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031　　　　觉察出那人动作很是费力，萧漠忍住笑意，半蹲下身子。　　　　没有料到他突然动作，那人身子一顿，停滞半晌后，忽的噗嗤一声笑了。　　　　“阿芙想对我做什么啊？”　　　　任由她遮住自己双眼，萧漠向前伸手一揽，凭空将她揽入怀中，含着笑意道：“想做什么就做，要快一点啊，一会儿就来人了。”　　　　怀中那人并无甚反应，柔弱无骨的手依旧覆在他眼上。沉默半晌后：　　　　“我想试试阿漠的法子。”　　　　话音刚落，本就被他揽在怀中的那人忽然凑得更近了。　　　　轻若游丝般的呼吸逐渐靠近，乍一听那话，萧漠还没明白其中意思。　　　　等到她身上隐约清香绕于自己鼻尖时，萧漠两颊一热，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　　　　自己的法子？　　　　他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指缝间透过的微光十分渺茫，随着她分寸靠近逐渐湮灭。　　　　原本只知道，自己当时即便蒙住了阿芙的双眼，胸腔里那一颗仍旧险些要蹦出来。　　　　今日换做他被阿芙蒙住了双眼，胸腔里还是那一颗，却同样悸动不已。　　　　温芙也是第一次同人离得这般近，她可以清晰的看见少年高挺的鼻，曲线柔和的唇。　　　　那双眸子如今虽被自己一手蒙住，但手心时而传来的微痒之感，让她忍不住想象那双眼眸此时的模样。　　　　愈想便愈是心痒难耐，犹豫片刻后，温芙移开了自己的手。　　　　细细碎碎的灯光由身后映于他眼眸底处，恍若夜幕之上坠下无数星辰，星海之间又映出了自己的影子，他微微一愣，随即眉眼弯起：　　　　“娘子这是为何？”　　　　虽被他这目光盯的耳根发烫，温芙仍旧笑道：　　　　“当初阿漠这般是为了什么，我今日这般便是为了什么。”　　　　哦？萧漠挑了挑眉，不自觉凑得更近了些：“那阿芙可有得出什么？”　　　　温芙不甘示弱，直直对上那双耀然眼眸：“那当初阿漠可有得出什么？”　　　　二人之间此时已经可以算作是没有距离，贴得极近，温芙下意识一手贴在他胸膛之上，手心没了方才的微痒，换做颇为急促的跳动。　　　　萧漠口中一阵干燥，涩声道：“阿芙，我想...”　　　　“不许。”　　　　眸中隐隐约约露出些许委屈，少年话音一顿，后又想要挽回些什么：“阿芙...”　　　　脸颊实在是热的厉害，温芙看了眼街道外逐渐多起的人群，红了脸道：“回府再说。”　　　　以前总是听刘德说，姑娘害羞时的模样最惹人怜，萧漠也算是这城里数一数二模样俊朗的公子，也见过不少姑娘抬眸瞥他，旋即羞涩掩面。　　　　但他也实在是没有觉察出什么惹人怜，甚至心底连分毫涟漪都未有过。　　　　也只当是自己这个风流惯了的兄弟胡言乱语，并未放在心上。　　　　如今却是明晰了其间所指，惹人怜的，需是自家小娘子这般的姑娘，水润的想让人捧在手心里，不想让她受到分毫伤害。　　　　温芙拉起他的手，时候不早了，若再不回府，将军恐怕又要责怪、　　　　却不料身后少年反将她拽了回来，眯着眼神秘一笑：“阿芙先莫慌，我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不能回府再给么？”温芙回过身，疑惑道、　　　　萧漠眸光轻闪，语气中多出几分暧昧：“阿芙这般慌着回府，可是等不及了？”　　　　隔壁昏黄的烛光更弱了，渗透于面前少女绯红面颊之上。　　　　从身后将盒子拿了出来，萧漠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斟酌了一遍又一遍，临到头却还是被自己给忘个一干二净。　　　　