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火急火燎的追赶中,信很快发往秦州,救星得令来得很及时。毕竟信上什么没说,草草几句,让人一时摸不着北。 徐衍才将从东阳赶回,期间老侯爷和夫人交托不少事宜。既是关乎少将军。他哪敢耽搁,匆匆处理好手上几通要旨,转而便去了他所说的朗晴峰。 得三五几人护送,一路乘马车前往,身旁带了小厮木桃,安排就绪,速度倒是快。折腾来回耗了好几天,忙里忙慌的奔走,奔波中也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张戟得令始终等在山脚。得知大夫不久后将抵达,苏一恒也同样下了山。留彤儿在家等着,照顾病床上的母亲,被勒令不许跟来。 鉴于父母还不知晓。为了讲明徐大夫的由来,彤儿便道出当日坠谷时发生的事。借着苏一恒给的法子,说识得位朋友。途径朗晴峰见娘亲病危,心慈仁义,便慷慨出手相助。 他总能想方设法替她周全。对于此话薛老本是困惑,可拗不过奄奄一息林氏的安危。被她的病磨去所有意志,腾不出多余的心思。只道让彤儿切莫怠慢那位恩人,事情若成定得好好谢过人家。 无论如何先救人再说。得此援助,过后倾尽全力也得重谢感恩。 丫头见着母亲的状况一天不如一天,前所未有的心忧,日日处于不安之中,再落不得安稳。 山脚骄阳正热,午后的风漫得人周身通透。浅柔的光铺了一地,竹吟淡泊,流水潺潺。不远处的高坡上立着位挺拔俊郎的男子,一袭深色束装。衣裳是小丫头出于谢意亲自张罗准备。穿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一身傲骨,势气逼人。 靠在大树下微眯眼,等人来,看上去那般漫不经心。棱角冷,神色却是柔。扫了眼山下渐渐行来的马车,仿佛能见得木桃小厮抱着药箱打盹,旁边的大夫沉声呵斥的场面。 兀自而笑,对于徐衍,他自是再熟悉不过。以往的经历浮现脑海,闻到此,苏一恒翻身跃下。身后的张戟见状同样走近。都是熟人,不需多的话语。驾马的人瞧见他们,赶紧勒缰停了下来。 车身一顿,中年大夫扶住把手向前倾。木桃从小憩中慌忙醒来。揉揉眼眸察觉不对,扶住大夫,挤过身去捞开车帘。 天气好,不热不凉。四周空气比起秦州温和不少,山绿清幽,近看那溪水更显润泽。云雾缭绕下群山连绵,万点缤纷,迎风而出。 穿着儒雅的大夫下意识稳住身形,品得周遭景色,随后躬身从车里步出。对上男子的眼眸,稍作一顿。便露出笑来,那般温润谦和。只觉自小看到大的少将军似乎在边境几年黑了不少。瞧着健硕,气宇不凡,倒真乃父之风。 徐衍知礼懂礼,还未走近便果断俯身拱手。姿态一气呵成,嘴上恭敬道。 “徐衍见过侯爷。” 礼未成便被跟前男子一把托住,力道惊人。逼得他直起身。四目相接,瞧对方同样露了笑。棱角分明,英气十足。 “徐叔不必多礼。” 他不计较礼数,左不过远在深山,再说就面前人的辈分,更犯不着如此拘礼。老大夫见着小子仍如往年那般,缓缓站定。 “少主……” 心有疑惑,舒口气。只是才将开口便得他一个眼神,似笑非笑,却又含着威慑力。 “怎的,久不见果真生疏?” 不愿见人如此,佯装不悦。徐衍闻言一怔,会意过后垂首而笑。无奈摇头,像是早年那般,依旧拿他没辙。 “呵,子凛当真长大了。此番情景书信前来,不知欲以何为?” 二人并行几步,细数寒暄一番,瞧瞧这远在天边的深山老林,徐衍愈发不明。来来回回磨到此,倒是生出长者的态度。不再顾左顾右,道出心中的疑虑。从称呼表字这个细节足以看出二人的相熟度。 苏一恒站定扬眉,笑得无畏。却在闻此之后敛神正色,依旧不紧不慢的口吻。负手站定,比起老大夫还要高上大半个头。 “不瞒徐叔,于您是小事。我有位朋友母亲重病,想劳您帮忙瞧瞧。” 他直言不讳,不过出口后却让对方一头雾水。暗道朋友?他怎会有远在朗晴峰的朋友。难不成是十三骑里的人。可是不该啊,边境征兵还未到此处。究竟是什么样的朋友能够得他亲自开口。 “可是十三骑的人?” “不是。” “那……” 说得含糊,旁边的张戟默默听着,抽出空隙朝徐衍使眼色。只赶着透露些许,哪知道自家主子根本不遮掩。态度直爽,忆得那丫头哭肿的核桃眼,驻足站定,犹带笑意。 “是位姑娘。” 此话一出,儒雅先生包括旁边的小厮同时止步。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遥想这家伙也到了一定年龄,为姑娘奔波倒不足为奇。一番思量,内心渐渐有了定数。以拳抵鼻干咳一声,抬眼笑得意味不明。 “哦?” 不理会他探寻的目光,苏一恒无谓点头,拧开水囊往喉咙里灌了一口。细闻之下不难发现,那里装的不是水,而是酒。 “听说徐叔将从东阳赶回,不知爹娘身体可好?” 换个话题转移开来。二人说罢一起坐入身后马车。寻着熟悉的方向而行,张戟在前面亲自驾马,往山上竹林木屋急急行驶。 “老侯爷一切安好,同夫人近来喜欢上了看戏,神仙眷侣,当真羡煞旁人。” 出口便是意料之内的答案,他默不作声听着,点点头。面上仍露着笑。感受酒气沁入鼻腔,小酌怡情,随手搁回。 “如此我便放心。” 作为长子,又是十三骑的副手,他身上担子很重。近两年没时间去东阳探视父母,只书信得知父母在那边过得还算不错。想他年纪轻轻独当一面,手头上事情又多,扎根边境更是没时间。此次为着克嫲族的进攻,几乎耗去所有时辰。 “边境一战僵持焦灼,老侯爷交代,克嫲族野心勃勃,提醒少主做好打算,不可轻敌。” 久未见面说不完的话,徐衍仔细交代。苏一恒认真听着。不作多余的回应,一味静坐。寻到战场上的门道,沉声应他。 “是,此次回秦州还得做足布局,试用侧攻围剿,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身旁老者听罢了然,伸手顺理长须。敛神正色,随着马车晃动,轻声道了句。 “嗯,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两人相熟,不稍多的话。苏一恒闻罢往车后软垫一靠,双手枕头。寻着晃开的车帘探探窗外。深山待几日多了眷恋,有些乏,语气却是正经。 “忙完这趟就走。” 此话听着颇具深意,作为过来人。徐衍也不是不明白。只道男儿本性,复勾唇,再度应下。 “好,那我加紧瞧瞧,尽快落定。” 得此一言便有胜算,想往年多有名的大夫。任谁都知徐衍二字大名。如今肯尽全力帮助彤儿的母亲,似乎很让人放心。 “多谢徐叔。” 一语道尽,继续一番长谈,徐衍虽是大夫,但因着老侯爷的交情也曾上过战场。来来回回知晓许多门道。加之此番碰面,返回秦州怕是又得助他一回,舍身奔赴前线,再度操刀了。 一行人紧赶慢赶往山上而去,越走便越觉安宁。放下车帘,风从缝隙内悄悄吹进来。聚成缕缕幽香,再掀帘,途径繁花盛开地,乍看之下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 快马奔驰,片刻不停。穿过林子,车在小桥边稳稳落定。打起车帘,二人先后从里跃出。即使有些年纪,可徐衍的身手仍旧灵活。面上一派沉静,气度风华皆从心起。 听到马蹄声响,林子内的小姑娘早就闻声迎了出来。神色专注,端端行至桥边静候。抬眼见着他们一起走过,再瞧。最终将目光落到他身旁的儒雅先生身上,两人四目相接,静默无言。 老先生只匆匆打量她一眼,却是本能一怔,暗里忍不住含笑感叹。一方山水养一方人,眼前小姑娘的确生得玲珑娇俏。一身小粉衫,纤腰柳柳,肤色白皙,眸子微红泛光,只一眼便顿悟这大动干戈的由头来自何处。 反应过来朗朗而笑,徐衍手捋胡须,丫头闻此赶紧礼貌见礼。一番周旋后跟着入了小院,拂袖进屋开始诊治,专注于榻上垂危妇人,再无多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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