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山别宫就修建在码头旁边,依山傍水,又因为是皇家别馆,方圆之地都没有其他的百姓居住,更显得风景秀丽无双。平日里皇帝陛下难得来这里一次,虽也有侍卫奴婢,却总归是缺了几分人气,这次,不仅陛下亲临,还带着温平公主和朝中重臣,一时之间,宁山别宫倒是难得的热闹。阮元居住的地方唤作碧水阁,是景梓早就命人收拾好了的,就在他房间的隔壁,同在一个院落之中,也方便他照顾。阮元还小的时候曾经陪哥哥来过一次宁山,那个时候她就住在这里,也算不得陌生。刚进碧水阁,皇帝陛下却不着急安顿小公主,偏偏走到一旁朱红色的木门前,朝阮元招了招手:“元元,来。”小公主哒哒地跑过去,站在他的面前,一脸好奇。景梓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背对着木门的门框站直,将手伸在她的头顶,拿出放在一旁的小石头比这她的头顶划了一条线。阮元看着他,眼睛睁的大大的:“怎么啦?”皇帝陛下将她拉到身旁,指着门框上的稍低的另外一条线,语气带着自豪:“六年前你还没满九岁,成天在宫里惹是生非,闹着要出去玩,最后,我实在拿你没办法,就将你带来了这宁山别宫......”“哥哥!”景梓话还没说完,被他说惹是生非的小公主就不高兴了,伸手就掐住了他的腰。皇帝陛下哈哈哈的笑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对对对,那个时候你最娴静,一定不是我们温平公主在御花园的泥巴地里打滚,偷偷摸摸去抓蚯蚓,揪丫鬟的裙子,嗯,我想想,也一定不是温平公主把建章宫的墙壁全弄上了墨水,是吧?”“哥哥!”阮元脸蛋红红地,被哥哥调侃的不好意思,扭捏的就朝一边躲,“我都长大啦,别总提那个时候的事情。”景梓看她害羞,轻轻笑了笑,却也不调侃她了,继续指着那条线,又比了比,那条最矮的线还不及他的腰部,刚刚划的这条线却已经快到他的肩膀了,他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你真是长大了,日子过的真快呀,元元都长这么高了。”阮元这才知道,这些不一样的高度是她的身高,她好奇的比了比,兴奋的哇哇叫,又转过头,目光盈盈地看着景梓。皇帝陛下被她看的心软:“怎么了?”阮元一下扎进了景梓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吸了吸气,才软软地说:“哥哥,元元最喜欢你了,我长大了,会像你保护我一样保护你的。”皇帝陛下比她软绵绵的话感动的一塌糊涂,亲手带大的小姑娘软绵绵的告诉她要保护他,虽然仍是一团稚气,虽然知道她话中的喜欢和他所想的喜欢定然不是一样意义,可是元元的话却仍让他欣喜。此时,见元元乖巧的抱着他,满心依赖,皇帝陛下只希望时光就此停留,唯有他们,再没有旁人。可惜,小公主乖巧可人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大多数时候,他还是那个让皇帝陛下操碎了心的小姑娘。“陛下,前殿宴席已经开始了。”陈九在门口低声地禀报。景梓应了一声,又捏了捏元元的脸蛋:“哥哥去应付一下,你先休息好不好?”刚刚说过自己长大了的阮元,听说哥哥要去前殿,还不让她跟着去,马上就垮下了脸,可怜兮兮的看着哥哥。此次出行既有大臣一路,到了宁山别宫,晚上皇帝陛下自然是要在前殿设宴,他不让阮元参加,一是小姑娘周晨劳顿,一定要好好休息,别再因为宴席熬夜,生了病心疼的还是他。其二却是,今晚除了宴席,他还另有安排,只是这些安排,皇帝陛下却不愿意让元元知道。小姑娘嘟着嘴拦在门口,张开手臂,拦住哥哥:“要不然留下陪我,要不然带我一起去。”陈九在门口着急的踱步,前殿的宴席早已开始,远远都能听见丝竹之声,想来正是酒酣之时,陛下却久久都未露面,被那些言官知道,准会再次参上一本,也不知道会说些什么,民间那些迂腐的儒生学子,便又有了谈资,虽说皇帝陛下并不在乎,可平日陛下已经够忙的了,能够没这些麻烦,总是好的。景梓想着晚上的安排,一时也不舍得立刻离去,想着宴席迟些去也没什么,只好妥协的举起手,满脸宠溺:“好好好,哥哥不去了,陪你好不好。”“真的吗?”阮元怀疑的看着他。“你现在去跟婢女们梳洗,哥哥就在这里等着你,然后陪你睡觉,等你睡着了再走好不好?” 景梓看不得她委屈可怜的样子,总是纵容的毫无底线,随意的靠在阮元的床榻边,闭着眼睛的,揉了揉额头,等着阮元收拾好,他虽常年习武,身体康健,几日赶路却也有些疲惫。过不了一会儿,皇帝陛下就感觉有人往他怀里钻,以为他睡着了,还乖巧的给他捏着肩膀,一双手刚刚洗过,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细腻又柔软。 