温芙看了眼他手中的盒子，垂眸道：“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萧漠自然不能告诉她，既是惊喜，便需她亲自打开方才算数。　　　　他手中的朴素木盒有些眼熟，但也许因为岁月已久，其上又没有什么特殊花纹，温芙看了好久，都未记起这莫名的熟悉感究竟从何而起。　　　　只是觉得十分亲切，由心底涌现而出一股暖意。　　　　“打开看看。”萧漠将盒子递给了她，犹豫半晌后道：“我...我觉得阿芙你，应当很想要这个。”　　　　我想要的？　　　　温芙接过木盒，目光落下。　　　　盒底一把菜刀已是锈得不成样子，可即便如此，温芙还是看出了它曾经所归属之处。　　　　恍若穿过岁月长河直达梦中场景，灶前妇人眉眼如画，一颦一笑尽是柔情似水，饶是手中菜刀从未停下，却不让人觉得她有丁点仓促。　　　　切菜时所发出的声响，使温芙对这段儿时记忆尤为深刻。　　　　妇人喜欢迎着阳光，喜欢让自己没入锅灶间腾腾而起的迷蒙白雾之中。　　　　“阿芙？”妇人放下手里菜刀，眸中温暖可比身后日光：“怎么了？”　　　　“怎么了？”萧漠望着眼前小娘子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得开始有些发慌。　　　　阿芙不应当十分欢喜才是么？大婚之前，姑娘家都是想要让娘家人陪伴在身。　　　　萧漠知晓阿芙身世，想了好久方才想出这么个主意。　　　　温芙母亲病重时，知晓她在苏门之中学业繁重，即便很想见到女儿，又念及到女儿应当抽不出身，便迟迟不肯告知她此事。　　　　却没成料想自己竟是因为这一时顾及，没能来得及见到女儿最后一面。　　　　温芙再回家时，一切早已物是人非，母亲没了，家中原本所剩下的，也大多被乡里游手好闲的几个偷得差不多，便连个遗物，最后都没能落到手。　　　　记忆中的声音同耳边悠悠传来的关切询问相交叠，温芙猛一回神，却发现自己不是何时，眼眶已然湿润，脸颊上微微发凉，温芙垂眸　　　　刀上还落着自己几滴泪，温芙抿了抿唇，涩声道：“无事。”　　　　姑娘家说无事，未必是无事，萧漠皱了皱眉头，心里开始怪罪起自己。　　　　总想让小娘子莫要再这般失神，萧漠想起了自己的那根木簪。　　　　做成了那副模样，也不知道阿芙会不会喜欢，本想着等个合适的时候再做了个。不过想来　　　　温芙无意抬眸，见萧漠一手伸进怀中，面色凝重的摸索了好阵子，动作又在突然之间稍稍一顿，神情显出几分不自在。　　　　萧漠干咳两声：“阿芙若是不喜欢，嗯...不妨直言，我可以再给阿芙做一个。”　　　　言毕轻轻呼出口气。　　　　温芙见他紧张成这个样子，犹豫不决的像是要做出什么大举动，心里忍不住发痒，倒也好奇他怀里装得究竟是什么。　　　　“什么啊？”目光向他怀中探去，温芙等不及，便将他揣在怀中已久的手拽了出来。　　　　被拽出来的一刻，萧漠双眼紧闭，不敢去看自家娘子的表情。　　　　倒是一根好木头，发簪通体暗红，在如水月光下散发着宁静端庄的气息，只是质地有些粗糙，一眼便能看出是磨制之人手有些笨。　　　　发簪一端还嵌着块莹白明玉。　　　　葱白手指顺着发簪尖端轻拂而过，像是从心底缓缓涌出一股暖流，顺着血脉流转指尖：　　　　“这木簪真好看。”　　　　“啊？”萧漠猛地睁开眼，面上现出藏不住的欣喜：“阿芙喜欢么？”　　　　方才还郁郁寡欢的小娘子散去阴郁，一双水亮的眸子流转光彩，温芙抬眸，点了点头：　　　　“只要是阿漠做的，我都喜欢。”　　　　她一字一句认真道，盼望着能让眼前这人知晓自己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