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

程暖挂了电话，快步走到墨修面前:“你是来接我的吗？怎么都不打电话提前告诉我一声。”　　墨修道:“不是，下班路过，刚好看到你。”　　程暖撇了撇嘴:“你就说特地来接我的又不会少块肉。”　　墨修道:“是不会少块肉，但会觉得良心不安。”　　程暖:“说的好像你有良心一样。”　　墨修挑眉瞥了她一眼，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道:“上车。”　　程暖坐进了副驾驶，等墨修也上车后问道:“我们去哪？”　　墨修道:“去吃饭。”　　“去哪里吃？”　　墨修看了程暖一眼:“你想去哪儿？”　　程暖笑了笑:“那不如，我们去那里吧？”　　半小时后，程暖和墨修来到了a市一中附近的小吃街上。　　a市的小吃街不只一条，但这一条的却是最热闹的。这条小吃街名落华街，西面是a市一中，北面是a市的大学城。每到晚上的时候，落华街便汇聚了许多来这里享受美食的人，这些人多是学生和游客。程暖还在上学的时候就喜欢拉着墨修来这里，不过多数时间都是她在吃，墨修在看。　　此时小吃街上已经来了不少的学生，有三五成群的，也有成双成对的。程暖看着那一对对的大学生，突然就生出许多感慨:“年轻真好啊。”　　墨修难得的附和了一句:“嗯，年轻真好。”　　程暖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你也有这么近人情的时候。”　　墨修淡淡道:“怎么，在你眼里，我一直是不近人情的吗？”　　程暖道:“岂止啊，简直冷漠的可怕。”　　墨修黑了脸道:“是吗？你真的……是这么觉得的？”　　程暖突然笑道:“没有，我骗你呢。你还真信啦？”　　墨修看了她一眼，委屈道:“怎么不信？你说的话，我都信。所以你这么说，我会很难过的。”　　程暖满头黑线:“你别装了，你会难过就有鬼了。”　　墨修轻笑一声，捏了捏程暖的脸颊:“难过是假，信你是真。”　　程暖停住脚步，转身，愣愣地看了墨修许久，她总觉得，自从她喝醉那日过后，她和墨修之间，有什么东西变了。　　走了一会儿，程暖来到一个烧烤的摊位，点了一堆烤肉串，拿起一个在墨修的眼前晃了晃:“你吃什么，我给你点啊，今晚我请客。”　　墨修看着烧烤摊子，眉头微蹙:“不用，你自己吃吧。”　　“我就知道你不吃，走吧，我们去前面。”　　程暖说着，一手拿过装在盒子里的肉串，一手拉上墨修便往前面走去。　　墨修闲着的那只手插进兜里，另一手被程暖牵着，静静地由她带着走。　　走过几个摊位，程暖拉着墨修进了一家面馆。面馆不大，只零散地放了几张老旧的木桌，周围的墙也是旧的，仿佛还是几年前的老样子，只不过多了些泛黄的印迹而已。　　程暖和墨修刚坐下，店主便热情地走了过来:“先生，小姐，想吃点什么？”　　店主是个中年大叔，程暖记得他姓李，他的面馆虽小，味道却是极好，听说是祖传的手艺，生意不错，常来这边吃面的学生都叫他李叔，程暖也不例外。　　程暖笑道:“李叔，来两碗面，要大碗的。”　　店主应了声:“好嘞。”　　说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诧异地回头问道:“你叫我李叔，是老顾客？”　　程暖点了点头:“算是吧，以前上学的时候来过。”　　李叔打量了程暖半晌，猛地拍了一下手道:“你是暖暖吧？”　　“您认得我？”这下换程暖诧异了，她还念初中的时候是经常来这里，但跟店主却并不怎么熟识，更何况每天来这里的人那么多，店主如何还能记得她。　　店主道:“哪能不认得？我记得那时候，你总是跟你那个小男朋友还有一群小伙子小姑娘过来，你们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富贵人家，人又都长得好看，来了几次我就记住了。每次来，总是听他们叫你暖暖。”　　程暖眨眨眼:“都这么些年了，难为您还记得。不过，我没有什么小男朋友。”　　店主看了看坐在程暖对面的墨修道:“这位不就是你当时的那个小男朋友吗？”　　程暖摇头:“不是男朋友。”　　墨修笑了笑，说:“确实不是，不过现在，我是她老公。”　　程暖:“……”怎么感觉怪怪的。　　“啊，你们都结婚啦，真是快呀。你们稍等，我去给你们煮面。”店主说完，进了厨房给他们下面。　　墨修道:“怎么突然想来这里？”　　程暖:“不知怎的，突然就有些怀念。”　　墨修深深地看了程暖一眼，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快，店主便把两碗面端了上来。　　程暖递给墨修一双一次性的筷子:“来来来，尝尝味道变没变。”　　然后自己也拆了筷子开始“哧溜，哧溜”地吃了起来。　　墨修看了看大号的面碗说:“你确定这么多，我们能吃完？”　　程暖道:“能啊，努力吃，不许浪费啊。”　　最后，两个人居然真的把面给吃完了，程暖还吃了一堆肉串，尽管有些撑。　　付完面钱，出了面馆，程暖摸了摸有些圆的肚皮:“好撑啊，你不撑吗？”　　墨修道:“你还好意思说。”　　程暖:“我为什么不好意思，你还不是也吃完了？”　　墨修:“难道不是你强迫我吃的？”　　程暖咳了两声道:“那什么，你可以强烈反抗，不过我还是要说，浪费是可耻的。”　　墨修:“……”　　程暖贼兮兮地抿唇一笑:“看在你努力把面吃完的份上，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程暖去烟花爆竹店买了一堆烟花，然后拉着墨修来到了一中的大门口。　　