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的夏季炎热干燥,托这鬼天气的福,邻邦关系都变得浮躁了起来。  南部加沙地区与北部戈兰高地一同爆发了冲突,火.箭.炮的硝烟萦绕边境,大学校园里近一半学生穿上军装重返部队,前往战场。    战争的阴云从未远去,耶路撒冷的天空却依旧湛蓝明亮。    陈欣回国那天打趣道:“刚好赶上暑假了,你说为什么不是在学期中起战事,说不定我们大半年都不用上课呢。”  “那你想多了。”司零一边阅读学校发来的警报邮件,一边对她说。  “你真的不回去啦?我前天还听你爸爸给你打电话呢。”  “爸爸最近在日本开会,我回家了也是一个人,再说了。”    陈欣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宿舍:“那你一个人注意安全哦,不要再乱跑了。哦对了,钮言炬不是也没走吗?他那个人脑子木了点,其实挺热心的,有事你找他。”  说是这么说,司零什么时候有过自己搞不定的事?  她笑答:“好。”    陈欣一走,宿舍只剩下了司零。实验室却不空荡,走的人不多,但趁着教授出国访问,大家略有颓势,组长钮言炬以身作则,每天都在勤勉监工。  司零看着他长过耳根的油腻头发,问:“你几天没洗头了?”  钮言炬的头发自然微卷,本该是蓬松的,可他挠了挠竟没怎么动。他一副不拘小节的模样:“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这天司零在实验室待到日落,除了一向最后离开的钮言炬,还有美国妹子布兰妮。司零听到她积极地邀请钮言炬:“一起去吃饭吗?”钮言炬答:“我还不饿。”  他倒好心提醒了一句:“你早点回去吧,你住得远,晚了不安全。”  司零看到布兰妮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你以为人家乐意待这么晚?还不是为了让你送回去?    她心领神会,脱掉白大褂就要走,给他们二人留空间,布兰妮见状赶紧起身跟着她离开了实验室。  “让他跟他的小白鼠过一辈子去吧!”布兰妮气呼呼地说。  钮言炬,可谓低情商理工男的典范。    司零还在思考要如何安慰几句时,一出小花园路口,见到那里停了辆熟悉的车。  还有个熟悉的人,高大俊朗、西装规制的钮度。他双手插兜,斜靠在车门外,嘴唇翕动,司零猜他正在哼歌。  三人之中先开口的是布兰妮:“这不是钮言炬的小叔么?”司零并不惊讶,她喜欢钮言炬,对他的家人做点功课是应该的。    布兰妮热情地迎上去:“先生是来找言炬的?他正在实验室里呢。”  钮度的目光从她脸上挪向司零,一扬下巴:“找她的。”  布兰妮非常知趣,一溜烟儿没了影。    司零拉低了棒球帽的帽檐才走过去,最近窝在实验室,她也两天没洗头了。  她开口很直接:“Britney和钮言炬关系不错,你不怕她转头告诉他?”  钮度浅笑:“告诉了如何?我跟你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司零一时语塞。钮度很会把握时机,眉毛一挑,抛了句:“是吧?”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贱的男人?    她看了看远处的夕阳,说:“找我什么事?”  “闲来无事,请你吃个饭。”  有事也不能在这里谈。司零想着,便答应:“那劳驾先生帮我开个门了。”  钮度转身打开副驾车门,并伸手为她扶挡头顶。司零这才发现,他竟是一个人来的。    车子离开学校时,街上亮起了路灯。天边浮着橘红色的云,司零偶一回头,竟觉得夕阳都不及他双眸耀眼。  “在想什么?”  钮度忽然说,司零晃了晃神,答:“什么?”  她看见他勾起嘴角:“你知不知道你盯着我看很久了。”    司零有些尴尬地转过头,说:“在想先生找我会是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这话暧昧得明显,司零没有接茬。她似乎是忘了,她之前可是回怼得轻巧利落,压他一筹。    难不成他真对她动了心思?  司零在心里冷笑。    她胡思乱想了一路,安静地等待钮度开口言明目的。可他真的就悠哉地吃着饭,跟她聊着旅游和健身,甚至讲了些冷笑话和八卦。  如果不逼问出他此行目的,那这一顿饭可就变成约会了。  司零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在钮度话音落下时连忙接了句:“先生,我可不太关心你同学的葡萄酒庄园酿出来的酒有多难喝。”    钮度依然气定神闲,也不看她:“我是想提醒你,下周拿到手上,可别一下子喝一大口。”  “……什么?”  他拾起纸巾擦拭嘴角,终于抬头:“我同学下周结婚,徐洋问我带不带你,你说我有什么理由说不?”    他这位在意大利拥有葡萄酒庄园的大学同学,要结婚。  司零确认了一遍:“你要带我去意大利?”  他看住她:“嗯?愿意吗?”    ……    钮度将司零送到宿舍楼下,她转头向他道别时,他忽然说:“别动。”  他伸手探向她的头,司零蓦地怔住,感觉到他指头落在她发间,很快便离开。她看向他指尖的落叶,看着他扔出窗外,然后说:“好了。”    “你今晚很喜欢这样盯着我,”钮度在与司零对视了片刻后说,“是我今天特别好看?”  “你……”一瞬的犹豫之后,司零作罢,“路上小心。”    她打开车门站出去,听到钮度最后说:“头发该洗洗了。”  她才要回头瞪他,眼看他阖上了车窗。    回到宿舍,滚滚迎头就问:“你刚才想跟他说什么?”  司零莫名有些烦躁:“要你管。”  滚滚非常委屈:“胖零怎么可以凶我!”  司零一怔,不是它这一句话,她还没意识到自己情绪有异。    “滚滚。”  “哈?”  “你以后别偷听我跟钮度说话。”  “好的。”对于这样直接的指令,滚滚只能照收不误。    她刚才想警告他,别撩她。    司零沉了口气,打开行李箱。滚滚跟过来,问:“你要去哪里呀?”  “……意大利。”    ……    葡萄酒庄园位于意大利中部的一个小镇上,离比萨城不远。或许是巧合,这与司零买香水的那个镇子相隔仅二十公里。  既然如此,钮度便要她实现之前带他去逛逛的“诺言”。    那间香水作坊开了已有几十年,铺面很不起眼,就藏在陋巷的角落里。店门是个拱形木门,矮而逼仄,对司零来说还算方便,钮度弯了截腰才挤进去。  坊主老匠见到司零,白须里咧开了笑容:“又见到你了,眼睛里藏着星星的女孩。”  司零会的意大利语不多:“您好,老先生。”  老匠看向身后的钮度:“这是你的心上人?”  “噢不,他很差劲的。”  老匠纯粹是寻她开心:“我也觉得,还纳闷你怎么就看上了他。”  两人笑起来。    装满五颜六色液体的玻璃容器从脚边一直堆到天花板,屋子最里边是一座楼梯,此刻响起了“咚咚”一阵脚步声,很快便出现一个男人:“叔叔,是有客人来了吗?”  “是我们的老朋友,我的孩子。”    男人和司零看向彼此。他叫Gabriel,是Andrew遗失传家宝的最后一任收藏者,老匠是他的亲叔叔。  司零率先笑了:“好久不见,Gabriel。”  “你好,司零。”Gabriel走近她,目光却在钮度身上。  老匠说:“感谢这巧合的缘分,Gabriel昨天刚从西班牙过来。”    “所以,这是……”Gabriel的眼神在司零与钮度之间往返。  司零简明利落:“我朋友。”  “朋友?”他显然不信。  司零感到自己肩头忽然被人揽住,近处随之响起一道低沉的伦敦腔:“谁告诉你我们只是朋友?”  她抬头瞪他,钮度正看着她笑。    “噢,懂了,年轻真好,还能体会这种爱意的游戏。”Gabriel调侃道。  西方人喜欢开玩笑,再较劲可就失礼了。    “怎么又有空过来了?”司零问。  “办点事,几天就走,”Gabriel说完,老匠冷哼一声走远了,他回头哄道,“叔叔,西班牙那边工作很忙,圣诞节我一定回来待上两个月。”  他也问司零:“那么你呢?这次是来旅游了?”  显然,他知道司零上一次来这并非是为了旅游。司零并不介意钮度正听着,她当然有办法圆谎。    司零:“来参加朋友的婚礼。”  Gabriel微怔,问:“是杜尔庄园的主人么?”  “噢,他很有名气?”  “倒不是,他买走了附近小镇所有花店的花,”Gabriel又问,“是你的朋友?”    “是他的朋友。”司零眼神示意钮度。  Gabriel微妙地将两人扫了一遍,说:“看来,还真的不只是朋友。”    ……    钮度的同学约他见面,他们没在镇子上待太久。  他将司零送回酒店,自己却不再上去了:“我今晚会回来很晚,你不要乱跑,这里治安不好。”  司零忍不住笑:“是所谓的婚前单身派对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见她没有应答,钮度重复了一遍,“你不要乱跑,有事打我电话。”  他难得唠叨,她便给他个面子:“知道了。”    才回到的房间,司零收到了Gabriel的消息。    “还记得你说过,欠我一个人情么?”  “杜尔庄园的主人,你那位伦敦腔帅哥的新郎同学,我要你帮我拿到庄园里的一段监控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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