓住瑶姬,“床下有东西…”    床被顶得一颠一颠的,瑶姬一手抓住棍子,一手死死抓紧床沿保持身体平衡,生怕被颠下去。  床又平稳了,咯吱咯吱,水下穿来沉闷的声音,瑶姬一听就知道是那个怪物来了。    “快!拿着棍子,千万不要被那怪物摸到!”    流朱手上没力,只好把棍子抱着,等着她口中的那个怪物。    “瑶…姬…”裹着血丝的手骨扒上床,吊着一个破成两半的眼珠的头颅冒出水面,既可怖又恶心,流朱尖叫一声晕倒了,瑶姬赶紧挡在她面前。    “你到底是谁?”    那怪物继续往上爬,阴毒的看着瑶姬,\"我是宴慎……\"    砰!瑶姬脸色难看,一棒子挥过去,把他打下水,\"胡言乱语!\"    他好像有些忌惮她手中的棍子,只游在床边发出怪笑。    “我就是宴慎,瑶姬你可得帮我,我们可是未来的帝后!”    瑶姬目光沉沉,他怎么会知道,紧捏住棍子,真想再给他一棍,最好有多远滚多远,她可没忘记他要她的皮。    “怎么样?我们可是天生一对…”那手又要开始往上爬,瑶姬高高扬起棍子就要挥下去。    “原来你还没死?”    远处传来踏水之声,他在水面上如履平地,看着水下的骷髅,带着疑惑。    那怪物惊恐地后退,恨声道,“是你,你还我的皮!”    他轻笑,手摸上自己的脸,“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瑶姬不着痕迹地退到流朱身边,戒备地看着两人,那人真的不是宴慎,还把别人皮剥了。    他见瑶姬后退,皱着眉有些恼,“怕我作甚,过来。”    “你是鬼?”    听言,他坏笑,“你不是感受过我的体温吗?”    瑶姬努力冷着脸告诫自己他不是个普通人,不能把他当寻常男人看待,他现在说这些就是想打破她戒心。    “你可没什么值得我图谋的。”他看穿瑶姬眼里的警惕,挑眉缓缓说道。    “那几日都是你?”瑶姬脸色晦涩不明    “是,也不是。”    最近听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真令人烦躁。    “你去死吧,讨厌的东西真难看。”他凌空捉起水里的骷髅,在他怪叫声中一寸寸捏碎他的骨头。    “好了,安静啦。”他不容拒绝地抱起瑶姬,“快走快走,他要找到我了。”    “你放开!”瑶姬拼命挣扎见他不放,只好请求道,“带上流朱!”    他歪着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人,摇摇头,“你以为全城人都不见了就她还在是个什么缘由?”  见瑶姬双眼装满了痛苦绝望,期望他不要说出真相。    他点了点她眼尾,柔声说道,“这一切都是你想象的,不明白吗,南二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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