墨修看了看一中紧锁的大门:“来这里做什么？”　　程暖道:“当然是来放烟花啊，一中刚好放假呢，不放多可惜。”　　墨修问:“来人家学校大门口放烟花，你脑子有坑吗？”　　程暖气呼呼地回道:“你脑子才有坑呢，我又没说要在大门口放，我要去里面放。”　　墨修:“……”还说脑子没坑。　　程暖看了看大门，又看了看警卫室，走大门是没指望了，她得想想有什么其他的方法能进去。　　“你知道一中哪里的墙头比较好翻吗？”　　墨修皱眉:“你要翻墙进去？”　　“不然呢，大门锁了又走不了，只能翻墙了。”　　墨修扯了扯程暖的外套:“穿成这样，你确定你能翻过去？”　　程暖低头看了看自己外套里面的晚礼服，提起裙摆道:“虽然不是太方便，但还是勉强能翻过去的，你先上去，然后拉我。”　　墨修没理她，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等他挂了电话，程暖正好奇他打电话给谁，做什么的时候，一中的大门开了。　　程暖调侃道:“这大门怎么开了，不会是放我们进去的吧？”　　“嗯，我们进去吧。”　　程暖惊讶道:“不会吧，真的是放我们进去的？你刚刚打给谁了？”　　“一中的校长。”　　程暖:“你给校长打电话，那他不就知道我们要进去放烟花了，这样好吗？”　　墨修:“你就当他同意你放烟花好了。”　　程暖点了点头:“那我们快进去吧。”　　墨修和程暖刚走进一中大门，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便火急火燎地飞奔了过来。　　程暖仔细瞅了一会儿，来人不是一中校长还会是谁。　　只见校长的肚子随着他的跑动来回上下起伏，看起来颇有喜感，程暖想笑，勉强忍着了。　　校长跑到俩人的跟前，喘着粗气道:“墨……墨少，您……您来怎么也不事先知会一声，我……我好提前过来迎接您啊。您今天来是……是有什么指教吗？”　　墨修:“不是，我来放烟花。”　　校长:“……”您老真有兴致。　　墨修:“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哦哦，您有什么需要就打我电话，我就不打扰了。”校长连忙应声，又火急火燎地沿着来时的路跑了。　　程暖满头黑线地望着他离去时的背影，这校长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行动如风啊。　　打发走了校长，墨修便和程暖来到了一中的操场上，程暖先把自己抱着的烟花放到了地上，然后又把墨修手里的也拿了过来。把烟花放好后，程暖道:“阿修，你去点吧。”　　墨修不解:“你不是说要放烟花，怎么让我去点？”　　程暖道:“通常小说中呢，都是男主给女主放烟花，所以当然是你去点啦。”　　墨修斜了她一眼:“明明就是你不敢点。”　　程暖反驳道:“谁说我不敢点的？我去点给你看看！”说着头一昂，转身向着烟花去了。　　程暖在那儿磨蹭了半天，最后挠着头又走了回来。　　“那个，你有火吗，我没带火。”　　墨修无语了:“……我也没有。”　　“那怎么办呀？”　　“打电话给校长吧。”　　“……”　　于是不一会儿，校长又颠颠地跑来送打火机了。　　“不好意思啊，真是麻烦您了。”程暖歉意地看向校长。　　校长连忙摆手:“不麻烦不麻烦，能为二位效劳是我的荣幸。您还有什么需要吗？没事的话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程暖:“没有了，谢谢。”　　校长满脸横肉的脸上挤出一个微笑，擦了擦头上的汗又走了。　　校长走后，墨修去点燃了烟花，然后回到程暖身边陪她一起静静地看着。　　五颜六色的光彩在天空中绽放出一朵朵美丽的花火，城市灯光映照下的天空也添了几分亮色。　　程暖看了看墨修，他那棱角分明的俊脸在烟花下忽明忽暗，显得朦胧了许多。　　程暖道:“我兑现了要在一中给你放一场烟花的赌约，看，我做到了。”　　墨修:“……你不如等下辈子再兑现。”　　程暖晃了晃墨修的手臂:“虽然迟了好几年，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　　“烟花好像是我点的吧？”　　“哎呀，都说了不要在意细节嘛。”　　看着天空绚烂的烟火，程暖的思绪渐渐飘远。　　那年冬天，雪下的很早。程暖跟墨修下了晚自习，被司煦他们拉着去了操场。　　程暖拢了拢帽子，踏着满地的雪，好奇地看向操场上围着的那一群人。　　“司煦，他们在干嘛啊？”　　司煦走在前面，闻声回头道:“听说高二7班的一个男生要跟高一9班一个女生表白。翘了两节课在操场上偷偷布置呢，听说搞的还挺浪漫的。”　　“真的吗？我去看看。”程暖说着，快步跑到了操场上，垫着脚往人堆里面看。　　人群里面的空地上，用蜡烛摆了一个大大的桃心，桃心的周围放了一圈正在燃放的银色喷泉烟花。一个手捧着玫瑰的男生正站在桃心中间，他的对面站着一个女生。　　程暖转头看向墨修:“好浪漫啊，你说他表白会成功吗？”　　墨修道:“不会。”　　程暖撇了撇嘴:“是吗？可我觉得会，要不我们打赌吧？”　　“赌什么？”　　“就赌他要是表白成功了，你就给我写一星期的作业。”　　“那要是没成功呢？”　　“我给你写一星期的作业。”　　墨修将手插进兜里:“我从不写作业。”　　“那你说想怎样？”　　“等我生日的时候，你在这里给我放一场烟花。”　　“好。”　　然而还没等到那个女生开口，教导主任便把那个男生给逮到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