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

早晨扶夏起得比较晚。　　苏言已经醒了，就盯着她一直看。　　扶夏一个翻身，苏言就立刻移开目光，怕她醒来发现什么。　　第二天接近中午两人才算到家。　　苏言依旧是把扶夏送回到小区门口，好巧不巧，杨羽下楼了。　　“夏夏，这个是苏言吧？来来来，正好上来吃个饭。”说着就拉着苏言往楼上走。　　扶夏：“……”　　进入状态这么快的吗？　　上次苏言在电话里调侃扶夏，答应吃饭答应得一本正经，但是真到了杨羽拉他上楼，却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说也应该他先邀请扶夏去他家里才对。　　“阿姨，不用了，我家就在附近，不用这么麻烦了。”　　“那更好啊，你在我家吃了，回家再吃一顿，今天都不会饿了，过年就要吃得饱饱的，千万别客气～”　　苏言：“……”　　这清奇的脑回路。　　扶夏：“妈，你这……”　　“夏夏，快，上楼吃饭。”　　苏言就这么被直接“逮”去了扶夏家里。　　“苏言啊，你给你妈打个电话，跟她说一声吧。”　　“……”　　“你不好意思啊，那你把电话给我，我来打也可以啊。”　　“不不不，阿姨，还是我自己来吧。”　　许虹知道了之后，答应了，虽然是大年初一，内心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好，但是孩子也大了，不能总管着了。　　“言言啊，改天让你妈妈也来吃个饭啊。”直接改了称呼，自来熟。　　苏言嘴角一阵抽搐，看着扶夏。这个称呼，这股热情劲儿，实在不习惯。　　扶夏一脸苦笑。　　“你就听她的吧，不然她要不依不饶的。”扶夏在苏言耳边悄悄说。　　“扶爸爸，快过来吃饭啊。”杨羽去厨房把菜端出来，扶爸爸从房间里出来，拿了些新鲜果蔬瓜子还有糖，都是些过年招待客人的，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来了来了。”扶爸爸应和着，然后就对苏言招招手：“苏言，过来吃饭吧。”　　今天饭桌上突然变成了四个人，扶夏很不习惯，以往都是她先动筷子，今天却有些拘束。　　苏言也不自在。　　“别愣着呀，快吃，热乎着呢。”杨羽催促道，“夏夏，你吃啊，快点，你不动筷子，苏言肯定也不好意思。”　　扶夏：“……”　　您老这么直接说出来难道人家就好意思了么？　　杨羽说话一向很直接。　　扶夏也不知道为什么妈妈对自己谈恋爱这种事情这么八卦，这么热衷，这么想把自己嫁出去吗？　　妈妈看着苏言的眼神都不一样，难道自己才二十岁就要被亲妈许给别人吗？　　不对不对，我怎么想到这里了？　　扶夏默默低头吃饭，不说话，脑子里又开始神游。　　她总爱走神，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刚刚扶爸爸，扶妈妈说了什么，扶夏一点儿都没注意。　　“夏夏，你发什么呆？”杨羽打断扶夏的思绪。　　“啊，你们说什么？”扶夏回过神来。　　“没说什么，好好吃饭。”　　杨羽还是和以往一样，在饭桌上面唠唠家常，看架势是要把苏言问个遍。　　“言言啊，你刚刚说你家在附近，是在哪个小区啊？”　　“就从这小区出去，沿着路口直走就可以了，不太远。”　　“那你爸妈是做什么的？”　　苏言沉默了下，想着，反正以后都是要知道的：“我爸，已经过世了，至于我妈结婚之前在一个舞团工作，结婚之后是个全职妈妈，供我读书的时候就是做做小工。现在，我还不知道她的想法。”　　“哦...对不起啊。”杨羽声音也低了下去。　　“没事，阿姨问问我家里的情况很正常。”　　“我高中参加家长会，你总是被表扬，年纪排名表上也总看见你在第一个，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妈妈肯定很为你骄傲。”　　