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

“我在想，做英雄到底有什么好。”　　　　哪吒的样子很奇怪，貌似他们掉落到这儿之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不再像个孩子了。　　　　“你应该记起来了。”后羿的话还响在仙子耳边，难道说哪吒也失去了记忆？还是说女娲娘娘给了他们什么任务，让他一来到这儿，就想起了之前灵珠子的使命？　　　　霓裳笑笑：“为什么突然这么想？”　　　　“因为我想来想去，也没觉得英雄有什么好，白白的牺牲，最后什么也得不到。他看着霓裳，十分认真地问道：“你说，当英雄是为了什么呢？”　　　　“我不是英雄，我也不知道。”　　　　“要是你能选择，你会选择当英雄吗？”　　　　“大概不会。”霓裳看着他，同样认真地说道：“我承受不住，因为英雄的确是太苦了，明明做了牺牲，或许还要被人误解，如果我变成了你，可能还不如你勇敢。”　　　　她叹道：“或许这样，才能被人叫做英雄吧。”　　　　哪吒沉默下来，从小到大，师傅都对他说，你注定是英雄，一定要为百姓着想，为他们牺牲。　　每个人都说自己要做英雄，做英雄苦谁都知道，大家崇拜着英雄，以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他们去牺牲，谁让他们是英雄呢？牺牲是应该的，却从没有一个人像霓裳这样对他说话。　　　　“那我们找一个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永远都不出去了，好不好？”　　　　“不好。”霓裳拒绝的十分果断。　　　　“为什么？”　　　　“只有两个人，会闷死的，我不会觉得有多好，你想啊，整天没有别的事情要做，没有别的人聊天，只能天天对着另外一张脸，什么话都聊尽了，什么新鲜的事情都没有，他经历的事情和你一模一样，天天对着，有什么劲？”　　　　少年终于笑了，他坐起来，用手托住下巴：“这种论调倒是第一次听说，小的时候，我常听相爱的男女说，巴不得世界上只有两个人，一辈子永不分离呢。”　　　　“若是有事情可做，还勉强能忍受，若是没事情可做，天天对着这张脸，我是会讨厌的。”　　　　仙子继续说道：“毕竟我们不是兽类啊，两个人在一起是因为对方在一群人里面是独特的，最合契的，能够彼此安慰，要是世界上只有两个人，还有什么意思？”　　　　“我以为女孩子都想要世界上只有两个人。”　　　　“我才不要，所以说，哪吒，我们回去吧，我不知道你的使命是什么，不过，总得面对不是吗？”　　　　哪吒一动不动，沉默着，好半天他才站起来，就像下了什么决心一样，走到了仙子前面。　　　　霓裳想对哪吒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默默跟在哪吒后面。　　　　“你这是什么意思？”夸父十分生气，他简直要吃了哪吒：“你要放弃？这么多人的牺牲都白费了？别忘了，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受苦，我们在这里熬的时间比你更多。”　　　　少年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随你怎么说，你们都是英雄，我可做不了什么英雄，就当我是祸害好了。”　　　　夸父气的就要冲上去打他，被望帝拦了下来：“别这样，他承受的太多，你给他点时间，反正不差这一时半刻。”　　　　其他的英雄默默地看着他们，不去阻拦，也不说话。夸父咬着牙，训斥道：“别忘了女娲娘娘的牺牲，这里的哪一个人不比你痛苦？你说不干就不干了？”　　　　“是啊！这里哪个人都比我痛苦的多。”哪吒面色冷漠，十分冷静：“这么多年，你们所遭受的痛苦我都经历了好几遍，不停地重复你们的最悲惨的过去，我都被逼疯了，当然知道。”　　　　夸父冷静了下来，似乎想起了什么，不说话了。　　　　“何必要做英雄呢？”哪吒幽幽地说道：“你们的功绩无人知道，百姓不会因此感激你们。”　　　　“我们不需要别人的感激，只想为人族做些事情。”一直沉默的嫘祖终于说话了。　　　　“说的漂亮。”哪吒抚住心口：“你们的负面情绪都被我承受了，你的丈夫因为立有功德到天庭去了，有仙女投怀送抱，留下你一个人在凡间，寂寞凄凉的死去。后世提起你只会顺便说一句，黄帝的妻子养蚕缫丝。”　　　　他又转向了后羿：“你有射日的功绩，为人族四处奔波，冒着生命危险，斩杀了猰貐、凿齿、九婴、大风、封豨一堆妖兽，传到后世的不过是你射下太阳，被妻子背叛了的故事。功绩被淡化，百姓都说，不过是射太阳罢了，有些人甚至传说你当了国王，虐待百姓，活该被妻子背叛。”　　　　“还有精卫和夸父。”他笑了笑：“传到后世不过是两个不自量力的蠢货，一个竟然妄想让人族不再被大海吞噬，一个竟然……”　　　　“够了！你说够了没有！”后羿打断了他。　　　　“你在逃避什么？明明你们的痛苦我都能感受到，你们何苦为这样的人族去白白牺牲？”　　　　大禹说道：“别忘了，你自己也是人族，你现在是哪吒不是吗？”　　　　“我现在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是哪吒还是灵珠子了，反正我不想为这样的人族付出。”哪吒面色冷漠：“你们是人族的英雄，为人族牺牲了这么多，死后连个庙都没有，他们更愿意祭祀神和妖，甚至可以杀了同族去祭祀，也不愿意给真正为人族付出的你们盖一座庙，你们之中有的甚至沦为了笑话。”　　　　他给众人泼了一头冷水，说的话就像冷箭，直扎人的心头，他说完这些，就冷冰冰的走了。　　　　这些上古英雄们终归是寂寞的，他们一直处于一个尴尬地位，除了后羿，其他人都因为功德不够不能上天庭，反而背负着使命，也有怨和恨，被哪吒这么一说，所有负面情绪都被勾了上来。　　　　此刻他们站在这里，望着哪吒的背影，默默不语。　　　　“能告诉我，你们的使命是什么吗？”柔和动听的嗓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英雄们都无暇去理会她，只有望帝转过头来：“是女娲娘娘留下来的使命。”　　　　“望帝，她是不相干的人，没有必要知道。”　　　　“不，你没有感觉到吗？她身上的气息？”　　　　后羿恍然大悟：“你是说？”　　　　“她能来到这里又不被吞噬肯定是有理由的。”　　　　夸父说道：“她不是从天上来的么，不被吞噬也正常。”　　　　望帝摇了摇头，转而对后羿说：“你感觉到了吗？”　　　　后羿闭上眼睛，感受了片刻：“很微弱，虽然不知道是哪位大神遗留下来的，不过确实有他们的气息。”　　　　“方才她的气息完全被哪吒给掩盖住了，所以我们才没有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