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不挡道

乔璎并不知道屋外的不远处，萧涵正在和周壮壮讨论哪里的月亮比较圆，但是她想起方才萧涵忽然逼近的脸，心跳不由就加快了。　　　　彩琴听见她不断翻身的声音，问道：“小姐睡不着吗？”　　　　“我这就睡……”乔璎像是被彩琴撞破心事似的，在被子下红了脸，然后躺好，一动不动。　　　　乔家的家规规定，任何人睡觉时不能翻来覆去，否则有失体统。未成年的孩子第二天醒来都会由贴身侍女查看衣服有没有压出褶皱来，如果有褶皱，就说明昨晚睡觉不老实，要挨罚。　　　　彩琴起身给乔璎整了整背后的衣服，躺下后听见乔璎低声问她：“你有听说最近帝都出了什么大事吗？”　　　　“没有啊。”彩琴知道小姐在想萧涵的话，就说道，“小姐，那小侯爷的话不能信的。他就是来捉弄捉弄你，你不要多想。”说完，心中想：要是您嫁了人，他一定不会再来捉弄你了。　　　　乔璎笑道：“平白无故地，他捉弄我干什么？再说他住在咱们家对门三年了，要捉弄我早就来了。我想，可能最近真的有什么事发生？”　　　　彩琴笑笑：“小姐怎么这么愿意相信小侯爷的话呢？”　　　　乔璎有些不好意思，但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道：“还是小心为上吧。”　　　　“嗯。”彩琴说完就睡着了。　　　　乔璎却有些怔怔地，平躺在床上，感觉有丝带爬上来束住她的手脚。小时候的她不止经历过走路被绑住双脚，还曾经在睡觉时不够安分，被教养师傅捆在床榻上，第二天母亲看见了虽然心疼，却告诉她这是为了她好。　　　　黑暗中她睁着眼想起这些，为当年那个只能无助流泪的自己难过了半晌，她叹息一声，就用手做了个剪刀剪丝带的动作，然后苦笑着睡着了。　　　　* *　　　　天亮了，这天大家约好不相聚，各自在家休息。乔璎一不小心就起晚了。　　　　彩琴连忙给她梳妆好，还好没有被人发现乔璎偷懒。　　　　两人吃了早饭，去厨房装了些点心，准备去曲江池一带游玩。　　　　出门不多久，乔璎忽然听见前面街上有打闹的声音，她分辨出来是一个男人在打女人。　　　　“李叔，我们过去看看吧？”乔璎不禁说道。　　　　李叔把马车赶过去，外面熙熙攘攘的，彩琴给乔璎蒙上面纱，才掀开帘子往外面看去。　　　　只见街上里三层外三层围了无数观看的百姓，而里面什么情况两人看不见，只听见女人的哀嚎和男人的咒骂。　　　　“你这个臭婆娘，老子都要病死了，你还不给老子多挣点钱看病！你是想老子早点死是不是，啊？！”那男人的声音粗鲁可恨，而打在女人身上的声音让乔璎心惊肉跳。　　　　“不是的！我每天只能……啊！只能卖出几个……不要打了！求求你！”女人哭得悲惨，百姓们只是津津乐道地看着。　　　　有金吾卫经过巡查，都表示家里矛盾他们不好插手，要赶百姓，百姓们不肯走，金吾卫觉得也没什么大碍，就晃悠悠到别的地方巡查去了。　　　　乔璎气得头晕脑胀，从锦囊中取出一小块碎银子交给李叔，说：“李叔，快去帮帮那位大姐吧。”　　　　“诶！”李叔应了一声，接过碎银就要下车。　　　　车顶传来“呼”的一声，一个人影落在了人群中，随着百姓们一阵惊呼，打骂声停止了。　　　　乔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李叔站得高看得远，说：“是小侯爷来了！”　　　　百姓们看清了来人，哗啦一下，大半跑走了，剩下的一半围在那里，却让乔璎清楚地看见萧涵在人群中鹤立鸡群，那个打人的男人被他飞踹出去好几步。　　　　“杀人了！”那男人痛苦地喊道。　　　　“大清早闹得老子不清净，杀了你又怎么样！”萧涵这话一说出口，又有一半百姓跑了。　　　　剩下的都退开几步，乔璎的马车便被围了进去，乔璎将眼前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那被打的女人跪着爬过去，哭着扶起男人，捣蒜一样对萧涵叩头：“对不起！