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夜正浓，屯所一片寂静。　　杏子抱着原田左之助的手巾和衣服，轻声往院子走去。　　只见原田左之助背对着杏子，水顺着他赤luo的上半身滴下，仿佛在抚摸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　　原田左之助听到声响，回头看到杏子，笑道：“来这里，把手巾给我。”杏子把手巾递给他。　　“啊，清爽了。”左之助放松道。　　杏子有些不知所措，虽然作为少有的女人，生活在这全是男人的地方。不过因为近藤勇局长的治理得当，很少有人会为难她。众人都只把她当做普通的婢女而已。　　有些时候，这群男人还是挺注意她的。所以突然看到原田左之助的赤luo又伤痕累累的上身，她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似乎注意到杏子的反应，左之助戏谑道：“你在看什么？全是男人的地方，男人的上半身应该都看惯了吧。”　　杏子没说什么，却不由得看到原田左之助腹部上的疤痕，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样的伤疤，应该是……　　“原田先生，您腹部的那道伤疤……”杏子不由自主的问道。　　“嗯？这个啊，老伤疤了。”左之助摸了摸腹部上的伤痕，说道，“不痛不痒，是我自己弄上的。”　　杏子微微一惊，果然……　　“不用惊讶吧，你怎么什么都要惊讶？”左之助笑道。　　“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呢？”杏子疑惑不解的问道。　　原田左之助收敛了一些笑意，淡淡的说道：“只是想切就切罢了，因为我从未受过什么重伤，所以好奇将死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杏子依旧缄口不语。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左之助有些不满她的反应，一把拉过她往边上坐下。　　杏子一惊，正想甩开，一看，左之助还裸着上身，一时又不知作何反应。　　左之助丝毫没意识到杏子在意些啥，只是看着她黑曜石一般纯净无暇的眼眸，说道：“你难道就不好奇发生了啥事吗？”　　杏子不语，只是微微点头。　　左之助一笑，一说起来便滔滔不绝，毕竟这道伤疤，可是他一直以来最自豪的。　　　　那时的原田左之助大概才十五、六岁的样子。　　刚离开家，到松山藩江户藩邸奉公，当时年轻气盛，比现在性急多了。　　或许是他的狂傲的性格让一些武士不满，也或许是旁人嫉妒他的能力。　　队内不免争吵，毕竟是一群血气方刚的男人，近藤勇当时并不会刻意去束缚什么。　　一次争吵时，却有个武士挑衅道，说原田左之助是个连切腹礼节都不知道的小吏。　　那时的他怎么会忍受这种事情呢？当即掏出刀来准备切腹给他看。　　永仓新八被原田左之助的方说就做的行为吓得脸色发白，一时不知道还劝说些什么。　　藤堂平助慌忙拉住原田，想阻止他，说道：“左之助，你也太冲动，切腹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说做就做呢？”　　原田左之助甩开平助，只说“我左之助向来说做就做，不会忍受任何人的怀疑。”　　说罢便一 刀 捅进肚子里。顿时血如泉涌，平助吓得连泪都飙了出来。　　那武士也想不到他真会切腹，也吓得脸色发白。队里一时慌乱成一团。　　好在近藤勇及时让人把原田左之助抬走，并请大夫给他疗伤。不过左之助也是年轻生命力旺盛，且当时他的确不知道切腹的作法，只是那样随便一捅，出血虽然很多，但是没有伤到要害所以很快就恢复了。　　不过，那以后，队内却称呼他为“死不了的左之助”。　　　　说起往事，原田左之助不由得一笑。　　“说起来那时连一向温和的近藤都发怒了倒是让我吃了一惊，不过仅是能看到那么少见的一幕也是值得了。”左之助笑道。　　杏子的表情有些微妙，觉得原田左之助这个人有些不可理喻，淡淡的没说话。　　“你在想什么马上就看出来了呢。”左之助说道，“怎么，越来越觉得我是个怪人了？嘛，我不指望你能够理解我，也不想你能理解我。”　　杏子猛地抬起头，眼也不眨的看着他，镇定些说道：“那你是觉得你死了也无所谓吗？做人怎么可以这么轻薄生命？”　　原田左之助轻笑出声：“真是愚蠢的问题，不是死了也无所谓，而是我一直都想去死。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杏子一怔，问道：“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原田左之助冷淡的说道：“无论是谁到最后都会化作一粒尘土，人就是如此，反正只是早晚的问题。”原田左之助看向杏子：“我倒是想问你，为什么你不想死呢？即便过了三个月父母的死还让你这么痛苦，难道不是想与他们再见吗？虽然不知道那个世界是否存在，但是说不定你死了就能和你父母再会了呢。活着却无法再和最爱的父母见面，那不如干脆赌一把，去死就好了。”　　原田左之助的咄咄逼人让杏子有些害怕，她不知道还反驳他些什么，可是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活下来有活下来的理由。　　杏子问道：“我有活着的理由，倒不如问问为什么如此期待死亡的原田先生现在还活着呢？现在还活着不是说明你也有活着的理由不是吗？”　　“既然有活着的理由又何必哭哭啼啼的。”原田左之助冷漠的说道：“你说我有活着的理由？不可能。不要把我和你放在一起考虑。”原田起身对着杏子说道：“我至今从未感受到快乐。”　　杏子征征的，一双明亮的眼睁的大大的，依旧是纯净无瑕。有些同情的眼光。　　左之助感受到杏子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不必同情我，你认为你那种无论对谁都同样的温柔能够让我从心底感谢你吗？”　　“不是这样的。”杏子反驳道。　　“是啊，你用不着同情我，不然我只会觉得你是个傻子。”左之助说道，“比起这个，不如用女人的方式安慰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