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为了表示对陈焕之的重视,田管中心还派了个车来接站,司机是个特别热情的年轻人,说是在田管中心办公室做行政的,这次是洪竟成特地从办公室借车借人来接她。    “洪教练说要不是现在正筹备冬训实在走不开,他就自己开车来了,真的,田径队里每次要进那么多新人,可没谁有这种待遇。所以我这次出来的时候就带上签名本了,”他一边开车一边说,“妹子,一会儿下车的时候你可得给我签个名,等你得了奥运冠军,我可就发了。”    陈焕之虽然知道他说得夸张,可是这种夸张能让妈妈更放心,她也很承这个情,“没问题。”    等他们到了省运动队的田径训练馆,刘鑫源接到通知,穿着运动服就跑出来了,看来之前还在训练。于美红给双方介绍一下,刘鑫源赶紧跟陈妈妈握手,“大姐,孩子在我这里,您就放心吧。世界冠军不好说,两年之内,肯定给您一个亚洲冠军。”    陈妈妈有心说冠军不要紧,训练注意安全别受伤,但她就是医生,自然知道专业运动员那种过于集中和高强度体育训练会对骨骼和肌肉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来都来了,何必说这些谁也当不了家的话,她也只能微笑,“这孩子从小没离开过家,以后就拜托您了。”    两人客套几句,刘鑫源就领着她们去办运动员的注册手续,一路走一路介绍,哪里是办公室、哪里是后勤、几层有的健身房、几层有训练馆、室内田径场在哪里、室外田径场在哪里,当然还有最重要的食堂和宿舍。    说到这个刘鑫源就介绍地很详细了,“咱们这里的运动员灶伙食标准是每天25块钱一个人,就算放在全国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有三个专业的营养顾问,都是从Z农大聘请的,保证孩子吃得营养充足、身体健康。”    事实上,25块是二类灶,当然也是吃饱喝好营养足足的,而且吃的比一般家庭自己做的饭菜健康得多、也昂贵得多了。这已经是刘鑫源能给她的优待极限了,毕竟刚来也没拿到什么成绩。但这个他就不跟人家妈妈说了,省得觉得孩子受委屈。    再往上的一类灶,每天45块,又称冠军灶,整个省队所有项目运动员中也只有一百来人能吃上,细分到田径队,那就只有不到十个人了,这几个人都是在全国或亚洲赛场上夺得了冠军、或有潜力成为冠军的重点运动员。他们会有营养学家针对身体状况、运动项目、训练强度进行专门的营养餐设计,而且还会根据教练组的要求和训练状况随时改进,给他们采购的原材料也与别人不同。    吃冠军灶的人数还不到整个省队运动员的二十分之一,但他们的伙食费却占了全部伙食费的15%以上,而伙食费在培养运动员的经费中还不算大头,可以想见培养一名高水平的专业竞技运动员有多花钱。    刘鑫源指着宿舍楼,“一二层是教练和工作人员宿舍,三四层是女运动员宿舍、五六层是男运动员宿舍,都是四人间、带阳台。平时也就百十号人,有集训的时候就人多点,这次后勤给安排的应该是和来集训的小姑娘一起住的,都是同龄人,你们也好交流。”又说,“一会儿到宿管那儿直接拿钥匙,被褥床上用品都是新的、可以去后勤领,要是想自己买外头出门就是小超市。”    “还有衣服,所有的运动装备包括帽子鞋袜子护膝都发,”刘鑫源看一眼陈焕之推着的巨大的24寸行李箱,补充道,“要是觉得自己的衣服好看舒服平常训练也可以穿自己的,不过咱们田径队有赞助商,比赛的时候必须穿发的。”    陈焕之和她妈妈跟在后面只能一边看一边点头应声,等刘鑫源去给她交注册资料的时候,陈焕之问于美红,“教练们都管得这么细致吗?”简直衣食住行无所不包,那根本忙不过来吧。    于美红耸肩,“说明你是他最看好的弟子。”    与足球、篮球等高度职业化的团队运动不同。