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祁的眼中闪现出些许荒谬之色,他有些惊疑不定,骨节分明的手在键盘上飞快的敲出一行字,他的眉心微拢,很快又全部删除了。    久瑶饶有兴趣的看着状态栏里“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听起来确实荒诞不羁,但是难道还能找出比这更好的解释吗?    那边久久无话,久瑶等的有些无趣,她去洗漱了一番,用毛巾擦着带着湿气的头发,手机“叮叮”一声,跳出两条新的消息。    她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把手机按上充电座,解锁了屏幕。    还是刚刚的聊天界面,对方在十分钟之前回了个消息。    “按照你现在的行为推测,梦里你的结局不会太好。”    久瑶嗤笑了声,真的是无论何时都不忘落井下石。    至于另外一条,她点开时光的头像,对方发的文字简洁明了。    “明天有时间来医院把裙子带走。”还加上了医院的地址。    久瑶这才恍然想起自己丢下的那条亮蓝色的礼服,她将浴巾随手丢在沙发上,很是认真的编辑文字。    “知道啦,时医生(谄媚/谄媚)。”    她想起自己前几天搜集证据的时候,几乎把原主的电脑翻了个底朝天,自然也看见了那个文件夹。    那个文件夹的命名很简单,“光”。    她看见这个字,心情其实不大美好,因为某个人的昵称也是光。    鼠标在上面摩挲了好久,终于还是点了开来。    里面满满都是照片。    一张张小图一个个显现出来几乎花了她的眼,她点了几张。    有绿茵草坪上,男孩在踢球的画面,少年的朝气和活力扑面而来;有他在讲台上,目露自信地侃侃而谈;有他坐在长椅上,双腿伸开,戴着耳机听音乐,眼睫根处仿佛在发光;有他穿着泳裤站在游泳池边,优美的人鱼线已经初露端倪……    连久瑶也经不住屏住呼吸,小心地一张张翻看着,仿佛试图从这些模糊的光影中拼凑起一个天真的梦境。    翻到最后一张,她的心跳猛地加速了一下。    时光的脸离她很近,近到连睫毛都纤毫毕现……    久瑶这才发现,他的左眼角有一颗极小极浅淡的泪痣,增添了一丝朦胧的美感。    他在睡觉,神情放松,淡淡的日光下,他的脸俊到不可直视,眉目间没有平素的疏离和倨傲,鼻子很挺,唇线优雅,黑发很短,还有些湿漉漉的,好像刚结束激烈的运动,休息的时候睡过去了。    离得那么近,好像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同她打招呼,“阿瑶,你怎么长大了?”    久瑶的心内一阵悸动。    ——最是欢喜稚儿时。    她翻个身,仰躺在沙发上,闭上眼假寐。    最近的这段时间,她能感觉到时光对她态度明显的转变,上次他当众承认她是他的女朋友的时候,不要说时母,连她自己都惊着了。    她原本只想让时光帮她解围,摆脱面前的窘境,她还没做好准备去面对时母,她心内正是忐忑之际,时光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几乎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原本准备的托词全部打了水漂。    时母那样的反应也是理所当然,她既然成为了宋久瑶,理所应当的背负她做错的所有事。    那块玉她原本就是特地带出来的,本来还想用来借着旧情打动时光,没想到却是碍了时母的眼。    时光寸步不让,绝口不提让她摘下,她是心内触动,只是那样未免就狠狠落了时母的面子。    所以她才选择默默解下交还。    只是没成想时母这般信任喜爱杜盈音。    这的确是个问题,只不过比起时光对她反复无常的态度来说,无足轻重。    始终还是差了一些什么,差了什么呢?她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酒架,猩红的液体反射着艳俗的光。    有句老话说的好,“床头吵架床尾和”,她觉得很有必要践行一下。    有什么事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    黔驴技穷,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久瑶特意挑要下班的时候,到达医院的时候将近五点,她去门诊处询问时光所在的科室位置,被问了姓,习惯性的说出口之后,门诊部的护士齐齐抬头,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注视着她,带着一丝促狭,久瑶有些不自在地撩了撩耳边垂下的碎发,抿了抿嘴。    一个护士从门诊处出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就要为她带路。    久瑶连忙摇头,受宠若惊,“你告诉我楼层和门牌,我自己去就行了。”    另外几个护士捂着嘴笑起来,“时医生特地交代过了,如果有个姓宋的女孩来找他,就直接带着她上来。”    OMG    到了七楼,小护士热情地把她带到时光的办公室门口,宽敞的办公室里有三个医生,她一眼就认出了时光。    他坐在靠门的第一张办公桌,背对着她,和一个女家属谈话,女家属的神色颇为凝重。    “孩子已经属于重度抑郁的范畴了,出现想死的念头,因为长期抑郁,心灵上的痛苦和煎熬带动抑郁症患者躯体症状,比如:头痛欲裂、耳鸣、呼吸困难、拉肚子、腰酸背痛、喉咙有口气上不来、心悸、心慌、气短等等,这些躯体症状加之心灵上的痛苦,使她生不如死,所以她被这种严重的躯体和心理疾病折磨,这不光光是要吃药解决的,家属应当积极对她进行疏通引导。”    女家属的眼圈逐渐红起来,她声音哽咽:“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逼着她学习,她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时光转过身,礼貌地将桌上的纸巾推过去。    “现在怎么办?药是一直在吃,只是没想到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小孩子这几天已经开始不说话了,之前还会听进去……”女家属声音激动,开始抹眼圈。    “三管齐下,服药主要是调整你脑部各种分泌物的平衡,比如:‘增加大脑皮层的5-羟色胺,刺激脑补神经递质的平衡’,而心理咨询则是帮她打开心结,运动则是提高身体素质,这三样缺一不可。”时光态度冷静。    女家属还在哭泣。    “放心,这不是无法挽救的事,首先,你们家属要有信心,不能放弃,孩子才会有希望。”时光的声音很清晰,他耐心地劝慰着。    久瑶悄悄站在门口,听他们交谈,看着时光干净的后脑勺。    他靠在椅背上,一手持笔,一手握着几份病人的资料,分析着病情,声音有些低,但吐字清晰,白袍加身,使他整个人看上去非常专业。    以及,强烈地让人心安。    那个女家属逐渐克制住了情绪,不住地点头。    时光将手中的资料塞回牛纸袋中,递还给女家属,建议她再回去好好调整心情。    女家属缓缓起身,道了句谢谢,脚步沉重地走出了办公室。    久瑶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    病人走后,时光的姿态略微放松,低着头在思考着什么。    “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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