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乔璎遇袭一事果然在帝都炸开了。    帝都第一美人夜晚行路遇上歹徒,百姓们很快就编出无数个离谱的故事津津乐道,一传十十传百,成了他们枯燥生活中最美味的调剂。    “这位大婶……咳咳,大姐,买菜吗?”东市上,一个高瘦的菜贩招揽着顾客,牙齿缝里插了根青草,随着他说话一抖一抖的。    “你的菜不新鲜!”中年妇人拎着篮子就要走过去。    “哎,你听说了吗,乔大小姐昨晚差点被人劫了色!来来来,您在这里慢慢挑菜,我给你仔细说说,别人知道的可没我多……”    那妇人就停下了脚步,手上拣着菜,眼睛盯着菜贩子唾沫横飞地说故事。    萧涵为了不被有心人发现昨晚出手的是他,今早穿戴整齐,和平常一样准备去金吾卫,一出门就听见这些传言,不由火冒三丈。    一群百姓聊得太兴奋,完全没有看见这个混世魔王带着杀气在逼近,直到他们一人挨了一巴掌,才屁滚尿流地跑了。    这些传言在萧涵听来可笑至极,可他还是担心乔璎的情况,就对周壮壮说:“你再去乔家附近看看,那木头醒过来了没有。”    周壮壮昨晚在乔家守了一夜,眼皮底下乌黑,说:“师兄,你可怜可怜我吧,别让我再去了。”    萧涵有些不忍心,但还是严肃地咳了一声,说:“我们这是在做天大的好事!你把乔家盯紧了,那根木头就不会丢,我们到时候找起失踪人口来就能省些力气!”    “可是我早上才回来,乔家风平浪静,没人再敢惦记乔大小姐了,她安全得很!”    “你说这些废话的工夫,早就打听回来了!”萧涵一动怒,胸口的伤就痛起来。    周壮壮无奈:“哎,我去还不行嘛!”心里嘀咕:嘴上说的好听,心里想的什么当我看不出来,你这就叫假公济私!    两人分道扬镳。    萧涵还没到金吾卫,周壮壮就打听出来了,说是抓了个乔家要出门的孩子来问,那孩子是乔璎堂弟,他说乔璎没什么大碍,只是头上磕破了点皮,能吃能睡,好着呢。    萧涵听了,心里一乐,就安心去金吾卫训练狗腿子们了。    * *    谢启麟刚出门就听见了消息,不由板住脸,让谢景飞奔回家去,请谢蓉蓉去看望乔璎。    谢蓉蓉暗暗叹口气,对谢景笑道:“瞧把三哥急的,他不说,我也是会去的!”    她觉得照着三哥这阵势,要是乔璎有个三长两短,三哥可能会想不开也说不定。    说着就稍作准备,往乔家赶去,可心中到底憋了一口气——以前三哥记挂自己,他做什么都是自己独一份,可现在乔璎排在了自己前头,有些东西还是自己沾了乔璎的光,要不是有乔璎,三哥都未必会想到自己……    乔家陆续到了一批访客,都是乔璎平时最要好的姐妹们,谢蓉蓉、沈嫣等人也在其中。    彩琴领着几名侍卫守在房门口不让进,大家焦急不已。    好在王氏及时赶来招待大家,大家关切地问起乔璎的情况,王氏说没什么大碍,宾主之间说了许多客套话,最后客人们只能告辞。    临去前沈嫣看了王氏一眼,确定乔璎并不像她说的那样已经醒过来了,而是情况难以预测。    她心中暗笑,乔璎钓着这么多公子哥,现在昏迷不醒,醒来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自己这算是为帝都贵女们除了一大害!    只是那些为了乔璎而死的自家侍卫,祖父知道后有些心痛,自己也替祖父难过。    想到这里,沈嫣脸上露出遗憾难过的表情来。    谢蓉蓉见了,便前来安慰道:“嫣娘,你家侍卫的事我听说了,你不要太难过了,天灾人祸,我们本就算不到。或许他们命中就该遭此一劫,如今早早转生,也未必是坏事。”    沈嫣点头道:“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是一想起他们忠心耿耿护卫沈家这么多年,却被人说杀就杀了,祖父差点气晕过去。昨晚祖父就报了官,希望事情能尽早查个水落石出,还他们一个公道。”    大家连忙安慰她。    她又说:“说起来是我害得璎娘和我家侍卫遭此一劫,要不是我留她太晚,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宇文皓月说道:“嫣姐姐这说的什么话,如果有人成心要害人,就是璎娘走到天涯海角他也是要下手的!你别太自责了!”    崔妙仪悄悄提醒她说错了话:“谁要成心害璎娘啊?我们成日在一起,她还有时间去招惹别人不成?”    “你这个问题太深奥,我可想不明白!”宇文皓月不说话了。    沈嫣依旧泪流不止,说道:“我想也不是谁成心要害璎娘,不过是有人见她那么晚还在外面行路,就……所以说错在我……”    大家又忙着安慰她一番,这就相互告了别,回家去了。    * *    大半天过去了,乔璎仍旧昏迷在床上,没有任何转醒的迹象。    王氏应付客人应付不过来,干脆让乔明河去接待,自己在女儿床边守着。    