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摩诃萨在外面等待了日复一日,她自然知道里面何等危险,不由得越发的提心吊胆,但是她能留在这里,本就是多亏优昙护着,哪怕进去也只有添乱的份,只好强行按捺住焦急心态不提。    没过几年,里面出来了一对男女,女子穿着碧色罗裙,清丽脱俗,男子穿着一件金色的外袍,耀目生晖,也不说什么,就站在那里和摩诃萨一起等,摩诃萨不知是敌是友,只能暗暗防备起来。    这对男女性格虽然冷漠,平日里也不说话,却是外冷内热之人,几百年内,竟然或多或少帮助她好些次,摩诃萨也暗暗怀疑这是前辈的人,明里暗里试探了几次,都被搪塞了过去,便也不再问了。    没过多长时间,里面却骚乱了起来,摩诃萨眼看着四周改变,心知皆是因为里面的前辈,尽心尽力超度鬼魂,试图给里面的人减轻一些压力,凡事试图飞出的,都被三人毫不客气的打的魂飞魄散。    一日,摩诃萨如以前一般朝里面眺望的时候,里面却终于走出来一个人。    摩诃萨以为是林萱终于出来,顿时又惊又喜,快步跑了过去,等来人露出半个身子,刚才大失所望——原来根本不是前辈。    来人眉目如画,气质高华,清冷的如同倾泻一地的月光,却穿着一件湿淋淋的青衣,他明明只踏出一步,那间隔的老远的距离便如同虚设,一瞬间,便近在眼前。    一看就是惹不起的大佬……    如果不是一抬眼看见他怀里露出来的半张侧颜,摩诃萨打死都不敢吭一声。    但是她偏偏就看见了。    她深呼吸了一下 ,抬起脚,拦住了来人的去路。    来人去路被拦,他冷淡的看了她一眼,或许是心情不好,他身上的威压毫不顾忌放开来,如千斤巨石,沉沉的压了下来。    准圣的威压下,摩诃萨骇的几乎连话都说不出,她死命掐了自己一把,才没有当场跪下。    “这位前辈……你怀里的姑娘……能不能把她放下来……”    她一句一颤,等好不容易断断续续说完这句话,摩诃萨几乎用光了她毕生的勇气,吓得眼泪都掉出来了,她抬起眼睛,眼前一片泪眼模糊,心里只想到——完了!我特么竟然敢惹这种一看就惹不起的大佬!    奇怪的是,她心里竟然没有一丝后悔。    怎么说这姑娘都是我救命恩人!    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昏昏沉沉的被人抱走!    死就死了!    都说不自由宁愿死,要是眼看着救命恩人被人抱走,一辈子都陷入后悔当中,还不如现在阻拦着直接死,好歹不违背良心!    或许被这死就死了的悲壮所感染,摩诃萨抬起头,不带一点磕碜,万般流利的说完了。    “多谢前辈援手救出了她,但是这个姑娘是我的恩人,自然由我照顾她,就不麻烦前辈帮忙了。”    来人收回了威压,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摩诃萨咽了咽口水,十指陷入掌心,眼泪险些飚了出来。    妈妈,你女儿我这次好像真的要去见盘古父神了!    她忐忑不安的闭上了眼睛,头顶却慢悠悠的传来一句碾冰碎玉的男声。    “这是我道侣。”    “什么时候,轮的到你来照顾了?”    等等,你说什么?    先不说傻眼了的摩诃萨,和宣誓了主权就走的鸿钧。    每天都进里面看自家娘娘出不出来几乎把这件事当成了日常任务做的阿碧也随后终于奔了出来,正好一眼瞄到了摩诃萨手上的优昙。    鸿钧能直接就走头也不回,那是因为有他们在后面兜着收拾烂摊子,阿碧却不敢直接跟着一起跑,手一伸拽住摩诃萨,果断将她拉到了蓬莱。    别的不说,我家娘娘和老爷的定情信物还在她手里攥着呢!    要是跑了,她上哪里找去!    别的不说,准圣的恢复力不是盖的,才歇了几天,林萱就恢复了以前的活力满满,继续开始了每天撩猫逗狗的生活,闹得蓬莱鸡飞狗跳的。    她欢天喜地的折腾,鸿钧却在一旁牙疼的不行——媳妇整天作天作地,事后还不跟没事人一样,你说糟不糟心?    他决定要给她一个教训。    别的不说,好歹这种折腾自己身体的事情绝对不能再有下次。    问题是该怎么给她教训呢?    鸿钧深深的忧郁了。    打当然是舍不得,但是骂,萱萱爱哭,他要是话说的重了,把她气哭了怎么办?    鸿钧思考了片刻,终于决定了——他要实施冷暴力,让林萱在他的冷漠中感到坐立不安中,从而感受到她的错误,加以改正。    说话不听,不给抱,不给睡,不给亲亲,平时也拒绝投喂,从我做起。    真是牺牲大了……    偏偏林萱神经粗的能跑马。    所以这些牺牲根本没卵用……    不给投喂,还有一群美人做糖莲子做梅花糕做落樱饭,直接香手喂饭,温香软玉怀里抱。    至于亲亲抱抱举高高……    自打林萱从地府回来以后,身上便沾上了浓厚的死气,碰花花死,碰草草枯,更是落下了畏寒的毛病。    鸿钧哥哥什么都好,就是身上太凉了,与其让他亲亲抱抱举高高,那里有抱着毛茸茸睡舒服?    这可是自带的暖炉!还是恒温的!    对于一直睡书房的鸿钧,林萱的反应就是——正好晚上抱着毛绒绒睡觉!欧耶!    昨天兔子今天小狐狸明天熊猫!    朕是后宫佳丽三千的女人!    蓬莱默默再次开赌局——这次老爷到底能熬得住几天冷战?    一个星期?一个月?还是一年?    等到在门外的瑶池看到鸿钧迈入林萱的闺房时,第一反应就是痛苦的捂住心脏,流下两行悔恨的泪水。    