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王樱不会狩猎，骑马却没问题。　　　　和她一样的贵女不在少数，放在往年，即便自己不去狩猎，兴致来了也会叫上随从射上几箭。猎到了有赏，图个情志，各人自有分寸，只敢猎容易的不敢去和贵人争抢猎物。　　　　换好便服的王樱等人出了院子和慧靖汇合。　　　　路上遇见姜玲珑，王樱朝她笑笑，打了声招呼。　　　　“玲珑。”她身后有人叫了声。　　　　王樱目光一瞥，看见个十分俊秀的郎子，于是微微侧身收回视线避嫌。　　　　姜玲珑眼神亮了，高兴道：“二兄。”　　　　姜稷要走近时看见妹妹身旁粉衣倩影，隔着几步之遥停下脚步。　　　　姜玲珑介绍道：“阿樱，这是我二兄，姜稷。”　　　　王樱这才站出来行礼，“姜二郎子。”身旁王悦之也跟着行礼，接着她道：“我们先走了。”　　　　姜玲珑也知道有兄长在，不方便一起便答应了。　　　　等人走后，她疑惑的望着姜稷，在想他怎么不动，目光一直看着前面，“二兄，你在看什么？”　　　　玉树临风的郎子在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后，才道：“没甚么。走罢。”　　　　王樱来时慧靖周围围绕了一圈娘子，王媛和王薇也在那里，见到她招了招手。　　　　两人的兄长兄弟也过来了，与族兄们一起，王悦之还小，融入在女娘子中被人看的脸上羞涩起来，比他都大的娘子们便开始逗他。　　　　王悦之不禁向他阿姐求救，一只手直接将他从里头拉了出来。　　　　陌生的侍卫面无表情的朝贵女们表示歉意，转过向皇子示意，“殿下，王小郎在这里。”　　　　从郎子们中走来的高大少年今日威风凛凛，周身如有火焰，明耀了众人的眼睛。　　　　别着玉簪，乌发高束。　　　　他走到王悦之身前，一只手就将他抱在怀里，目光一瞬锁定里娘子堆里的人道：“你弟弟年幼，把他交由我带着。”　　　　小小的抽气声响起。　　　　这话和谁说的大家登时明白，纷纷看向人群中的王樱。　　　　两人视线相对，王樱也顾不得羞涩，走出来同他道：“这样岂不是劳烦殿下了。”　　　　狩猎的人策马奔腾，手擒弓箭，追逐猎物，带着孩子对郎子们来说会是个麻烦。　　　　王樱疑惑而委婉的看着他。　　　　元瑎已经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她直接从娘子堆里走出来和他对话，已经很不容易了，元瑎高兴的是他这么举动大胆，这小娘也甘愿配合他，心情愉悦更甚了。　　　　“麻烦？”他一声轻笑，“谁说的，你的事你自己说也不行。”　　　　他抱着王悦之走，周围的人还能听见他的问话。　　　　“别误你阿姐清闲。知晓？”　　　　还有王小郎的连连点头。　　　　王樱回头就对上众人的瞠目堂舌，面上一热，顶着各路的目光走回慧靖身边。　　　　人群中不知是谁感叹，“方才六皇子抱着王小郎和王三娘子说话，好像阿父阿母呢。”　　　　慧靖眼中，瞬息王樱整个人宛如熟透的虾般，往她身后靠了又靠，只差整个人躲到她背后去了。　　　　“慧靖，帮我。”　　　　小娘子软软的声音哀求的传来。　　　　慧靖立马咳了一声，神情变的威严，逡巡一圈，贵女们渐渐不再盯着这边。　　　　姜玲珑在旁捂嘴微笑，“好了，狩猎开始了，你们去不去？”　　　　王樱点头，自然是去的，她身边跟着戴月，就算不猎也要跟上去看看元瑎那头的情况，她阿弟还在他那儿呢。　　　　她上马，听见慧靖和姜玲珑无奈道：“别笑了，阿樱面皮薄，这头什么事情，我阿兄都知道的。”　　　　王樱回头，慧靖一脸她说的是真的神情。　　　　真正的狩猎开始，郎子们那头纷纷上马，女娘子们也开始准备了。　　　　慧靖叮嘱，“阿樱，玲珑，同我一起。”　　　　众人骑在马上，手握缰绳，亲王的声音传来，风中暨朝的旗帜飘扬，马蹄声哒哒响起。登时，年轻的世家子弟纷纷跑进山林，中间有不少女娘子加入，称得上热闹盛景。　　　　猎场有内围外围之分，外围入山不深，适合娘子们待着，内围则在深山里头。　　　　狩猎的场面壮观，林间穿梭的身影鲜衣怒马。　　　　慧靖似乎猎的兴起，和姜玲珑配合追赶猎物，王樱的马儿跑的不快，勉强跟着众人，过了会儿她在一棵树旁停下，在别的女郎狩猎时脸上透着淡淡的羡慕，一边拿起挂在马背上的水壶喝水。　　　　周围树丛里传来枝丫嘎吱的声响，王樱微微一惊，看着那处。　　　　一双手穿枝拂叶拨开了树丛，露出熟悉的身形。扫了眼周围情况，这附近其他人都在关注猎物，王樱选了个安静的地方。　　　　年轻的皇子大步走来，站在马下仰头与马上的小娘子对视。　　　　倏地伸手，抵在唇间眼神明亮。　　　　王樱轻轻啊了声，元瑎一个跃步，已经翻身上马骑在她背后。　　　　“殿下。”　　　　水壶被丢给树后的戴月，缰绳被抢，元瑎策马带着她往山里跑去。　　　　