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在WenH高考前一两个月的时候，他们的联络减少了很多。　　　　那时候刚步入初夏，可能是季节变化的原因，隐隐的躁动埋在心里，就像要地下将要破土而出的幼蝉。　　　　乔奈上一次和他联系的时候，是他二模考试前两周的时候。　　　　偶然记起这个日子，考试也已经过了，乔奈给他发去消息，问他考得怎么样。　　　　一个多小时后WenH才回复过来，没回答她的问题，首先解释了他回复这么晚的原因，　　「刚才在打球，没看到消息。」　　　　这么说来，应该考得还不错。　　　　随后他又发来俩字，　　「还好。」　　　　乔奈从小成绩就好，经常被亲戚们请去开导指引那些弟弟妹妹们，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说起这种其实很没营养的话，　　「对于高考这件事，你不要有压力，要以平常心对待。」　　　　「放心，没压力。」　　　　乔奈正认真地敲打后面的话，自讨没趣地一个个删掉。　　　　可能这种时间他不想谈论学习。　　　　乔奈就说，　　「还在打球吗？」　　　　「散场回家了。」　　「刚才是不是有很多女生在一旁围观你？」　　　　「？」　　「我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最喜欢到篮球场去看帅哥，远远偷偷看喜欢的男孩子打球，那时候的激动到现在还能回忆起来！」　　　　「呵呵。」　　　　乔奈最讨厌别人给她回这两个字，即便是他，也不例外地被她讨厌。　　她发了一个愤怒的表情，质问他，　　「好好说话，不许呵！」　　　　「花痴。」　　「我好歹比你大三岁，怎么可以这样跟姐姐说话！」　　　　他字里行间阴阳怪气的，　　「还好你当时隔得远，能留点想像空间。」　　　　「什么意思？」　　　　「离得近了，有汗臭。」　　　　乔奈忍不住笑了，那会儿她正留在办公室加班，一见他这么说，喝着白开水差点被呛到。　　　　一边继续在电脑上的工作，隔一会儿挪开眼看看手机，又一个提示音响起。 　　　　「我到家了，不说了。」　　　　「干嘛，写作业吗？」　　　　乔奈等了足足两分钟，在她以为今天不会再有回复的时候，提示音想起，　　「被我妈看到，会以为我在谈恋爱。」　　　　乔奈愣了愣，这时他发来第二句话，　　「不写作业，冲个澡。」　　　　手机屏幕黑下来，照出乔奈脸上怪阿姨一样的不正经。　　　　这时她手头的工作也收尾了，收拾好桌子，准备回家。　　　　公司里的人差不多都走完了，乔奈踩着早已把她脚跟磨出茧子的高跟鞋走进电梯。　　　　枯燥的办公室生活一日复一日，她不想长大得这么快，可一眨眼，原本就比别人快节奏的人生，更快地走到这里了，她很羡慕WenH。　　　　乔奈的学生时期紧张得恨不得把时间掰开来用，忙忙碌碌中好像错失了很多值得铭记的东西。　　　　她才没有去篮球场上看过什么男孩子打球。　　　　编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正乘着夜间那小舟一样的弯月，游到同一片苍穹下他的城市，在某所中学林荫密布的篮球场上找到他，晚风阵阵，年轻男孩的身体一定和初夏里快速生长的枝叶一样朝气蓬勃。　　　　不满足于虚构地想像他的模样，此时乔奈只想当一个，在球场旁看他打篮球的女同学。　　　　**　　　　百叶窗遮挡夏天刺眼的阳光，一块方糖在咖啡杯中逐渐融化。　　　　收到大学同学发来的消息时是在早上，乔奈正呆在办公室。　　　　看到那条消息后，就没心思继续工作了。　　　　张亦墨从美国回来了。　　　　乔奈的大学同学兼前男友。　　　　一会儿没看手机，这个向她预告消息的同学，把她拉进了一个群组。　　　　这群组是张亦墨建立的，他以前在学校是风云人物，经常组织各种活动，多年没变，刚回国就组织了几天后的一个同学聚会，目前群里正热闹非凡。　　　　乔奈把手机放回桌上，她这办公室安安静静的，注意力跌进过去的泥潭里打滚。　　　　外面，大家都在忙碌。　　　　乔奈捧着杯子出去，倚在吕高伟办公桌旁。　　　　“忙什么呢？”　　　　吕高伟两眼一秒钟都不从电脑上移开，皱着眉心，“走开，不要打扰我的专心工作！”　　　　乔奈板起脸：“你就这么跟老板讲话？”　　　　吕高伟终于抬起头，略嫌弃地说：“您没事儿啦？”　　　　乔奈抿了口咖啡，语气慢慢悠悠：“这周末帮我个忙。”　　　　“说吧。”　　　　“陪我参加个同学聚会，跟他们说你是我男朋友。”　　　　吕高伟惊恐地瞪大眼睛，双手护在胸前，“你想干嘛！”　　　　