公子对不起！看在我男人生病的份上，求您饶了我们！饶了我们吧！”　　　　萧涵面色铁青看着那对夫妻，百姓们都以为他还要动手，在远处为那对夫妻捏了把汗。　　　　“生病了还有力气打人！”萧涵冷冷一笑，“来，老子结实，够你打上几年，来！”萧涵对那男人勾勾手指头。　　　　“这位贵公子，求您不要为难我家男人了！”妇人哭得凄惨无比，百姓们开始对萧涵侧目，不知道这对夫妻会被这位魔王整成什么样。　　　　“给我、滚！”萧涵沉声说道。　　　　那对夫妻这才从百姓的议论声中得知这人的身份，听到他一声“滚”，如临大赦，女人拉起男人就跑。　　　　剩下的百姓溜了个精光，萧涵像没看见乔璎似的，自顾自走了。　　　　乔璎在心底无奈地摇头，这小侯爷，连救人都要装成恶霸，真的是生怕自己名声不够坏！　　　　而彩琴脸色不大好，显然是给萧涵看那对夫妻的眼神吓坏了，这恶霸真是名副其实！　　　　李叔驾起车子继续往南赶，曲江池在帝都东南角落，去那里要经过平民聚集的街坊。　　　　乔璎想了想，让李叔沿途找一找刚才那对夫妻，不一会儿，她又听见了那个妇人挨打的声音。　　　　“小姐，我们还是不要管这事了吧？”彩琴看着周围有些破败的房屋，生怕突然蹿出几个歹人来把他们劫走。　　　　乔璎说道：“那男人今天平白无故挨了小侯爷一脚，会变本加厉欺负那妇人，要是不好好解决，她以后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马车沿着传来妇人声音的房子赶去，忽然房子里又没了声音，乔璎以为那妇人出事了，紧张地掀开帘子往里看。　　　　只见萧涵领着个大夫模样的人站在那对夫妻面前，说：“你给老子发毒誓，以后不打女人，老子就让大夫给你看病！要不然老子今天就让你归西！”　　　　那男人唯唯诺诺点头，发了毒誓，萧涵给大夫一个眼神，大夫就去给他号脉。　　　　乔璎等人的马车停在转角处，萧涵看不见他们，她却能看见屋中人的一举一动。　　　　乔璎看得弯起了唇角。　　　　彩琴好像有点看明白了，不可思议地看向乔璎，想和她确认自己想的对不对。　　　　而乔璎对她笑笑，让她继续看。　　　　“这些钱你们留着。”萧涵把钱递给女人，又对男人冷冷说道，“你给我记着，给你们钱是看在你女人卖东西辛苦的份上！要是你把你女人打死了，你就要蹲大狱！你自己掂量！”　　　　那对夫妻低头领命。　　　　萧涵不耐烦再待下去，就扔给大夫一块碎银，说：“给他抓好的药，不要抠，不够来找我拿钱！”说着，就大步往屋外走。　　　　离开这里的路只有一条，李叔要调转马车已经来不及了，乔璎与萧涵碰上了面。　　　　萧涵没想到乔璎会找过来，有些窘迫，偷偷调整了加速的呼吸，恶狠狠说道：“那什么不挡道，让开！”　　　　乔璎被骂得哭笑不得，让李叔往边上靠，等萧涵走了后，她走进那户人家，只见屋子里杂乱不堪，到处堆着竹篮和竹片。　　　　竹篮子很便宜，她将它们全部买了下来，却不取走，让女人随便处置。这是让那男人明白，自己给他们钱，全是女人的功劳，让他以后打媳妇又多了层顾虑。　　　　大夫看好了病，给男人写药方，乔璎问了情况，并不是大病，萧涵给的钱足够将他治好。　　　　乔璎主仆这才放下心来，告别了夫妻俩，往曲江池赶去。　　　　坐在马车中，彩琴一直是目瞪口呆的表情，乔璎见了忍不住笑。　　　　“你这是干什么呢？”　　　　“原来小侯爷还有这么好的一面！”彩琴眼睛里似乎要冒出粉色泡泡。　　　　“他本来就不坏啊。”乔璎笑道。　　　　“那他为什么……”彩琴学着萧涵的样子瞪眼，脸上气鼓鼓的。　　　　乔璎又笑：“他是故意让人觉得他坏。”　　　　“小姐，您这解释和没解释一样嘛！他为什么要故意让人觉得他坏啊？”　　　　乔璎歪着脑袋笑问：“你追问这么清楚干什么？”　　　　彩琴脸红了，沉默片刻，才想出解释的理由：“弄清楚了才能知道他昨天对小姐说的话是不是可信啊！”　　　　乔璎不语，她当然相信他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