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说

拍戏其实是件很辛苦的事，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的也是盒饭，有时候还得通宵连轴转，冬天拍戏有夏天的场景，短袖短裤照样得穿，夏天拍戏有冬天的场景，厚厚的衣服能捂出痱子来。　　　　这次拍的是宫廷剧，不提冬装有多折腾人，光是夏装就能热得人中暑。　　　　如今是一天比一天热，穿着这折腾人的衣服一天拍下来，整个剧组的人都想吹着空调来个葛优瘫。　　　　等导演喊了收工，大家都飞速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齐梦茹将戏服换下来，随手丢在椅背上：“季蓁蓁走了没？”　　　　小谢连忙将她要换的衣服递过去：“刚看到她进了换衣间，没看人出来，应该是还没走。”　　　　齐梦茹换上衣服，对着镜子补了个妆，这才满意地弯起了嘴角：“等她快到停车场了，你找个人去和她说有东西忘在换衣间了。”　　　　一来一回也要不少时间，等季蓁蓁再去停车场，估计就没有人了。到时候车也不能开，的也打不来，就季蓁蓁目前的人气，她可不信能有什么有车的朋友会大晚上赶过来接人，可怜的女孩呀，大半夜的，还要徒步走回市区。　　　　齐梦茹掏出手机，还特意导航了一下，走路到市区差不多六个小时，等走到了，剧组这边又快要开工了。　　　　啧啧啧，这可要怎么办哟。　　　　小谢抬眼看向镜子里笑容诡异的女人，面露犹豫。　　　　齐梦茹见小谢还没走，狠狠瞪了她一眼，厉声说：“墨迹什么，还不快去。”　　　　其实不必齐梦茹费心拖延时间，季蓁蓁本来就打算走慢点。　　　　视线里忽然闯进来了一只鹦鹉，肉嘟嘟的，萌得不行。　　　　那是只已经变鬼的鹦鹉，也不知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大概是察觉到季蓁蓁能看到它，它扑着翅膀就朝季蓁蓁飞过来，一面飞，一面还用奇怪的音调叫着：“厉害……厉害……嗯嗯……啊啊……”　　　　季蓁蓁笑起来，这鹦鹉该不是刚才看了她拍戏，在夸她吧。　　　　她伸手摸了摸鹦鹉背上的毛：“话说得这么溜，你也很厉害。”　　　　鹦鹉听了更来劲了：“厉害……厉害……”　　　　季蓁蓁被它的语气逗笑，鹦鹉一向喜欢学舌，她想教它几句别的，教什么好呢……正想着，一抬眼就看到小谢站在拐角处，似乎有话要说，只是踟蹰不前。　　　　她走上去，笑了笑：“怎么还不走呢？”　　　　小谢咬了咬唇：“就要走了。”她垂着头，不敢面对季蓁蓁的笑脸，身上的衣服还是对方给的，她也没按齐梦茹说的找剧组的工作人员骗人，其实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催促，“你快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季蓁蓁点点头，笑道：“你也早点回去。”　　　　武艺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了，他看了眼时间，十点半，等到市区都要十一点多了：“我刚和导演商量过了，你剩下的戏份也不是很多，明后天集中拍一下，到时候也可以专心录明星大冒险。”　　　　季蓁蓁也觉得这样更好，今天她总共才三条戏，每一条也就十几二十分钟，一起拍最多就是半天，可这三条安排的不好，一条早上，一条下午，一条晚上，硬生生拍了一整天。　　　　停车场寂静无声，两人的脚步声尤为清晰，人基本都走光了，空旷的广场上只稀稀拉拉停了三辆车。　　　　季蓁蓁和武艺朝保姆车走去，身后传来脚步声，另一辆车的主人也来了，正是齐梦茹和小谢。　　　　“齐老师。”季蓁蓁打了个招呼，齐梦茹看她不顺眼，她却不能冷眼相对落人口舌。　　　　齐梦茹是难得的好心情，脸上不自觉带了笑：“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她上了车，也不让小谢开，只等着看好戏。　　　　对面，季蓁蓁和武艺一前一后上了车，车灯亮了起来，是要发动了，齐梦茹嘴角上扬，然后，她的表情就僵在那里。　　　　车子飞驰而去，一溜烟就没影了。　　　　季蓁蓁车胎不是爆了，怎么会这样？　　　　齐梦茹掐住小谢的肩膀：“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根本没照我的话做，还敢骗我！”　　　　小谢疼得眼里都带了泪光，连连解释：“茹姐，我真的有弄爆他们的轮胎，但我是早上弄的，一整天的时间，或许是下午的时候他们发现，找人来修过了。”　　　　这个理由勉强说得通，毕竟季蓁蓁的经纪人全天都在。　　　　但齐梦茹的脸色并没有好多少，她等了一天就为了看季蓁蓁出丑，结果人家顺顺利利走了，反倒是她，像个笑话。　　　　