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李宇津递给刘博彦一张纸,刘博彦有些疑惑地接下,问道“这是什么?”李宇津:“方小姐的课表。话说她兴趣还真不少,除了艺术系本身的课程,还修读法语和西方文学。”刘博彦长舒一口气,“有西方文学就好,好歹能有些共同语言。”李宇津:“她还去参加学生剧社。我记得你会拉小提琴,这个算一个共同爱好。” “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些?”刘博彦有些紧张地问,李宇津坏笑地说:“放心,这些东西都是我们一点一点收集来的,没有打扰到方小姐。你最近一提到她,脑子就不太够用,我们总给帮你吧。”“太谢谢了。”刘博彦发自真心地感谢。李宇津拍拍刘博彦的肩膀,“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方小姐没有喜欢的人,你还有机会。” 刘博彦一下子开心起来,李宇津却换上一副沉重的表情:“不过,我可听说学校里面偷偷喜欢方小姐的不少,竞争压力很大呀。”刘博彦出身良好又为人聪明,对于其他所谓的竞争者是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至少我不是偷偷喜欢,这点我就比他们强。”在方孟孟的事上,李宇津已经不打算再拯救刘博彦,笑笑说:“那我就期待着你的凯旋归来。” 不出所料,方孟孟在画室。没有老师,画室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学生,刘博彦从未接触过西方绘画,这会儿闯进去自然是说不过去的,只好找了一个不近不远的地方坐下,透过玻璃看向方孟孟。他只能看到一个侧面,阳光侵洒在方孟孟身上,让她有些苍白的面庞多了几分气色,她本就是那般好看,这会儿更是让人心醉。 刘博彦既希望时间停在这一刻,又希望它快快流逝,这样他就能见到方孟孟。终于,画室骚动起来,同学们陆续起身,都在收拾画板和画具。刘博彦也站起来,却没有直接走到画室,而是往远处走一些,等到方孟孟出来,他就假装偶遇。“孟熙,你还要画?”一个女同学问,方孟孟笑笑说,“有些地方总是画不好,你们先回去吧。” “那我们就先走了。”女同学说,“你记得锁门。”方孟孟应下,送走同学们,又看回画板,她本就是极认真的性格,在画画上更是表现得淋漓尽致。刘博彦等了半晌,却始终不见方孟孟的身影,心里有些着急便往画室走去,空荡荡的教室里果然只剩下方孟孟一人。他竟有开心,没多想就走进画室,站在方孟孟的身边。 “好巧啊,方同学。”刘博彦先开口,方孟孟一愣,转头发现居然是刘博彦,微笑着问“你怎么在这里?”刘博彦解释道:“我来找梁教授请教一些问题,路过这里,看到只有你一个人在,就过来打个招呼。”方孟孟将画笔放下,正准备站起来,刘博彦赶紧说,“我只是一个普通学生,又不是什么教授学者,方同学不用这么客气。” 方孟孟微微摇头,“是我画完了,正好要收拾画具。”刘博彦:“那我等你。”方孟孟有些奇怪:“刘同学不是要去找梁教授?”刘博彦:“我已经请教完了,现在什么事都没有。等方同学忙完,我想请你带我走走燕大校园,这个请求不算唐突吧?”方孟孟笑着说:“不,难得有北大的同学对燕大校园感兴趣,我作为东道主,自然要好好招待。” 不同于北京大学和清华大学,燕京大学前身是由多所教会学校合并而成,现今全名也是美属燕京大学。1928年成立哈佛燕京学社,每年都会输送一些优秀学者赴美留学,虽不是国立大学,也极富盛名。抗战胜利后,西南联合大学宣告结业,全国多所大学均回到原址复校,一些不愿受制于美国人的教授学者和民主人士纷纷离开燕京大学,前往各校任职。 1946年10月10日,何其沧和方步亭应胡适邀请,赴约北京大学第四院礼堂隆重举行的复校开学典礼,何孝钰、方孟孟和谢木兰有幸一并前往。