早知道就跟昊天那个死腹黑一起压一个星期了!    这下子是要赔的倾家荡产的节奏啊!    四百年的痛苦给林萱带来了不可控制的伤害。    一开始,她一做梦就被惊醒,满身冷汗的从床上挣扎的坐起,等到梦境能够控制之后,她便开始睡得昏天黑地,好像要可以弥补缺失了四百年的睡眠。    虽然还是下午,但是窗帘被拉上,屋子里一片昏暗,林萱抱着一只小熊猫,躺在床上,睡得香甜。    他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将沉睡少女怀里的小熊猫拎了起来,直接丢到门外瑶池的怀里。    小熊猫被这么一丢,在半空中睁了睁眼,等到安稳降落到一个馨香的怀抱以后,翻了个身,再次继续睡了过去。    这一系列动作好似行云流水,无比流畅,不知道到底思考过多少次才做的这么不假思索,瑶池盯着毛茸茸,深深地陷入沉思。    老爷大概也许应该……不会这么幼稚吧?    毛绒绒被直接抢走,林萱怀里顿时一空,少了一个热乎乎暖融融的萌物,她冷的一颤,终于不情愿的睁开眼。    “哥哥?”    屋内明珠点点,明明灭灭,半昏半醒间,林萱只能看到他的唇,微微的抿起,泄露了一切情绪。    她终于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不冷战了?”    ……    不!冷!战!了!    鸿钧看着林萱盈满笑意的眸子,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她早就知道这几天他在暗暗和她冷战,还故意装作不知道。    合着他这些天百般纠结都是在逗她开心呢?    他腾的一声站了起来,一言不发朝门外走去,还未走上两步,一双藕臂便环了上来,再也迈不动一步。    嫩白的手臂环绕着他的腰身,紧紧的扣住,鸿钧恼火的看了她一眼,敲了敲她的手肘,冷声道:“放开。”    林萱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放!”    “放开!”    “我就不放!”  ……    她稍稍一用力,将对方拉到床上,直接抱了上去,满脸委屈道。    “我知道你想说给我一个教训,但是我不会读心术,又怎么知道你是真的生气还是假的生气。”    小姑娘直接恶人先告状。    “你知道这几天我有多难过吗?”    ……如果左拥右抱吃嘛嘛香也算得上难过的话,确实算是挺难过的。    林萱抱住他,委屈的呜咽道:“你生气就生气,不要不理我啊。”    “幸亏我这次知道你就是想让我反省一下自己,才没有多想。”    “如果有一天你只是想让我悔改,我却没有办法分辨出来,那时候,我们就真的错过了。”    鸿钧身体终于软了下来,林萱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蹭了蹭他:“所以以后不要不理我,有什么想法,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都愿意,就是不要不理我,一切都直接说出来,好不好?”    我看到他犹豫了一下,半晌,终于点了点头,轻道一声:“好。”    我还未欢喜,便见他瞟了我一眼,一指点向我的眉心,哼了一声,看似温文,实际上咬牙切齿道:“除了这个,你是不是还应该说些什么?”    我顿时恍然大悟。    瑶池小姑娘眼睁睁的看着她家娘娘窝在他们老爷怀里,抿着唇,睁着翦水双瞳拉着他的衣角摇呀摇,那副娇滴滴的样子,看的人心都化了。    “我错了~~”    她声音绵软,哪怕瑶池知道这句知错里面没有丝毫诚意,听到这句话,依然忍不住心神荡漾,恨不得代替自家老爷回答。    她这么美怎么会有错!    当然没有!    哪怕就是有也必须是没有!    人家是恃美行凶,林萱完全是仗爱扬威。    她娇俏的竖起三根手指头,装出一副非常正经的样子,义正辞严的发誓:“我发誓,再也不犯了,好不好?”    她小心翼翼的摇了摇他的衣摆。    “我们和好啦。”    鸿钧终于没忍住,泄露出一丝轻微的笑意。    这一笑,恍如耀目阳光破开阴霾,他捏了捏她的脸颊,故作严肃:“那就原谅你了。”    “不能有下次了。”    过了好多年,林萱依然会记得这个下午。    “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出来,好不好?”    “好。”  我们答应了。    然后彼此都没有做到。    分道扬镳之后,也有很多次,我见过他,然后一次次和他擦肩而过,渐行渐远。    后来,在我们分开的时候,到后来我们无数次的擦肩而过时,我都想抓住他的手。    可是他神情太过淡漠,我的眼神也过于清冷。    导致我到了最后也没有说出那句我想说出的话。    在争吵的时候,在他离开的时候,在无数次擦肩而过的时候,我都想抛弃掉所有,拉住他的手臂,像曾经一样,说出那句话。    我们和好吧。    说不爱你,其实都是假的。    我们和好,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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