“妈！”扶夏有些责怪。　　没来得及打断，扶爸爸就开口了。　　“苏言，你以后想做什么？”　　“我还没想好，可能就是...子承父业吧，像我爸一样，做个程序员，我对计算机还是很感兴趣。”　　“这个前景还不错，现在时代都不一样了，互联网发展很好，就是可能现在选择这一行的人挺多，竞争有些大。”　　“嗯，我也这么想，我现在已经开始试着自己工作了，会提前接触一些。”　　“嗯，不错。”扶爸爸赞赏了一下。　　“其实以前我没怎么仔细想过，现在读A大计算机也是我妈给我选的，很早之前我就知道她把期望寄托在我身上，但好在我对计算机也挺感兴趣的。”苏言感觉杨羽和扶修感情特别好，看着扶夏一家其乐融融，他多少有些感慨，有些心里话就说出来了。　　“其实一个人最难想通的是他自己，只要你现在清楚你想干什么就可以了，过去的都不重要了。”　　“嗯嗯，叔叔说得对。”苏言笑了笑。　　　　※※※　　以前苏言从不会觉得自己一个晚辈能够和长辈说这么多话，毕竟和同龄人话都很少，难得交心。　　难怪扶夏这么聒噪，哈哈。　　苏言不禁笑出声了。　　扶夏奇怪地看着他：“你想什么呢？突然傻笑。”　　“没，没什么。”　　“你说不说？”扶夏假意生气。　　“真的没什么，就是觉得开心。”苏言又轻轻地笑。　　“嘿嘿。”　　扶夏踮起脚尖，在苏言脸颊上轻轻啄了下。　　苏言一脸疑惑。　　“嗯，姐姐我今天开心。”扶夏故作大大方方。　　“我记得某个人比我小。”　　“不管不管。”　　“依你依你。不过你快回去吧，不用送了，你爸妈要不放心了。”　　“大白天的，有什么不放心的，再多走一点，好不好？”扶夏撒娇。　　苏言只好投降，笑了笑：“原来是在收买我。”　　嗯，其实扶夏在苏言面前是个小女生，黏人爱撒娇。　　“所以你想提前见我妈？”　　扶夏立即甩开他的手：“你变坏了，跟谁学的？”　　“好了，改天我带你去我家，你昨晚都没有回家，现在毕竟是过年，一家人团团圆圆的，你快回去吧。”　　“昨天你怎么不说这个话？”扶夏嘟哝道。　　她就是想多赖一下。　　她现在回去肯定是被“严刑逼供”的那个，比如昨晚为什么不回家？去干什么？为什么今天和苏言一起回来？然后肯定还要顺便在她面前“品鉴”一下苏言。　　苏言不知道她的想法。　　只觉得自己昨晚把扶夏拉出去，现在还霸占着。　　本来就很理亏了。　　“依你依你，走就走吧，也不是多大的事。”　　杨羽此时正在家里针对于刚刚扶夏主动要求送苏言回家这一事实和扶爸爸讨论孩子大了羽翼丰满了有了男朋友就忘了父母这个严肃的问题。　　　　※※※　　扶夏蹑手蹑脚悄悄进了屋。　　“夏夏。”杨羽喊住她。　　“啊？有什么事吗，妈？”扶夏　　“干什么鬼鬼祟祟，怕我吃了你啊？”　　“没有，我就是不想让你抓住我问东问西的……”　　“我不问，我不问，我怎么可能不问？”说着叹气。　　“妈，你干嘛反应这么大。我们才刚刚开始，在说了，现在还是大学。”　　“我又没说反对你们，我只不过想多了解下苏言。”杨羽平日和女儿无话不说，一起追剧一起逛街一起吐槽，活得像姐妹一般。　　扶夏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那这样，你先告诉我你和爸之间的爱情～故事，作为交换，我再给你讲我们好不好？”　　“好啊。”杨羽答应了。　　“我和你爸是同事，也是同乡，讲完了。”　　“你这不是相当于没有说嘛，不算不算。”扶夏摇摇手。　　“你知道那么多干什么。但是我问你一点苏言的事情不是理所当然嘛，我还可以给你出谋划策。”杨羽诱惑扶夏。　　“可是你母亲大人刚刚吃个饭已经把人家刨根问底了，我有什么好说的。”扶夏摊摊手。　　“不，我就想八卦一下。”　　扶夏一脸黑线，沉默了一下。　　“好吧好吧，我跟你说吧。”杨羽看女儿没说话，还是退了一步。　　