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了齐琳,就是那个一开始哭哭啼啼的飞机失事唯一工作人员幸存者。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她站在海边,穿着我第一次见她的空姐制服,身影瘦削,脸色惨白。 “齐琳?” 她回头看我,浅浅一笑,面容疲倦。 “你没死?”我张开双手拥抱她,“真是太好了。” 忽然她猛地一推,将我推向海里,我想挣扎,可她双手不放松,使劲按着我的头泡向海水里,腥臭的海水争先恐后灌进嘴里两耳里,一些用福尔马林泡着肢体的玻璃器械在我眼前一晃而过,就像走马观花的电影剪辑。 然后我醒了,全身大汗漓淋。 “你做噩梦了!”回头,沈立青在旁手持药汤杵在树边,我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在一棵大树下睡着了。 “来,喝了这碗药汤,会让你舒服一点。” 他的语气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头太疼了,没有半点怀疑将那碗药汤一饮而尽。沈立青说的没错,一碗药汤下肚后,我确实舒服不少,头也没那么疼了。 “这是什么药?很有用呢。”我感激地将空碗还给他。 他暖暖一笑:“是一些安神镇定药,我以前经常熬这些,对失眠和压力大的人群很有帮助。” “哦?那些药材岛上都可以采集到吗?是些什么药材?”我开始询问药材的名字,他的语气瞬间躲躲闪闪,用其他话搪塞过去。 “怎么在树下睡着了?这几天很困吗?” 我揉揉太阳穴,最初那种刺痛感全然不见,或许中药对修身养性真有帮助,我的头一点也不痛了。 “恩,还好吧,谢谢关心。” “馨研,有什么事记得跟我说,我一定会帮助你的。”沈立青非常坦然地说道,如果不是前阵子的疑惑我一定会百般相信他,但是现在我不会了,对这里的人没办法百分之百相信,于他这句话我只有默默点头。 沈立青也没再多说什么,开始聊起中药,并说如果我有需要,他会每天熬这些药汤递过来。 “对了,馨研,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转移居住地。” “什么?”正准备打道回府的我吃惊止住脚步,侧脸看他,“转移哪里?不准备等待救援了?” “你也发现了,每逢下雨,帐篷都会进水,大家商量了下决定去山坡上的洞里,那里冬暖夏凉,是居住的不二之选,当然里面还有小型洞窟,像一间寝室大小,一共三间,我们给你分配了一间,毕竟你是女孩子。” “可是救援怎么办?转移去山洞里,他们是发现不了我们的!” 在这种节骨眼下,转移居住地是件很不明智的选择!我压根没想过在这座岛上久驻,沈立青这番话什么意思? “你们商量,你们问过我意见吗?” “馨研,商量与否,这件事都是大家一致决定的,就算你否定也没用呀,你看美国总统,十张票即使三张否定,剩余七张也必须决定总统去留。” 无可否认,沈立青很聪明地在施加压力,他根本不管我同意与否,自己认定的事直接去实施。 “你们去吧,我不去。” “这可不行!”沈立青摇头,“你一个女孩子在外,我不放心。” “你有问过我意见?我真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停留!” 抱着双肩,继续朝自己帐篷走去,这顶帐篷虽然不大,但建立在海边,救援直升飞机一眼就能看到,如今让我放弃这种机会,怎么可能! 不过好像我的反驳真的起作用了!沈立青没有再提这件事,就好像这个话题从未存在过。 但噩梦依旧在继续。 很多时候,我不是梦见齐琳在海边推我,就是冷毅在悬崖巅抓住我的手往下跳。 每天早晨都能被噩梦惊醒,每天都陷入极度失眠中,甚至在清晨第一缕阳光浸透海面时,我已是大汗漓淋。 沈立青没有食言,在听说我被噩梦困扰时,每天都会熬制药汤递来。 汤微苦,但他喜欢用水果蜜饯代替那种苦味,喝完药汤再吃些水果,那种苦味消失不见,被噩梦惊醒的压力也慢慢消失。 但我总能在梦境中看到从未见过的景象。 大型实验室,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肢体,忙忙碌碌穿着实验服的工作人员。 如果噩梦再长一点,我甚至能看清门禁卡,一列英文的实验项目,五颜六色生物药液。 喝下沈立青的药汤后,噩梦不见了,那些景象也不见了。 可是我却好像忘记了什么。 比如一开始我说我是写同人小说的,但到底我写的是什么小说,哪类同人类型?是电影还是动漫亦或是真人,我一无所知。 我忘记自己到底是写什么小说了,也忘记曾在哪个网上发表过,更忘记自己曾经的职业是什么?全职写手还是兼职作者? 我全忘记了! 甚至一度打开从飞机上找到的行李包袱,有化妆品有生活用品还有一本…日记本? 对,这些东西为什么在我包袱里我一无所知,而这日记本什么时候在我行李箱里我也不知道,翻开本子,上面一字未写。我开始怀疑当时乔治会不会在帐篷里翻找的就是这个日记本? 思及此,我将日记本丢向乔治帐篷里。 他诧异抬起头看我,我没有吭声,反正也听不懂英文更不会说英文,所以现在沉默是我最好的发言方式。 他翻开日记本,露出个失望的表情。 从那表情上,我猜出来了,他果然在找日记本。 这日记本我对它毫无印象,索性将它送给乔治,因为不知道“送”这个英语单词怎么说,我没吭一声,把它妥当放在乔治手心上。 这应该就是“送”的意思吧? “NO!NO!NO!”他摇头,将日记本还给我,然后说了一长串我听不懂的英文。 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不想要日记本。 好吧,不要算了,我接过日记本,也懒得翻一下,反正里面全是空白,就直接扔在了烧猪的火堆里,当生火用的工具算了。 看到烈火舔舐着日记本,烧得更旺了,我忽然欣慰发现这本空白日记本还是有点用处的。 回头一看乔治,他正用哀怨的眼神瞪着我。 难道我做错了什么? “馨研,你把你的日记本烧了?”祁君浩试图用竹竿挑起被烧焦的日记本,被我及时阻止。 “不用了,不要了,我对它没有印象。” “没有印象,这不是你的日记本吗?” 我狐疑看向祁君浩:“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日记本?”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反问,一是有些语塞:“这…不是你的还是谁的?” “我没有写日记的习惯。” “哦,这样,你没有写日记的习惯,那可能是我搞错了。”祁君浩一拍脑门,爽朗的笑着。 我没有停止这个话题的想法,步步逼近:“为什么认为这是我的日记本?难道你认为我每天都会写日记?将自己来到荒岛的所闻所感都写进去吗?” 他愣住,没有回答。 “还是说,你想要看看里面写的是什么?想知道我对谁有好感是吗?” 他埋下脸,继续烤着上顿没有吃完的野猪,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这些人果然不太对劲! 我努力回想噩梦中的实验室,越想头越疼,明明每天沈立青有送药来,喝下就没事了,但凭白无故突然回忆那些东西,头就像撕裂般地疼,就像你不触碰还好,你若触碰,它不会让你好过,我摸向后脑勺。 什么也没有。 奇怪,我明明来的第一天有伤啊!还是沈立青帮我缝合的伤口,那个时候撕裂般的疼痛我历历在目,为什么现在一点伤疤都没有? “馨研,你怎么了?”祁君浩丢掉手里的烤猪走过来。 “没事!”我摆手回应,头也不回地跑向自己帐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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