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一节

楚国的改朝换代发生在一夕之间，但却又行云流水般顺理成章。　　楚公子手段凌厉，再加上楚太后的辅佐和支持，局势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楚公子登基后的第一个月，迎娶了萧炎将军的长孙女萧乐。　　封后大典那天，萧乐一袭大红嫁衣缭乱众生，举手投足间的庄重优雅举世无双，仿佛是天生的皇后。　　福安牵着楚钰，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那天夜里，福安抱着楚钰在永安殿的侧室歇息，福安以为失眠的只有她一个，却没想到大半夜的一低头，发现楚钰正睁着两只乌黑澄澈的大眼睛在看她。　　福安温声道：“怎么不睡呀？”　　楚钰撅着嘴在福安怀里蹭了蹭：“睡不着。”　　福安轻笑：“我的小祖宗，您都多大啦。还在老奴怀里撒娇啊？”　　楚钰的声音闷闷的：“我不喜欢叫他父皇，我更不喜欢叫那个女人母后，我都不认识她，凭什么叫她母后？”　　福安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小孩子面对这种事，一时间接受不了发发牢骚很正常，福安静静地听着，由着楚钰发泄，说出来总归比憋着舒服些。　　“苏娘，我想信哥儿了。”　　福安笑了：“想她什么？”　　楚钰害羞的往福安怀里钻了钻：“想她陪我说话，想她陪我读书练武，想她陪我四处吃四处玩。她若是在我身边便好了……”　　福安看着楚钰，她恍然惊觉楚钰眼见着就要满十岁了。福安十岁的时候，在兵荒马乱之中遇到了楚公子，然后心驰神往，一直到现在。　　如今，楚钰也到了这么个年纪，真真是叫人感慨日月如梭。　　“苏娘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心里也有那么个思念至极的人，苏娘明白你的感受。别担心，等你长大了，书读得多了，武习得好了，就能见到她了。”　　楚钰不屑冷哼：“唬人！你就是想骗我好好读书习武！”　　福安被逗笑，她淡淡叹口气，抱着楚钰的手越发的紧了紧：“看来我们小公子是真的长大了啊，我这些唬人的小把戏都不管用了啊。”　　“苏娘。”　　“嗯？”　　楚钰一脸期待的看着她：“信哥儿可跟你提过我？她有没有让你给我带什么话？”　　福安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撒了谎：“带话儿了，你不问我倒差点儿忘了。”　　楚钰一脸欣喜：“她说了什么？”　　“她说，希望你能好好读书，好好习武，听你父皇的话，等你十八岁生辰那天，她会带着她的红缨枪来找你比试的。”　　楚钰的眼里仿佛闪着光“真的？”　　福安撒了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个谎：“真的。”　　楚钰那晚在福安怀里安心的睡着了。　　而那晚也是楚钰在福安怀里安睡的最后一晚。　　那晚之后，楚公子让楚钰搬出了福安居住的西侧室，住进了东侧室。　　楚钰没有抱怨，也许是福安的谎言给了他无尽的力量，他开始认真读书认真习武。在他的心里，每时每刻都在憧憬着十八岁生辰的那一天。　　他期待着信哥儿提着她的红缨枪，英姿飒爽的站在他面前，对他说，阿钰，好久不见。　　又过了一个月，宫中秀女大选，后宫中进来了十几个妃子，每日勾心斗角争奇斗艳，好不热闹。　　三个月后，入了冬，福安在给专心批奏折的楚公子塞手炉的时候，皇后宫里的太监来报喜说，皇后娘娘有身孕了。　　楚公子愣了愣，合了奏折，抬脚便往殿外走，福安来不及发愣，赶忙拿着披风快步跟上。　　“国君，外面冷，您慢些！”　　楚公子停下脚步，乖乖的让福安把披风披了上去。　　福安等着楚公子继续迈步，可楚公子却立在原地迟迟不动。　　福安试探性的叫了叫：“国君？”　　