“你昨晚去干什么了？”杨羽问道。　　“我…和苏言出去跨年了，然后没车，就在外面住了一晚。”扶夏低头，不敢看杨羽。　　“没发生什么事情吧？”杨羽问道。　　“没有！我保证！”　　“那好，以后你出去玩可以，但是要和我说清楚，你现在不用拿江雪做借口，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杨羽语气有些严厉。　　“我知道了。”扶夏乖乖回答，毕竟是自己理亏。　　“而且我觉得苏言这个孩子多少有些自卑。等你们再大一点，或者毕业了出了社会，会遇到各种问题。”　　“妈，你怎么知道？”　　“他是单亲家庭，肯定有家里的压力还有源自于你的压力，如果你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他可能会先放弃。”　　“其实，在这个阶段，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自己的人生，他现在正是打拼的时候。”　　“妈你到底想说什么？”扶夏怔怔看着杨羽。　　“我知道你的性格，你心思有点多，你可能需要多理解他。”　　“妈，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扶夏嘟哝道。　　“我只是不希望你不开心。你快20岁了，我和你聊聊这方面的事情也没什么不好。而且我很喜欢这个孩子。你们的事情，我以后可能不会怎么管，也不会常常要他过来吃饭，你们之间，你们自己把握。”　　“我知道了，谢谢妈。”　　　　※※※　　“扶夏，我妈说明天请你来吃个饭，你来吗？”　　苏言回家之后不久，应许虹的要求给扶夏打了个电话。　　“等下，我去问问我妈，我过会儿给你回个电话。”　　“妈，苏言说明天让我去吃个饭，可以吗？”　　“行。”杨羽在收拾厨房，从厨房里面探出头来，回答道。　　第二天。扶夏来到不远处苏言的家。　　真的不是特别远。　　苏言家里比较简单随意，比扶夏家里小那么一点点。　　当初杨羽想要两个孩子，所以扶修买了个大一点的房子，够一家四口住。　　但是后来杨羽生了扶夏一个，就打死也不想生孩子了，扶修就随着她。　　许虹见苏言迎扶夏进门，十分热情。　　“扶夏，快坐，过来吃饭。”　　扶夏到苏言家里就显得冷清多了。　　许虹看起来还是有些许憔悴，但是看得出来心情很好。　　吃饭时，许虹一直都在给扶夏讲苏言以前的事情。　　说得苏言十分不好意思，也没法阻止许虹。他在一旁默默听着，想象着许虹描绘的那个苏言。　　有些是他，有些又不是他。　　那些不是他的部分，是苏舟。　　他觉得这个女人真的是倾注了自己的所有，在他和苏舟身上。　　许虹和扶夏，都是苏言人生中，主动把注意力和喜爱放在他身上的人，他从未觉得自己能这么幸运。　　他从前性子很冷，和唐寻一起的时候才只会多说那么一点点话。　　苏舟离世之后，许虹的情况和家里的氛围影响，他更加封闭自己。　　他心里挺温暖。　　但是也挺害怕。　　他依旧不知道扶夏的喜欢从何而来，还能持续多久。　　“苏言，你怎么不说话？”　　扶夏问道。　　苏言笑笑。“怪不好意思的，都在说我的事情。”　　“那不说你还能说谁呢？”扶夏笑吟吟看着他。　　扶夏对着许虹说:“嗯…下次我和阿姨悄悄说好不好？不让他听见。”　　“好。”许虹舒心地笑。　　许虹是个单纯的女人，从小到大都在跳舞，后来就顺理成章结婚生子。她对感情这回事，不会干涉苏言，也不会有太多意见。　　扶夏会给许虹讲讲苏言在学校的事情。　　她知道他肯定不会主动和许虹说起。　　“扶夏，看来以后你要做我妈的间谍了，不需要汇报这么详细吧？”　　“那肯定要详细啊。”扶夏笑吟吟，眼中狡黠，“你以后可要巴结我。”　　苏言笑笑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