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女儿髻,脸颊侧两撮碎发,衬的少女面容菱瘦,脂粉不施的小脸略显苍白。 从何处看都只是一个普通丫头,如何得了公主殿下青眼。 在一群心思各异的人中,最惊异的莫过于慕玉珺与赵氏。 “你是何人?”,娇软轻音正是顺城郡主,声音中有一丝疑惑,敏珠公主这一叫完全不顾虑后果,没想到尊口一开就将人至于风口浪尖,萧原泓的目光也望了过来,云离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臣女拜见殿下,拜见郡主” 萧原泓的凝眉不语,倒是顺城饶有兴致道:“你是珠儿新收的侍婢?怎地本郡主从来没见过你?”,云离还不曾开口,慕玉珺已经从座上蹦起,扬声道:“郡主可莫听她胡说”,紧接着几步从宴座上赶来,指着慕云离道:“此贱婢总是满嘴谎话,恐怕就是这般迷惑了公主,殿下你们可不能听她胡言乱语” 慕玉珺今日一袭粉色水仙散花裙,身披金丝薄烟翠薄纱。灵云髻翩翩,镶嵌珍珠碧玉步摇,花容月貌,颜色姣好。 连慕云离也不得不承认赵氏的两个女儿养的确实精致。 只是美貌蠢货也是蠢货,敏珠公主虽跋扈嚣张,却架不住身份高贵,慕玉珺在慕府目中无人,肆意妄为已久,全然不了解自己的身份与这群天家贵胄相比形同云泥。 而大呼小叫的举止更像是个疯子。 容珏“噢..”一声,似笑非笑道:“胡言乱语?可云离小姐还什么都没说呢?”,慕玉珺尤不知自己中套,志得意满道:“她便是不说,珺儿也知晓那一肚子的龌蹉心思,这种贱婢就不该出席雅宴,你们赶紧将她打出去!”,转头便开始指挥长乐宫侍从。 仪阳长公主还未开口,顺城郡主已生怒气,听着这般反客为主的嚣张语气,她怒哼道:“哪来的疯婆子,我长乐宫你当是什么地方,也配指手画脚本郡主的家奴!”,碍着泓殿下的存在,顺城已是收敛了许多。 她本性比敏珠公主还愈骄纵,若不是今日及笄心情好,她非得让下人打断这疯婆子的腿扔出府去。 云离却出乎意料的跪下,不住求饶,“五妹妹年纪尚小,率真耿直,还请郡主恕罪”,众人见着三小姐不计前嫌仍为五小姐求情,不禁感慨此女其心地良善,相形见绌,慕府五小姐刁蛮跋扈的形象越发深入人心。 容珏眨了眨眼睛,笑意深深的看着下跪求情的少女,不发一言。 “本小姐又没做错事,你求哪门的情!”,慕玉珺虽蠢,却从众人的目光中察觉隐隐不对劲,鄙屑的,厌烦的,一寸寸目光不怀好意,她又不知自己哪儿出错了,她在慕府说话行事一贯如此,这些刁民作甚这么看着自己。 她何错之有?一定是这个小贱人的错。 慕玉珺瞬时就把怨怼转向慕云离,狠狠上前揪起其秀发,“一定是你,你这贱蹄子,挑拨离间的贱婢!”,她气急之下便对跪在身侧的云离拳打脚踢,发泄着心里的怒火。 就在她扯拉起少女发髻的时刻,云离意味深长的莫测一笑,鸦羽似的眉睫流动诡谲。 “住手!”,二殿下径直抓住慕玉珺张牙舞爪的手。 连一贯清冷淡漠的二皇子都看不下去了,这慕府的五小姐当真是个奇葩,当下便有人出口讽刺:“顺城郡主说得对,这到底是哪跑来的疯婆子,在德妃娘娘与殿下面前这般无礼?”,王夫人上前扶起云离,声音亦是微冷:“这慕府的家门教养当真是好极了,嫡女居然当堂欺辱庶女” 德妃娘娘在帘后颦眉,她听不清前头发生了何事,便对身侧的绿衫婢女道:“顺城那头发生了何事?,作何喧嚣?” 