他睁开眼,就看见元元只穿了一件肚兜,趴在他怀里,见他疲惫,一双手乖巧的给他捏着肩膀。 景梓的心也软成了一汪盈盈的水,他怕小姑娘累着,又怕她着凉,握住了她的手,不让她再动,将一旁的被子拿起来,盖在元元身上,将她裹在被子里,拍了拍她的额头:“快闭着眼睛好好睡觉。”“不要嘛,哥哥。”一路舟车劳顿,好不容易到了宁山别宫,阮元其实早就累了,刚沾着床,就打着哈欠,可是却使劲地睁着眼睛,硬撑着想要跟哥哥多说几句话,“没有亲亲没有抱抱,也没有说让我有个好梦。”听见小姑娘撒娇的话,皇帝陛下笑了起来,俯下身,亲了亲元元的额头,这个吻不带有丝毫的□□,只有满满的宠溺怜惜,他轻声说:“乖,元元,有个好梦。”阮元嗯了一声,乖巧的闭上了眼睛,只一双手还搭在哥哥的腰上,满是依赖。皇帝陛下一直守在元元的身边,直到小姑娘的呼吸平缓,彻底的熟睡了过去,他又低头吻了吻阮元,小心的将她的手从腰上拿下来,放进被子里,又唤来陈九给他更衣,吩咐他动作轻一点,更不让婢女点灯,生怕将才睡着的元元吵醒。 寅时,前殿的喧嚣还未散去,丝竹管乐,美酒佳肴。阮元好似听见声响,迷迷糊糊地醒来,下意识的想往哥哥那边蹭过去,她一转身,却只蹭到了冷冰冰的床榻,她揉着眼睛,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将被子抱在怀里,靠着床头坐了起来,四处找着哥哥。 景梓刚刚进门,看见醒着的元元,愣了一下。 阮元只见哥哥穿着整齐,在这深更半夜,显得有些突兀,她一时以为哥哥才从宴席回来,声音还带着才睡醒的喑哑,问:“哥哥,你才从宴席回来吗?”皇帝陛下并没有想到阮元会醒来,看着一脸迷糊,还没睡醒的阮元,竟有些心慌。景梓下江南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水患之事,所以他原本就没有打算坐官船前往江南,今晚本是打算趁着前殿宴席,悄悄离开,除了掩人耳目,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不想让阮元知道,他此次行事虽有完全准备,却也不舍得带着元元冒险,也舍不得让小姑娘伤心,说好悄悄地走,可是临走前,他却还是放心不下元元,想再来看看他。没想到小姑娘却醒了过来。元元从小就几乎没有离开过他,唯一的一次还是边疆叛乱,他决定率兵亲征,鼓舞士气。那个时候,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元元,小姑娘每天都要缠着他,决定亲征之后的每一天,当他看着元元噙着的笑容,都拖延着不敢将分别告诉她。后来终于拖延不了了,第二天就要出征,当他晚上,景梓留在了玉宸宫,替元元擦了头发,将她抱在床上,准备陪她睡觉。阮元特别兴奋,在这之前,哥哥已经有许久说什么也不肯陪她睡觉了,她将整个人裹在被子里,连人带被子一起蹭在哥哥的身上,短短地手还抱着他的腰,眼睛亮晶晶的,都在闪着光。景梓看着她,一脸正气的打算先从岳飞,卫青,霍去病保卫疆土的故事开始讲起,先让她明白保卫边疆是件多么重要的事情,再提起自己要去边疆的事情。他刚说完岳飞的故事,正要接着讲卫青和霍去病。小姑娘嘻嘻哈哈的把身子往上移了一步,聪明的快他一步说出了口:“我知道我知道,哥哥你别说,我知道呀,卫青以前是个骑奴,他在平阳公主门下当差,后来有一次,公主的马被惊了,谁都拉不住,眼见平阳公主就要有性命之忧啦,关键时候是卫青翻身上马,几招就制住了马匹,然后平阳公主就动心啦,就这样他们就在一起,卫青也从公主府的骑奴变成了驸马。”景梓低低地笑出了声,捏了捏阮元的脸,问:“从哪里看来这些乱七八糟的故事?”“哪里乱七八糟了。”听哥哥这么说,阮元噘着嘴,伸手抓住了哥哥捏她脸的手,“是话本上写的呀,最近京城可流行这些话本了,这个故事是传阅的最广的,连玉宸宫的婢女都喜欢看呢。”“你的婢女们都给你看些什么,以后不许看了。”景梓皱了皱眉,因为小姑娘喜欢,他也曾随手翻了一些时下流行的话本,只见上面什么淫词艳曲都有,有俏寡妇和大将军,还有好好的官家小姐和贫穷书生私奔的戏码,他就不太乐意元元再看这些故事了。当时皇帝陛下只想着他的姑娘那么天真不解世事,还是不要被这些污染为好,可是当日后元元慢慢长大,却因为他保护太过丝毫不懂男女之情的时候,他简直恨死那个时候管的那么多的自己,早知道就该好好引导,而不是一味的不许。元元听哥哥说不许再看了,悄悄地吐了吐舌头,好像很乖巧的对哥哥说:“哥哥说不看,我就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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