田径之类的高强度单人竞技运动中,教练和运动员互相成就、互相依赖,一个合适而值得信任的教练可以帮运动员发挥自己的最大潜力、保持良好的状态,而教练分享着运动员的成绩带来的名誉、奖金等,每个明星运动员都有自己最信赖的教练,他们长年累月的在一起,同吃同住同行同止,许多有名的运动员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教练带起来的,关系好起来简直如师如父。    比如雅典奥运会上大放异彩的跳水王子田亮,和国家跳水队闹得不可开交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跳水队光召他回队,却把他的教练排除在外,而田亮则认为没有自己的教练自己根本无法保证成绩。    “好了,”交表回来的刘鑫源宣布,“从现在开始,小陈就是正式的江省田径队队员了,运动员注册资料下礼拜就寄走,等体总注册完就行了。”    在他宣布的同时,陈焕之就听到了久违的电子音:“成为一名职业运动员,新手任务四已完成,奖励经验值2000,技能点1。新功能开启。新手任务五开启。”    迫不及待地打开铁灰色的面板,在原本的最下方的“经验值:21960/37520”和“技能点:4/5”下面,又多了一行文字:    身体恢复。    陈焕之把目光从系统面板中□□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人,正好她妈妈回头,“快过来呀,你在后面磨蹭什么呢?”    “哦。”陈焕之勉强压抑着心痒,低着头跟着他们往宿舍走,到了宿舍门口,刘鑫源嘱咐她们今天安顿下来明天早上八点去训练馆做体测后就跟她们告别了,于美红也说,“我就陪你们到这儿吧,以后的路就靠你自己走了。”    陈妈妈再三感谢她一路相陪,目送她走远后才和陈焕之一起走进宿舍一楼大厅。    外边看起来古旧的宿舍楼里面居然还挺好,不说精品装修吧,最少干净整洁,陈焕之站定打量一圈,“看起来还不错,跟大学宿舍差不多。”    陈妈妈点点她鼻子,“你见过大学宿舍呀?”    陈焕之笑嘻嘻地,“我想象过嘛。”    “陈焕之……”宿管阿姨翻找着手上的登记本子,“找到了,你住3035,上楼左转走到头,回数右手第二间。”把钥匙递给她,“你宿舍其他人还没到,被褥上二楼找后勤办公室领。”    提着箱子上楼,一路上也没碰到几个人,偶尔有几个年轻的女孩子略带好奇地打量她们,两边一对视就彼此微微一笑,陈焕之感觉这里的女孩子们比起她在S市一中的同学们,普遍更羞涩内向一点。    推开自己未来要住的宿舍,陈焕之发现比想象中好很多,上床下桌的四人间,地上床上都没什么土,一看就是刚刚打扫过的,微微有些久无人住的潮气也是应有之意。    虽然陈焕之是这么想,不过作为一个医生的陈妈妈显然不这么认为,她进屋子第一件事就是开窗户,然后开箱子拿出自带的乳胶手套和抹布,指示陈焕之,“先去你们教练说的小超市里买盆,你看缺什么一起买了,不过香皂洗发水沐浴露都带了不用买。然后去领被褥,床单被套枕巾要是不要求必须用统一的就别领了,你箱子里有两套。”    光床上用品就两套?陈焕之单知道自己那个巨大的箱子里从睡衣睡裤到羊绒衫羊绒裤羽绒服一应俱全,实在想象不到底下居然还能藏得下两套床单被套,实心实意地对她妈感叹,“佩服佩服,怎么塞进去的。”    陈妈妈傲娇道,“你懂什么?这是生活的智慧。”    陈焕之溜溜达达地出去买盆了,一边走一边打开自己的系统仔细观察。    身体恢复,她像是平常升级经验值时一样用意念戳了一下进了二级界面,第一行是疲劳消除,后面还写着说明:每24小时最多使用4次,第一次消耗经验值10000,第二次消耗经验值100000,第三次消耗经验值1000000,第四次消耗经验值10000000。    