方孟孟一向崇敬北京大学,它和国家一起经历起起伏伏,从清朝的京师大学堂到国民政府的国立北京大学,不管期间遭受多少磨难,却始终守护着民族的脊梁和国家的未来。 “你在想什么?”刘博彦问,方孟孟自觉走神,不好意思地说:“我在想北京大学。”方孟孟不善交际,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画室和剧社,除了一些联校活动,便再未去过北京大学。刘博彦笑得和善,“我带你去,我们学校也有许多非常好的课程,美术、音乐和西方文学都有。”方孟孟一愣,委婉拒绝说:“这样太麻烦你了。” 刘博彦赶紧说:“不麻烦,不麻烦。一所学校里的教授学者毕竟有限,更何况我们几所大学一向关系颇好,我个人十分崇敬朱自清先生,也时常去清华大学听他的课。”方孟孟仍旧有些犹豫,只好说:“等以后吧。”言下之意自然是她和刘博彦并不熟悉,此时也只是礼貌的攀谈,不想有过多的瓜葛。 刘博彦也自觉有些心急,不好意思地说:“是我唐突了。”方孟孟摇头表示无妨,却在燕京大学门口拜别刘博彦,而后直接回家。刘博彦心中有些懊恼,他的确正如李宇津所言,遇到方孟孟便脑子不会动了,话说得甚是糟糕,连自己都有些听不过去。看着方孟孟离去的背影,暗暗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好好表现。 之后的一段时间,就算方孟孟再怎么不注意,刘博彦出现的次数却与日俱增,时时环绕在她身边,一天天花样不断,总有新奇想法。公共课的时候,刘博彦总是能够出现教室里,方孟孟在画室时,他就坐在花园里等,老师同学见得多了,竟和他熟络起来。也不知是哪个同学恶作剧,竟提议让他当素描模特,刘博彦欣然答应,方孟孟却头疼不已。 “你怎么会答应去做素描模特?”方孟孟无奈地问,刘博彦回答得理所应当:“至少我能进画室,再说了,给你当模特,我觉得挺好。”方孟孟微微摇头:“一站就是大半天,不能换动作,中间几乎没有休息时间。平常我们找人来都是要付不少薪水的,哪有你这么笨的,都不问清楚行情,傻乎乎地就答应了。” 刘博彦笑着说:“我身体好得很,站一天有什么关系。”方孟孟也不再劝他,“到时候腰酸背痛,可不关我的事。”刘博彦赶紧说:“至少把你画的那幅送我,就当是我的工钱。”方孟孟才不答应,“谁让你做这事的,你去问他要,我的才不给你。”刘博彦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那我岂不是做了白工?”方孟孟笑笑,“你以为呢?” 又一日,“刘同学今天没来,孟熙你就要这么早回去?”画室的女同学一副坏笑,方孟孟无奈,“好啦,一天天尽是拿我开玩笑,你们这群坏蛋。”另一个男同学说:“人家可是天天从北京大学跑来,这种毅力和精神,真是我辈之楷模。”方孟孟仍在收拾画具,“什么楷模不楷模,学校里那么多学者教授,他们才应该是我辈之楷模。” 又一个女同学走来,“孟熙脸皮薄,你们快别说她了。万一她一个不高兴,让刘同学再也不来,我们岂不是什么都看不到了。”“你们要再这样开玩笑,我就请一个月的假,别说是他,你们连我都看不到了。”方孟孟故意威胁,同学们竟都配合地摇摇头又点点头,方孟孟这次是真被同学们逗笑,“真拿你们没办法。” 方孟孟生性内向,结交的朋友大多都是性格开朗的,刘博彦也算其中之一。虽平常画室的同学总是拿他们开玩笑,但方孟孟却从未往那方面想过。一是她的确很珍惜与刘博彦之间的友情,二是经历过卢嘉杭的事,她亦不敢再胡思乱想,又何必自作多情,葬送她为数不多的珍贵友谊,更何况这种事情或许从一开始就与她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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