“干还是不干？”　　　　“我能说不吗？”　　　　“当然不能。”　　　　吕高伟一脸不情愿，表情落到乔奈眼里，被她凶狠地瞪回去。　　　　然而到了同学聚会这一天，乔奈却被胆大包天的某人临时放了鸽子，乔奈电话里吼了他一顿，别无它法，只好一个人过去了。　　　　聚会的地点选在一间赫赫有名的西餐厅，几年没见，十来个名校出来的毕业生们一个比一个混得好，尤其刚刚旅美回归的张亦墨。　　　　乔奈上大学的时候，年龄比同班同学普遍小了三岁，现在其他人多多少少奔三了，数她年龄还在黄金时段。　　　　最年轻漂亮的人，是任何场合的焦点，好在她在职场里摸爬打滚了好几年，早已练就出一身本领，轻松地藏好情绪，左右逢源。　　　　饭桌上和张亦墨交流最少，刻意回避视线相撞，人之常情，还是没忍住多留意了两眼。　　　　以前在一起的原因，多半是他这张脸，很像她中学时候迷恋过的一个古装男明星，现在隔了数年，早已不再对追星感兴趣，但这张脸对她影响依然是很大的。 　　　　乔奈是个很念旧的人。　　　　张亦墨对待谁都彬彬有礼的，一如从前，只是现在脸上多了副斯文的眼镜，也看着更成熟了。　　　　乔奈夹在盘子里的一块苹果氧化得像生了锈，一晚上没吃什么，散了伙，在路上和张亦墨狭路相逢。　　　　他个子很高，名牌的衬衫熨烫得很有质感，规规矩矩塞在皮带内。　　　　没有任何的招呼，他见了乔奈，说：“怎么来的？我开车送你回去？”　　　　乔奈礼貌笑了下：“不用，我也开车了。”　　　　走廊就这么大点，走快了走慢了都不合适，好不容易熬到开阔的地下停车场，乔奈车停得近，一眼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穿着白T恤，倚着她的白色小宝马，百无聊赖地抬头看头顶玻璃上的夜景。　　　　乔奈眼前一亮，很意外闻寒为什么会出现这里，不过有让她打了次胜仗的快感。　　　　跟张亦墨道了声别，脚步雀跃地朝闻寒走过去。　　　　听见她脚步声，闻寒就回身看了看她，站直身体。　　　　知道后面张亦墨会在看着，乔奈仰头看着闻寒，还没开口问，他主动解释了：“吕高伟病了，说你今天在这儿有同学聚会，让我替他过来。”　　　　联系不到人，只在这里看到了她的车，便一直等着了。　　　　乔奈在包厢的时候没看手机，不知道他发来了消息。　　　　她愧疚地说：“你等很久了？”　　　　他说：“没多久。”　　　　乔奈看到他胳膊上的几个蚊子包，就知道这是个善意的谎言。　　　　张亦墨在后方上了车，却一直没开出来。　　　　乔奈把车钥匙给了闻寒，说：“你来开吧。”　　　　她绕到另一边上车，没往迈巴赫那里暼去一眼。　　　　闻寒转动方向盘，看着后视镜倒车，车子挪到行车道上，往外开的时候，后面的车子便也动了起来。　　　　乔奈也往后视镜看了一眼。　　　　“朋友？”　　　　听到闻寒的声音，她便侧回身看着他，他目视前方，修长的两手放在她的方向盘上。　　　　“呃，一个老同学。”乔奈这么回答道。　　　　摸摸鼻子，不懂自己为什么要隐瞒。　　　　离开低下停车库，很快就把张亦墨甩开了。　　　　乔奈想起关心一下病号，问闻寒：“吕高伟怎么了？”　　　　“吃芒果，过敏了。”　　　　乔奈猛地笑出声，他说得倒风轻云淡。　　　　“吃药了吗？”　　　　闻寒点头，嗯了声。　　　　又说：“脸肿了，其它还好。”　　　　“那他今天是不是做不成晚饭了。”　　　　“没办法，头盔戴不进去。”　　　　乔奈停了两秒才反应了这个梗，却没被话里意思逗笑，只是在讶异，原来他也会开玩笑。　　　　然后很给面子地笑了两声。　　　　前面的一辆辆车尾打着红光，由近到远，装饰了整条宽阔的道路，是晚上独有的一道风景线。　　　　封闭的车厢里，空调开得很低，也阻隔了外面的声音，一丝声响都很明显。　　　　乔奈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起先声音不大，她咳嗽着，试图掩盖。　　　　肚子叫不是她能控制的，连绵不绝，乔奈干脆出声调解尴尬：“哈哈，饿了……”　　　　才刚从饭局出来就这样，会不会被误会。　　　　闻寒面色不变，问：“刚才没吃东西？”　　　　乔奈连连点头。　　　　“不好吃。”　　　　“想再吃点什么吗？”　　　　正巧，夜晚还早，乔奈不想这就回家。　　　　“你知道有什么味道好的小餐馆吗？”　　　　闻寒轻轻拧了下眉心，思索着一些店名。　　　　“今天辛苦你了，我请你吃饭。”乔奈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