燕雯眸中精光一闪,恭敬回道:“慕府五小姐与顺城郡主起了口舌之争,现正和二殿下闹腾”,她将事实说的添油加醋一番,果然引得德妃不满。 德妃娘娘皱眉,“今日乃是顺城的大礼,慕府丫头这般不懂规矩?”,帷帘后皇妃依旧斜卧,她不会岔手这些小事,由得小辈们小打小闹。 “殿下你为何要拦着珺儿,我非得教训教训这个故作姿态的贱婢!”,慕玉珺从来就没被人这般对待过,慕云离方才的笑分明就是在嘲笑她,她心中属意的人选是温润如玉的贤王,对素来沉默的二皇子并不忌惮,在她看来,及冠之后连封号都没有的皇子,定然不像贤王一般受圣上宠爱。 极苍的贵族女儿家都喜爱留长甲,削葱根一般的手指,涂上丹蔻,望去柔荑嫩白,一片赏心悦目,慕玉珺撒泼过程中已不自觉抓伤了二殿下,萧原泓皱了皱眉,没想到这五小姐如此不可理喻。 皇室之子教养甚好,不会为这等小事发难重臣之女,可自幼被当成天子掌珠养大的顺城郡主却不好相与。 顺城二话不说便上前一脚踢去,如同脾气不佳时教训家奴一般,将慕玉珺踢得唉哟一声惨叫,郡主心疼的捧起二殿下的手,上头果真添了数道爪印,抓的深的甚至还见了红。 “找死!”,郡主气的眼眶通红,她狠瞪着慕玉珺,清瞳中戾气纵横,“给本郡主堵着嘴拖下去,打折她的爪子!” 没料到素来乖巧的表妹有如此狠厉的一面,二皇子正想开口阻止,手背上湿漉漉的泪水涟落,顺城正抚着他的手掌,眸中泪光盈盈。 他忽然就说不出话来,迅速抽回自己的手,举止略显局促。 慕家五小姐出了这么大的事,早有交好的夫人去寻不在场的赵夫人,赵氏提心吊胆匆匆赶来,就看见满脸泪容的顺城郡主与被家奴架住的女儿。 心里咯噔一声,赵氏火急火燎上前,“住手!,珺儿乃是将军府的嫡小姐,谁敢造次”,家奴们一惊,七手八脚松手,慕玉珺咚一声摔落地面, 云离轻轻往边上挪了挪,等着看好戏。 赵氏未搭理旁侧的云离,立即转头向顺城郡主,眉目微冷道:“敢问郡主,珺儿做错了何事?郡主要这般对待她?”慕将军府的权势如日中天,赵氏并不惧怕空有皇帝宠爱的长公主府。 这年头,手中有权有势的才值得忌惮,不过是个克爹的小郡主,连她蓁儿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萧原泓不动声色从郡主手中抽回手,顺城郡主眉目间闪过伤意,听着赵氏责问的语气,秀眉一颦,冷冷道:“做错了何事?抓伤泓哥哥算不算大错?” 她为泓殿下的举止所伤,心里怒火正需要找个倒霉鬼受着,步伐轻盈的走到慕玉珺面前,抿唇微笑:“抓伤了表哥不打紧,只是皇孙贵体,她这一抓,抓坏的可是皇室脸面,本郡主且只是想打折她的双手,慕夫人何必如此慌张?” “啪!”,慕玉珺不敢置信的捂着脸颊。 众目睽睽之下,顺城郡主一巴掌扇向慕府五小姐,响亮的掌声在雅筑回荡。 “若不是念在慕将军是皇舅舅的忠心臣下,就凭她那一下,本主就可剁了她的蹄子喂狗” “你...你...”,赵氏被狂言气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慕玉珺捂着半边红印也是骇的瞪大双瞳,第一次见着真正的天家贵胄发怒,平日她在慕府作威作福,此时却连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剑拔弩张中,萧原泓也发现表妹的情绪异常,顺城娇纵归娇纵,本质却是心底纯善之徒,比起寻常的世家女子,她的算是温和的,今日不知为何性情有些暴躁。 顺城郡主喘着气,似用力过多,软软的靠在婢女身上,眉目间仍是怒色。 