多少?陈焕之难以置信地重点数了数第四次后面的零,一千万呀,一千万就用来消除一次疲劳?当然第一次只需要一万,而且她现在还有两万多呢,可是之前每天下午累得她半死的“中等强度训练”足足一个小时才给20经验值,练一下午也就60,从运动会后训到省队选拔前,几乎两个月,也就挣了三千多经验值而已,连消除一次疲劳都不够。    再往下还一行,肌肉/肌腱/骨骼修复:修复轻微伤消耗经验值10000,修复轻伤消耗经验值1000000,修复重伤消耗经验值100000000。    修复轻伤,一百万,修复重伤,一个亿。    这个当然更贵,但真是贵的物有所值。君不见体坛上古今中外各路英雄为伤病所苦的有多少,有从巅峰跌倒的、有没有到达本应有的高度的、也有即使退役也终身为伤病所苦的。别说是系统里一亿经验值,只要能治好,他们恐怕是连一亿的真金白银也会眼都不眨一下就付了吧。    还有她自己,当初如果她有这个系统……陈焕之摇摇头,这估计就跟网游似的,一开始打一只怪就几百经验值就够升一级了,到了后期一个小时刷怪能刷出来几万、几十万经验值。除非系统瞎要价,否则这大后期的系统经验值一定会通货膨胀得跟越南盾似的。    这么看来眼下这两万多经验值攒不攒的吧,也没什么意思了,还是提高了实力多参加比赛经验值才来得快。    陈·攒钱有瘾·金牛座·焕之花了9620的经验值把初级冲刺从等级9升到了等级11,技能效果变为了提高爆发11.1点,持续4.1秒钟。看着这和一级区别也不太大的技能效果,她叹了口气,还是先去买盆吧。    陈焕之在超市里转了一圈,没找到除了脸盆以外她妈没带的东西,就只端了洗脸洗脚洗内衣三个盆回去,在宿舍放下盆,看到她妈已经把屋里收拾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默默地竖了下大拇指,陈焕之又去二楼扛了被褥上来,挑了个靠窗的床位把被褥铺好,箱子里的衣服都收拾好挂在柜子里,这个空荡荡的宿舍才终于像是有了一丝人气。    一直忙忙碌碌的陈妈妈坐下来,有点茫然地吃着带来的苹果,“你这就算离开家了?我还觉得得等你上大学呢。”    陈焕之眼眶有点酸涩,“我一放假就回去看你,妈,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啊,病人那么多是看不完的,你别太拼了,该休息休息。”    “嗯。”陈妈妈摸摸她的头,“长大了,知道关心妈妈了。唉,我当初还以为得再过好几年才能自由呢,现在觉得有点难以置信呀。”    陈焕之的脸黑了。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到了中午,陈妈妈说,“我不跟你一起吃饭了,你自己去食堂吧,我直接火车站买点快餐回去了。”    陈焕之一下子站起来,“现在就回去?不是买的晚上票吗?”    “可以改签。”陈妈妈说,“你这里也没什么事儿了,去转转,认识认识队友教练什么的,我医院还有事儿呢。”    陈焕之把妈妈一直护送到坐上出租车,等她回了宿舍,忽然有点难以抑制地悲伤和茫然,她好不容易才再次见到妈妈,为什么还要离开她呢?跑步哪里不能跑?她为什么非要来到这里选择这样一条道路,抱着自己的系统默默练不行吗?    虽然理智知道这一切的情感波动都只是一时的冲动,等她心情平复她仍然会做出现在这个决定。可是此时此刻,陈焕之是真的后悔了。如果在妈妈离开她视线范围的时候如同二十年前一样出什么事,面对那不可知的残酷命运,她可能会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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