王樱忍无可忍，慌乱的喊出他的名字，“元瑎！”　　　　懒洋洋的声音凑在她耳边回应，“我在。”　　　　王樱许多话要问，身后人胸膛宽广贴的她又近又紧，能感受到他炽热的温度和气息。　　她回头，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她小巧鼻头上。　　　　“别看我，兄兄带你猎一场。”　　　　王樱瞪大眼睛，他在说什么胡话？！　　　　元瑎面上神情早不是人前那样，吊儿郎当的勾着坏笑，眉眼洋溢着自信，姿势霸道而强硬的圈着她的腰身，策马仿佛要带她私奔。　　　　马闯进树丛，元瑎替她挡住了大部分的枝叶，娇柔的惊叫声被风走带。　　　　王樱闭着眼感受到风声猎猎，整个撞进身后人怀里，直到过了许久，察觉到马蹄渐渐停下。　　　　她睁开，入目一片苍翠绿意，与外面枯黄的树木分外不同。　　　　绿林溪水，地上还有整块的蘑菇，对面有两只成年鹿在喝水，元瑎握弓，抄起马背上的两支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它们。　　　　野鹿受惊奔跑，又是两箭过来，划破虚空。　　　　王樱看着它们中箭倒下，神情恍惚。　　　　元瑎见她一脸被震慑的模样，笑的像只炫耀自身武力的花孔雀。　　　　他策马继续带她深入狩猎，碰见猎物就射，走后自然有默默跟着的下属收拾。整个地方只听见他弓箭啸肃的声音。　　　　一直到他们收获满满，王樱抓着他的袖子问：“我阿弟呢？”　　　　元瑎：“交给我身边手下带着，他有一子会照顾孩子。”　　　　王樱：“……”　　　　元瑎开始说起不着边际的话，让王樱毫无抵抗之力。　　　　“我们成婚还需两年等你及笄，太慢了，我去求父皇母后让我们提前完婚？”　　　　在他们打算猎最后一次时，元瑎坐在马上拦着王樱，教她射猎，弓箭对准路上碰见的狐狸。　　　　箭飞啸而去，跟着狐狸穿过树丛枝叶，除此之外应声倒下的仿佛还有一个道身影。　　　　王樱脸色微白，错愕的道：“猎，猎到人了。”　　　　元瑎眉头微皱，俊目冰冷，勾起手指吹了声口哨，林间很快出现侍卫过来查看。　　　　连接冒出的头颅让王樱忽然意识到，刚才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二人存在只是一种错觉。　　　　侍卫飞快过来，隔着马不远道：“殿下，伤者是一采药僧，还活着。”他没说那一箭连狐带人一起射中。　　　　王樱以为他会带她过去，然而元瑎只是自己下马，让人保护好她。　　　　锦靴踩在枯枝落叶上，看清了药僧的模样。　　　　对方气若游丝的睁开眼，“我，是……荣华寺……”　　　　年轻的皇子眼神冷漠的看着他，一直没有接话，目光幽深，也不意外般。　　　　直到和尚彻底昏了过去，这时有马蹄声渐渐传来，元瑎一个眼神示意比了个手势，下属们极快的收拾好这里，连人也一起消失。　　　　“六兄！”八皇子元仲带着一群人过来，在看见不远处的王樱时惊讶了下，接着促狭一笑，“六兄好情致，弟弟比不得。小六嫂……也着实大胆奔放呢。”他敢开六皇子和他未婚妻的玩笑，让后面下属面色一顿。　　　　元瑎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冰凉的眸子直视元仲，让他笑意戛然而止。　　　　“我，我刚才看见一只狐狸，过来看看。”　　　　元瑎看了眼下属，领会的拎着狐狸的尸体过来。　　　　元仲脸色顿时不好，胸膛起伏，似是忍了又忍，最终笑着道：“既然是六兄先猎到的，弟弟也就不抢了。”他拉绳，带人去了另一方向，走时咬牙满脸愤恨。　　　　如果不是刚才元瑎追着那狐狸，遇见荣华寺和尚的就是元仲了。　　　　“在世家猎场采药，翻过两座山？”元瑎冷笑。　　　　下属低声问：“殿下要如何处置。”　　　　元瑎往王樱的方向看去，小娘子安坐在马上，安安静静的等待他来。　　　　他头也不回的走过去，勾唇笑道：“关起来罢，我和他有生死之仇，永世不休。”　　　　王樱对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　　　　元瑎过来时，她担忧的问：“猎的是谁，还活着吗，可有救的机会？”　　　　然而年轻的皇子站在马下面带微笑的看着她。　　　　“你这么心善，可知道人心险恶？”　　　　王樱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顺心而答：“我心善是我想善，做人之本，世间生存之道。难道因为险恶之心，就不心怀善念吗。”她说道最后，略带观察的看起元瑎脸色，发觉他仿佛在透过自己看见什么。　　　　她嘟囔，“你怎么这样奇怪。”　　　　年轻的皇子默默看着她，眼眸深处藏着秘密般，好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