楚公子回过头，深深地看了福安一眼，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他转过头，继续快步往皇后寝宫赶。福安却止住了脚步，没有跟过去。　　楚公子在皇后寝宫用过了晚膳才回到永安殿。　　福安帮楚公子卸下披风，往他手里塞了个手炉，然后又给他递了一杯驱寒茶。　　楚公子喝着茶，挥手遣散了众人，半天没有说话。　　福安按捺不住，先开了口：“皇后娘娘的身子有几个月了？”　　楚公子扇了扇茶盖儿：“两个月。”　　“最近宫里缺人手，我闲着没事的时候可以去帮着照看照看。”　　“你别去。”　　“没事的，不耽误我伺候您，想当初伺候清心姑娘的时候比现在还折腾麻烦呢。”　　楚公子斜睨了她一眼：“你吃味儿了？”　　福安赶紧澄清：“福安不敢。”　　“苏福安。”　　“在。”　　“你怎么想的？”　　福安被问得一头雾水。　　楚公子看着发了半天呆的福安，最终妥协道：“算了。”　　福安刚要松口气，就觉得身下一空，她被楚公子打横抱了起来。　　“公子！”福安情急之下忘了改口。　　楚公子笑了：“这回不叫国君了？”　　福安来不及反省自己方才的大逆不道，她挣扎着要从楚公子怀里解脱出来：“国君这是干嘛？”　　楚公子翻了个白眼：“明知故问，睡觉！”　　福安被楚公子的直白搞得有点害羞：“前天不是才……您自己睡去！福安该去检查钰皇子的功课了。”　　楚公子把怀抱收紧，他眯了眯眼，咬牙切齿道：“你敢跟本公子这么说话？”　　福安习惯性认错：“福安知错。”　　楚公子抱着福安往内室走去。　　福安挣扎道：“今天真的不行，算着日子，今天该来月事了！”　　楚公子停下，把福安放了下来，福安气还没来得及松，楚公子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伸了下去。　　楚公子仔细的摸了摸：“这不是没来么？”　　福安双手死死的掐着楚公子的肩膀，只觉得羞愤欲死。　　楚公子重新将福安打横抱起，大步走向龙塌，顺势低头亲了福安一口，哑声道：“睡觉！”　　接着，又是一场鱼水之欢。　　福安醒过来的时候楚公子正看着她，黑溜溜的一双眼睛，盯得福安心里发麻。　　“福安。”楚公子低声道。　　“嗯。”　　楚公子抱住福安，在福安的颈窝里喃喃道：“咱们也生个孩子吧，最好是女孩儿，咱们把她宠上天，楚钰长大了也能护着她，多好。”　　福安心里觉得酸酸的，她低声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比阿钰还任性。”　　“萧乐作为皇后不能没有子女，你明白吗？”　　“福安知道。”福安抱住楚公子，心里发暖，她知道楚公子是在跟她做解释。　　“如果这胎是个女孩儿，万事大吉。若是个男孩儿……”　　“即便是个男孩儿，那也是你的亲生骨肉。”　　楚公子嗤笑：“妇人之仁。”　　福安不服气地在楚公子胳膊上掐了一下。　　楚公子在福安脖子上狠嘬了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胆子肥了是不是？”　　福安撇撇嘴：“福安知错。”　　楚公子笑道：“口是心非！”　　“对了，我听苏宝说你要提拔他做丞相？”　　“他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福安得意道：“他是我弟弟，自然什么都跟我说。”　　“你以为丞相是个好差事么？”　　“在你身边能有什么好差事？但丞相总归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以苏宝的才智，坐上这个位置反而比现在安全些。”　　楚公子调笑：“你倒是不糊涂。”　　福安拍马屁道：“都是公子教的好。”　　楚公子盯着福安得意的嘴角，一个没忍住，深深地吻了上去。　　绵长的一吻之后，楚公子看向福安的眼里带了火光：“累不累？”　　福安心里一惊，赶忙说累。　　楚公子却唇角一勾，反身把福安压在身下，轻笑道：“没事，我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