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药

翻了两个抽屉，姚思终于找到了家里的医疗箱。　　　　拿出里面的活络油，她指了指自己旁边，示意封道洋坐下，“喏。”　　　　封道洋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拘谨。　　　　他从小皮到大，虽然爷爷奶奶都很疼他，但一般的跌打他们也是不会理会的。按他们的意思就是，男孩子摔摔打打很正常，太过娇养以后才会出大问题。　　　　至于他爸妈，就更不会在意这个。过了免疫系统最弱的儿童时期，他基本就被放养了。加上封道洋本人也是个没有耐心的人，像是额头和膝盖的这种小伤，他从来就没有在意过。　　　　看着一本正经拿着活络油的姚思，封道洋砸吧了一下嘴，“……谢谢。”　　　　“闭眼。”姚思淡淡道。　　　　这是命令吧……　　　　封道洋从小就非常不喜欢有人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他下意识的想皱眉。然而下一秒，他就感觉到了额头上被滴上了几滴药水。　　　　凉凉的，很奇怪的感觉。　　　　活络油跟红花油一样，都是活血化瘀的东西，味道当然不是很好，刺激性还大。　　　　两秒钟后，火辣辣的感觉熏得封道洋的眼泪几乎是瞬间就下来了。　　　　姚思赶紧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他，神情无语，“我都说让你闭眼了。”　　　　怎么还有这么不信邪的人。　　　　封道洋闻言，来不及伸手擦泪就赶紧闭上了眼。　　　　下一秒，他感觉到了姚思的手放在了他的头上，两根大拇指对准了额头中间那点淤青。　　　　“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点。”姚思提前声明。　　　　“你……”想干嘛？　　　　几乎是在瞬间，封道洋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很快，他验证了自己预感的准确性。　　　　“疼疼疼疼疼！”封道洋现在的眼泪都挂到下巴了，感觉到额心揉捏的力道，顾不得丢人不丢人的，他赶紧一把抓住姚思两只手腕，生怕她再动作。　　　　“思思？”　　　　听到李慧溪疑惑的声音从客厅那里传来，姚思瞬间挣脱封道洋的桎梏，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别叫了。”　　　　这要是让外面的人听见，绝对会以为她在虐待他。　　　　姚思动作很快，但她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她手上现在沾满了活络油。　　　　封道洋现在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辣。不只是额头，他脸上哪哪都是活络油的味道。　　　　“呜呜呜呜！”赶紧松开他啊！　　　　感觉到了封道洋挣扎的意味，姚思立即松手。　　　　看着封道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的脸，她觉得给人擦药这活儿可能是不太适合自己。　　　　“快带我去洗洗。”封道洋急了，但他的眼睛睁不开，又不知道卫生间在哪儿，到最后还是得求助面前的少女。　　　　姚思自认理亏，又庆幸她爸妈房间里就有一个小卫生间，于是赶忙把他带了进去。　　　　好一番折腾之后，封道洋终于能睁开眼睛了。　　　　看着面前镜子里，自己一片狰狞的额头，他震惊道：“我这就毁容了？！”　　　　青的瘀痕，红的揉捏留下的痕迹，好大一片，看起来格外的恐怖。　　　　姚思：“……”　　　　这让她怎么回答。　　　　沉默了一瞬之后，姚思肯定的说：“没有。”　　　　没有破皮，还是会消的。　　　　对于她的话，封道洋充耳不闻，只一个劲儿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个不停。　　　　忽然，他想起了另外一件事，然后冷不丁的问出声，“我的手也是你掰的吧？”　　　　姚思皱眉，“什么？”　　　　