看着女儿唇色苍白一动不动,她忽然想起女儿六岁前从没有受过约束的样子——梳着两个螺髻,看见她就挥舞着莲藕似的小短胳膊,吭哧吭哧跑过来,撒娇说累,要抱抱。可是自己碍于王家和乔家的家规,并没有对女儿表现出太多的亲密,只是为她轻轻擦去汗水,牵着她去选书,为日后学习礼仪做准备。她展开卷轴半知不解地看着,看不了多少就想去拿别的书,那些画着各种图形的卷轴最能吸引她的注意。可是她一个眼神看过去,女儿就乖乖坐下继续看那些枯燥的内容。    女儿的成长轨迹与自己有些相似,这些年来她在想些什么,自己隐约是清楚的,她求的不过是自由罢了,而乔家家规最要禁止的,也是这个。    如果她能尽早醒过来,自己一定会对她说,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要被毫无用处的家规束缚住手脚,闷闷不乐地过一辈子。    可是她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大夫说少则三天,多则一个月,醒过来后的情况会是什么样,说不准,很有可能已经伤到了头脑,如果真是那样,只能醒来后再治,现在所有人能做的只有等。    彩琴看王氏神色憔悴,说道:“夫人,您要不要去歇一歇?小姐醒了我就来叫您?”    王氏摇摇头,曾经自己为了女儿能被教养成合格的乔家人而有意离她远一些,好让教养师傅更好地管教她,可这回自己说什么也不能离开了。    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怎么也不能再失去一个。    王氏握住女儿的手,这么多年没有用心接触,当初肉嫩嫩的小手原来已经长成了纤纤玉指,王氏心痛得差点昏死过去。    到了黄昏,乔明河过来看母女俩,见王氏一动不动坐着,就陪在妻子身边。两人都想起了更早前失去的孩子,可是都默契地不说话。    * *    谢启麟从宫里快马加鞭回到家,他以前从来不这样,这回引得路人侧目,远远地还以为是萧涵来了。    到了家,长辈们见他满头大汗,都吓得以为他失去了理智。他顾不上整理仪容,去找谢蓉蓉。    谢蓉蓉轻描淡写地说道:“乔家说璎娘没事,只是还不能见人,头上擦破了点皮,不能见光见风也是正常。”    “乔家对凶手一点线索都没有?”谢启麟问。    “乔家没有多说别的,要是他们有线索,恐怕帝都早就传开了。”    谢启麟点点头,若有所思起来——就在这一天时间里,帝都突然爆出了大事,在这几个月内,一些人家丢了女儿,都是半夜在家中被劫走的,陆陆续续加起来已经有十几个,他们怕影响女儿名誉,都没有宣扬开来,报了官,官府怕民心动荡,也只是秘密在查探,所以大多数人不知道此事。    而因为乔璎遇袭一事传得沸沸扬扬,这件事也瞒不住了,那些人家想趁着这次风波把女儿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时间人人自危,还没到傍晚,街上就没有行人了。    谢启麟担心之余分析了一下,之前的案子都是劫匪偷偷地做,恨不得没人发现自家丢了女儿,而袭击乔璎却是在街上大动干戈,还杀了沈尚书家的人,这明显不是同一帮匪徒干的。    这就让谢景抓紧去查那块玉的来源,或许能从中找到要害乔璎的人也说不定。    * *    文家的一处别庄里,乔玥急着要回家,却被文二郎拉住了。    “二郎,天要黑了,我再不走,二祖父一定会动用家法惩罚我的。”    文二郎看着相貌与乔璎有几分相似的乔玥,心里很窝火,明明有这么个人在,自己却不能从她口中问乔璎的情况,还要小心翼翼掩饰对乔璎的关心!    “我送你!”他按下心中火气说道。    乔玥扭过头去忍不住笑,果然母亲是过来人,支的招有用,才用了一回,二郎就这么舍不得自己了?    而刚刚他还在生自己的气——几天前听大姐说二郎不是个专情的,不能托付终身,自己思来想去,鼓起勇气问了他几句,他就生气了,说是大姐眼红她乔玥有人疼爱,所以故意来挑拨两人关系。    只知道看书的大姐和深情款款的文二郎之间,自己当然更相信后者,毕竟大姐不愿出嫁的想法就够古怪的了。    她这一笑,又露出被长发遮掩了一半的雪白脖颈来,平时遮掩得严严实实的锁骨,今日稍稍露在外面,笼上了一层玫瑰色的暮光。    文二郎突然就将乔玥抵在墙上,扯下了她的上襦。    “二郎,别!”乔玥半是惊喜半是娇羞,可是推不开对方。    文二郎将另一只手抚在她脖子上,低头在她下巴上啄了一口。“我、还想要……”他哀求一般看着她,眼眶湿湿的。    乔玥在乔家家规和文二郎之间摇摆不定,两人的眼神激烈对视片刻,她终于咬住下唇,微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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