赵氏是聪明人,气的胸口发闷后,便发现这郡主戾气实在过重,中了邪一般。 “殿下,珺儿年幼,性子天真率性,妾身还请长公主宽恕于她”,和疯丫头说甚都是自找气受,赵氏转身对仪阳长公主及二皇子行礼道。 仪阳长公主自始至终装聋作哑,她是皇室明珠,年轻时就不喜河间赵氏一族,从心底鄙夷这攀龙附凤的蛀虫一族,长公主府与二殿下交好,自然想给这些自认为手握兵权,即不知天高地厚的慕家杀杀威风。 仪阳长公主端着柔笑,眉间气韵却轻傲,“慕夫人说笑了,小姑娘家的玩闹哪能当真,顺城这性子也是急躁,碰上悖逆人伦的不平事总是看不过眼,总归是慕府的家事,五小姐便是打杀了这丫头也轮不到郡主出头,这事儿精的脾性,倒真是叫皇兄惯得”,长公主目色似喜似讽:“不过,五小姐倒真是少不更事,本主记着三小姐出生时似乎是皇兄亲封的嫡女才对?一口一个贱婢,慕五小姐的胆魄也是不小呢” 赵氏脸色一变,偏偏容珏闲事闹腾的不大,“这本世子倒是想起来了,元夫人当年确实是诰命身份,还是陛下亲旨封的慕府宗家嫡女” 声音悠悠哉哉。 虽然元氏后来做出了那震惊京都的壮举,但是嫡女便是嫡女,先立先尊,长幼有序,礼不可废,只是慕府众人都默认了慕云离的身份是庶女。 毕竟当年元氏做出的是那等出格的破事,连慕靖辉都对那个女儿熟视无睹。 慕玉珺见母亲神色难看,她最痛恨元氏,蓁姐姐与她被人多年诟病笑话,便是因那荡.妇的错,好了伤疤忘了疼,她怒视着慕云离,道:“胡说!嫡女?水性杨花的妓.女生的贱婢也配称嫡女,蓁姐姐与我才是慕府嫡女!” “是吗?本宫倒想看看慕府的嫡女如何贤良恭淑?”,稚嫩轻音喜怒难辨,自有天家威严。 敏珠公主着逶迤浅金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淡淡睥睨着众人。 赵氏没想到那湖畔的小少年居然是当朝天子掌珠,当时她可是看着自己羞辱慕云离的,心神顿时一乱。 “珠儿,此事到此为止,今日是顺城的大礼,不得胡闹!”,萧原泓看着自己皇妹的神色,即知晓将要又起风波,淡淡训斥道。 敏珠抬起下颔,神色倨傲:“既然是顺城大礼,本公主也不想徒生事端,慕玉珺,向云离与皇兄各叩上三个头,本公主就免了你的不敬之罪”,小公主不依不饶,铁了心整治慕玉珺。 云离忙摇头,道:“不可不可,阿离与珺妹妹是同胞姐妹,受不起大礼,让珺妹妹向殿下叩首认错即可”,小公主险些又害她倒了大霉,云离不得不扮出担忧恐惧神色。 敏珠公主恨铁不成钢瞪了她一眼,撇嘴道:“胆小如鼠,既然如此,你便向皇兄叩六个响头赔礼道歉,且记着,本公主耳朵好着呢”,意思即是,若是弱不禁风扣上几个敷衍,她仍不会饶过慕玉珺。 容珏噗笑出声,二皇子警告的望着她:”皇叔片刻便至,不可胡闹!”,这回小公主径直不闻其言,盯着慕玉珺不放。 赵氏知晓轻重,终是屈服,谁让自家的这个女儿不是聪命人,若是蓁儿在,哪会出这种洋相,当下安慰道:“珺儿,你便给殿下磕六个头赔礼,殿下大度,定不会怪罪与你。” “母亲!”慕玉珺不情不愿的反抗。 “舍妹给诸位添麻烦了,蓁言管教无方,这六叩首,由本县主代为!” 云离低垂的眼睑微动, 看来....厉害的角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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