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欢刚一坐下便塞了两块雪花酥在嘴里,啧啧赞叹:“不愧是京都第一酒楼,做出来的东西还是可圈可点的,就是卖相差了些,我改日做些雪花芙蓉苹果酥给你们尝尝,那才叫精致可爱。” 陌千叶递过去一杯茶水,顺手抹了抹长欢嘴角的碎屑,嫌弃之情溢于言表:“这酒楼中的吃食自是不能和你做的相比,不过,小七啊,你好歹也是一千金大小姐,吃东西的时候能不能文雅点。” 长欢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本小姐这叫放荡不羁,谁跟你们似的,吃个东西还如此矫揉造作,”说着,学着陌千叶的样子悠悠饮了口茶,才开口道,“说吧,老头子又有什么吩咐了。” 陌千叶只是摇了摇头,神色颇为复杂的望着长欢,长欢顿时有了几分不祥的预感,果然,陌千叶学着天机老人的语气,捋着他莫须有的胡须,将天机的话重复了一遍:“师父他老人家只是说,咳咳,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娶她,为师甚悦,顺便带领我们整个天机阁的人压了个赌局,赌他徒女婿能坚持到几天才与你和离……”说着,许是注意到长欢越来越不善的脸色,自觉地停了下来,饮了口茶,试图借茶盏挡住长欢足以杀人的目光。 长欢深吸了口气,露出个灿烂无比的微笑:“六师兄,你赌了几天?” “七……七天。”看着长欢脸上的笑,陌千叶顿时觉得后背发寒,所谓笑里藏刀也不过如此吧,说完,看到长欢脸色大变,拍桌而起,隐约可见袖中的伞破袖而出,马上小心翼翼解释道,“我想了下,怎么也要等师妹你玩够了才能甩了他不是。” 陌千叶觉得自己求生意识可以说很强了,说完见长欢脸色稍霁,又补充了一句,“师父他老人家可就赌了三天,况且这赌局可是师父带头立的,要找你也应该找他啊。” 听他如此说,长欢反而坐了下来,夹起桌上的清蒸桂鱼大口吃了起来,见陌千叶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细细剥了个虾递给他,甜甜一笑:“师兄,吃虾。” 他陌千叶可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今日却如此破费,好酒好肉的招待自己,又字字句句引导自己去找老头子算账,想必是老头子接了个烫手的山芋,他们无人愿意接,便想甩锅给自己,她洛长欢脸上写着‘炮灰’两个字不成? 酒足饭饱,长欢饮了杯茶消了消油腻,抬手擦了擦嘴,对陌千叶微微一笑:“今日多谢六师兄款待了,师兄也知道,小七马上就要成亲了,恐怕没时间回去看师父了,师兄替我问声好吧。”说着,起身要走,末了,又想起什么,回头补了一句,“对了,师兄,整个天机阁都知道你和小七最好了,所以……这份子钱少了可就说不过去了。” 说完,长欢戴好从陌千叶那里‘顺手牵羊’过来的白玉头簪,俨然已是一副富家公子的模样,转身出了门,听到身后陌千叶咆哮出声:“洛小七,你好样的。”嘴角微弯,她洛长欢脸上可向来写的都是‘坑兄’二字。 没走出几步,迎面便撞到了一个男子,心道做人果然不能太嘚瑟,容易乐极生悲。 “这位公子,你没事吧?”长欢抬头望去,见是这风月楼几大神厨中最年轻的那个,虽是厨师,却隐约有几分书生气息,举止也是温和有礼,不禁又多了几分好感,笑着道歉:“小生刚刚多饮了几杯,不小心冲撞到公子了,小生在这里给公子赔罪了。” 陈恪见撞到自己的是个衣着华贵、风度翩翩的富家少年,想必是酒楼中的贵客,也赔笑道:“是我自己不小心,一点小事,还望公子不要挂怀,我还有事,下次再给公子赔罪。”说完便继续朝前走去,不多时便消失在楼梯尽头,不见了踪影。 望着男子远去的背影,长欢举起手中小巧精致的柳叶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柳叶刀如此有趣,我借来把玩几天,希望公子也不要挂怀。 人们常说,圣心难测。其实太后她老人家的心思还当真不难猜,之所以将长欢指给墨琏祁呢,是因为太后是个彻彻底底的颜控,墨琏祁自小便粉雕玉琢分外好看,虽不是嫡子,疼爱得却也多一些,眼看着墨琏祁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了,放眼整个北离国,也只有同样粉雕玉琢,分外惹人怜爱的长欢与之相配,于是太后老人家当机立断,赐婚。 