“真晦气。”齐梦茹阴沉着脸坐回去，“赶紧回去。”　　　　小谢也不敢揉肩膀，忍着疼发车，可踩了半天油门，车子就是纹丝不动。　　　　“怎么还不走！”齐梦茹已经不耐烦了。　　　　“车好像出了点问题，茹姐我下车看一下。”小谢赶紧下车，这一看，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四个轮胎像泄了气的皮球，全爆了。　　　　也是光线不好，又累了一天了，之前竟然一点没注意到。　　　　“茹姐。”这么大的事，她不敢说，却又不得不说，“我们的车胎爆了，现在……现在要怎么办？”　　　　可齐梦茹又能有什么办法，拖车公司早下班了，剧组的人都走光了，她经纪人带着手里另一个艺人去外地开演唱会了，所谓的朋友，也都是塑料姐妹花，叫过来帮忙还要提防背后被捅刀，老公，也就是外面的人不知道，其实两人都分居好久了，不过在公众面前演演戏，不吵架就是万幸了。还有一个倒是会来帮她，可这大晚上的，人家老婆还在呢。　　　　想了一圈，竟然没有一个可以在这种时候找的人。　　　　齐梦茹发狠死命踢椅子。　　　　小谢苍白着脸，等她发泄的差不多了，才颤巍巍道：“茹姐，要不报警找警察帮忙吧？”　　　　齐梦茹猛地抬起头，眼神就能杀死人。这一报警，她明天一准上各大头条，各种屎盆子都会往她身上扣。　　　　可她还能怎么办？　　　　齐梦茹歇斯底里地喊：“季蓁蓁，你不得好死！”　　　　但诅咒骂人又有什么用，季蓁蓁早都听不见了。　　　　夜里没有堵车的烦恼，回家的速度不止快了一倍，季蓁蓁很快就到了家。武艺也陪了她一整天了，季蓁蓁催促他回去，看着车开出小区，她才往楼道里走。　　　　“季小姐。”身后突然冒出个男声。　　　　大晚上的，季蓁蓁心中警惕，一转身，那人正从阴影里走出来，竟然是林脩。　　　　她松了口气，问：“林队长有事？”　　　　林脩笑得十分无害：“季小姐不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原来是为了这个，季蓁蓁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林队长别开玩笑了，我根本就不会破案，上次能帮到忙也是误打误撞。”　　　　这是真话，要不是和姜玲的鬼魂交流过，她也不会知道尸体藏在哪里。但有尸体的地方，可不一定就有鬼魂，且不说人死后魂魄能在世上停留多久，她可是遇到过不少到处乱跑的鬼，如果尸体附近没有那人的鬼魂，她又没有专业技能，到时候要怎么帮忙？　　　　林脩只觉得这是托词，昨晚验尸的动作，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专不专业的，一上手就看得出来，而且，他让季蓁蓁当顾问还有别的原因。　　　　“给季小姐看点东西吧。”他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　　　　视频里一个遮挡严实的女人从信箱里取出一把钥匙，然后上了二楼，进了其中一间，又在屋里拿了不少东西……　　　　季蓁蓁不用细看也知道，那是她，却又不是她。　　　　这事楚源在纸上提到过，回家取点钱什么的，倒也不能怪他。　　　　但季蓁蓁也很无奈。　　　　“林队长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林脩没回答，又点开另一个视频，这个可就要清楚多了，是“季蓁蓁”从自家小区出来，和前一个视频里的穿着打扮完全一样，关键还是从她家里出来的，赖都不好赖。　　　　季蓁蓁看向林脩：“林队长该不会想说之前那个人是我吧，大街上随便找几个人就有可能撞衫，刚好穿得一样而已。”　　　　林脩还是没回答，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这才压低了声音：“楚队现在正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昨天那案子的死者和楚队受伤有关联，你难道不想找出他受伤的原因，替他报仇？”　　　　这下季蓁蓁不明白了：“我为什么要替他报仇？”因为他占用过她的身体？这逻辑不通吧。何况楚源一个刑侦支队队长都能身负重伤，她一个女孩子又能做什么？　　　　不过她倒是知道了，原来那病房里的人是楚源，她受伤那天，两人就隔了一堵墙，大概就是那个时候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关联。　　　　林脩被问住了，季蓁蓁这么说不是把天聊死了么，他还能怎么说？老半天，他才说：“你再考虑一下吧，如果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