封道洋看了她一眼之后，默默地将自己的右手伸到她面前。　　　　看着他歪歪斜斜缠绕两圈纱布的小指，就算是平日里一向淡定的姚思这回也有些不自在了。　　　　这确实也是她动的手，而且当时因为情急，她根本没有留手。　　　　不会是给他掰断了吧？　　　　看着面前的少女眉头越皱越紧，封道洋忽然一阵大笑，眼中闪过恶作剧得逞的目光，接着他飞快把小指上面的纱布给揪了下来，“骗你的，这是我在医院的时候，背着我爸妈让医生帮我缠上的。”　　　　有了这个，他能好几天不用写作业。　　　　“不过你当时下手也太狠了，昨天晚上之前，疼的我都睡不着。”　　　　姚思看着眼前大只的熊孩子，嘴角抽动了一下。　　　　随即，她问了一个问题：“我家没有医用胶带和纱布，你要怎么按回去。”　　　　掉在地上的那个明显已经不能用了。　　　　看着一瞬间僵硬起来的少年，姚思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身出了卫生间。　　　　这孩子，智商堪忧。　　　　封道洋除了额头，还有两个膝盖也有不同程度的青紫，这回姚思拿活络油的时候，他打死也不让她碰自己一下了。　　　　“我来，我自己来。”　　　　姚思也不是一个喜欢操心的人，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当然乐得清闲。　　　　事实证明，封道洋也不是什么手脚灵活的人，他自己涂的时候也是龇牙咧嘴的。　　　　等两人出现在客厅的时候，双方家长明显一愣。　　　　“思思，你欺负他了？”这脸怎么都成这样了？　　　　李慧溪和姚光瑞惊讶。　　　　不只是如此，这少年连眼睛都是红的，一看就是哭过了。　　　　不等姚思开口，封道洋摆手道：“不是，我这是被药水熏的。”　　　　听到他这么说之后，封道洋的妈，叶白秋顿时笑了起来。随即，视线转移之间，她看到了自己儿子光/裸的左手小指，疑惑的问：“道洋，你上面缠的东西呢？”　　　　小指看起来没有外伤也没有肿胀，跟正常时候一样。　　　　见他卡壳，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话来，叶白秋就知道个大概了。　　　　他这逃避学习真是逃避出境界了，这种方法都能想的出来。　　　　给自己儿子一个回去之后再算账的眼神之后，她接着看向一旁站立的姚思，感叹一般的说：“还是生女儿好。”　　　　看着都省心。　　　　姚光瑞和李慧溪坐在那边听了，差点没呛住。　　　　“女儿有的时候也分小棉袄和军大衣。”李慧溪委婉道。　　　　因为从头至尾姚思都是乖乖巧巧的，所以叶白秋只以为她是在谦虚。　　　　药水擦完，事情也谈完了，他们到这里的目的也达到了。又闲聊几句以后，封道洋一家离开。　　　　目送汽车在拐角处消失，姚光瑞也好，李慧溪也好，两人都有些难以回神。　　　　就这样，他们就凭空多了个儿子出来？　　　　这个时候姚思的感触还不深，后来几年，她才知道多出一个“弟弟”是怎么样的体验。　　　　——　　　　三天后，清晨。　　　　封道洋检查身体，彻底没有问题之后，他就要去上学了。　　　　今天是第一天。　　　　想着那几个把自己从桥上推下去的男生，封道洋摩拳擦掌，准备报这一箭之仇。　　　　因为心急，他今天起的格外早，路过餐厅，他随意的打了个招呼，“爸妈爷爷奶奶，我去上学了。”　　　　“你等会儿。”跟之前不同的是，邓凤琴和叶白秋异口同声的叫住了他。　　　　下意识的站住，没过多久，两个沉甸甸的饭盒就落在了封道洋手中。　　　　“你拿好了，中午的时候给思思送过去。”邓凤琴嘱咐。　　　　“思思是谁？”封道洋不解。　　　　在家的时候叶白秋又是另外一副面孔，瞪了自己儿子一眼，她道：“你姐！”　　　　呆愣半天，封道洋终于反应过来。　　　　送饭是没有问题，不过——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饭盒，他问：“那哪个是我的？”　　　　提前问好，别到时候再区分不出来。　　　　叶白秋看了他一眼，“你平时不都是在学校餐厅吃么？”　　　　封道洋：“……”　　　　好的，他听懂了，这两个饭盒都跟自己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