自家老太太发话了,作为皇上的墨烨,也不敢有什么意见,事实上,洛家几代宠臣,树大根深,他早就想暗中削弱洛家势力,所幸这一代只有长欢这一独女,成不了什么气候,到了婚配的年纪,自是不能指配给太子,壮大洛家势力,赐婚给一个没什么大出息的皇子,正合他意,也便顺水推舟,遂了自家老太太的意。 墨烨望着自己喝得醉醺醺的儿子,微微沉了脸:“马上就是要娶亲的人了,每日还跟你在宫外认识的那群狐朋狗友鬼混,喝得醉醺醺的回宫,你看看你自己,可还有半点皇子的样子,你实在是太让朕失望了,来人,将九皇子拉下去,醒醒酒。” 宫人应声将墨琏祁拉了下去,在装满水的大缸里浸了几次后,酒醒了一大半,墨琏祁又被拉了回来跪在了墨烨面前,整个人湿漉漉的,像刚从湖里捞出来一般,水珠顺着发丝滴落下来,原本因为醉酒而泛红的面颊也转为苍白。 墨烨端起宫人递来的茶,用杯盖轻轻剐蹭杯壁,居高临下地看着跪拜在自己面前的儿子,冷哼一声:“清醒了?” “儿臣拜见父皇。”墨琏祁恭恭敬敬行了个礼,便闭口不言。 “你眼里还有朕这个父皇吗?”墨烨将茶盏拍在桌上,滚烫的茶水从杯子中溅出,在桌子上留下水渍,“明日开始直到成亲之日,没有朕的命令不准离开九皇子府半步,你这几日就好好反思反思,你作为一个皇子的责任。”说完,起身离开了九皇子府。 墨琏祁冲着门口方向行了个礼:“儿臣恭送父皇。” 看到墨烨走了,墨琏祁从地上起来,坐到椅子上,揉了揉酸痛的膝盖,活动了下僵硬的肩颈,一阵冷风袭来,不禁打了个喷嚏,端起桌上的茶水,却发现茶水早已凉了,唤丫鬟进来给自己换了杯茶水。 卫离见皇上离开,拿了个墨色披风从屋外进来,小心翼翼问道:“主子,您没事吧?” 墨琏祁饮了口热茶,接过他递来的披风披在身上,斜了他一眼:“平日里怎么没发觉你耳朵这么不好使,父皇刚刚的口谕你没听到吗?” 卫离嘿嘿一笑:“不就是禁足几日嘛,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不过,主子您也该收敛收敛了,怎么说也快成亲了……”卫离跟着墨琏祁混的这几年,其他本领没长进多少,察言观色的本事倒是愈发精进,察觉到墨琏祁越来越不善的目光,赶紧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我去替您看看厨房的姜汤煮好没。” “叮”听着身后茶杯落地破碎的声音,卫离悄悄舒了口气,还好自己身法够快,这才免于遭殃,那滚烫的茶水若是浇在自己背上,后果可想而知,看来这几日皇子殿下心情不太美丽,自己还是小心为好,他可不想成为那被殃及的池鱼。 “你还知道回来啊。” 长欢本想先回房找流苏了解一下自己走后府内的具体情况,没想到刚入大门,就听到自家老爹威严有力的声音,合着这老头子是专门在门口堵自己的不成,当下懊恼自己回来的太早了,应该披星戴月再回来才是嘛。 长欢看了眼自家老爹,面上看不出生气与否,转了转眼珠,咧嘴甜甜一笑:“爹爹,您特意在这里迎接欢儿,欢儿真是太感动了,也不枉我特意跑了老远给您买了二斤醉仙酿,您不知道,为了买这二斤醉仙酿,欢儿差点就让人欺负了。”说着,又假装掏出手帕拭泪。 洛成风冷哼一声:“你什么样子我还不清楚,谁还能把你欺负了,不欺负别人我就烧高香了。” 长欢在心内默泪,我其实是捡来的吧,这一定不是亲爹,一定不是。 洛成风冲着一旁的管家吩咐:“将小姐带回房去,除了饭点其余时间都不许开门,一直到成亲之前,你都别再想出去了。” 长欢以为自家老爹不过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居然动真格的了,也有几分怒意:“我是您女儿,不是您的囚犯。”说着,一坛酒就向地上砸去。 洛成风眼疾手快以脚勾住即将落地的酒坛,又用右手接住,将酒送入口内,恩,醇香甘甜,好酒好酒,喝完冲着一旁的管家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请小姐回房。” “我自己会走。” 长欢说完便转身回房,望着长欢离去的背影,洛成风露出老奸巨猾的微笑,孙悟空终究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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