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嘴

十几个人，在短短半分钟的功夫跑的连人影都找不到了。　　　　姚思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又看到封道洋脸上的尴尬，不知道自己这招呼是不是要继续打下去，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十几岁的年纪，正是要面子的时候，远远望去，封道洋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强撑着脸皮走到姚思面前，封道洋语气艰涩的问：“我有那么可怕么？”　　　　还溺死鬼，他们都是什么眼神。　　　　姚思顿了一下，摇头，“没有。”　　　　封道洋听到这句话之后，瞬间放松了下来，“我就知道。”　　　　他这个姐姐，好像跟班里那些只知道咋咋唬唬的女生不太一样，不会揪着他那些丢脸的事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当然也不会取笑他。　　　　就在封道洋愣神的期间，一辆崭新的汽车缓缓的停在了两人身边。　　　　看着熟悉的车牌照，封道洋想也不想就在车窗摇下来的时候飞快的喊了一声，“妈！”　　　　真是稀奇，他妈今天竟然放下公司的事亲自来接自己。　　　　就在封道洋疑惑的时候，那边叶白秋直接无视了这声呼喊，矜持一笑，她面色温和的冲姚思招手，“思思，我今天听你妈说你自行车丢了，你就先坐我的车吧。”　　　　姚思本来想拒绝，然而她在看到叶白秋眼中的坚持之后，瞬间改口：“……谢谢阿姨。”　　　　“没事，快上车吧，车里开着空调呢，凉快。”叶白秋道。　　　　果然，是他自作多情了。　　　　封道洋磨了磨牙，“那我呢？”　　　　“别墨迹，快点上车。”对自己的儿子，叶白秋就没有这么客气了。　　　　封道洋憋屈，然而形势比人强，他小胳膊拧不过他妈的大腿，只能委曲求全的上了车。　　　　车子开动之后，封道洋习惯性的打开书包，准备在车里就开始写作业，刚好回家还能跟邻居的孩子一起去不远处的草地上踢球。　　　　很快，他瞪大了眼睛，对着书包就是一阵翻腾，“哗啦啦”的书纸声在车里响起。　　　　“你干嘛呢？”叶白秋皱眉。　　　　姚思也看了过去。　　　　“妈，我把数学书忘学校了。”封道洋欲哭无泪。　　　　他这几天到底怎么了，怎么这么倒霉？　　　　今天是封道洋做值日，他原本以为邱鹏他们三个会跟以前一样在教学楼下面等自己，然而等他飞奔出了教室之后，才发现这三个没义气的家伙早就走了。估计是当时太过匆忙，他收拾的时候把数学书给落教室了。　　　　车子缓缓停下，叶白秋道：“你下车自己拿吧。”　　　　封道洋震惊：“你不打算开车带着我回去？”　　　　现在他们的位置，距离学校起码有一两公里的路程。　　　　“怎么可能。”白了他一眼之后，叶白秋用一种他想多了的语气说：“反正也没有离太远，你今天拿完数学课本之后就自己回家吧，就当锻炼身体了。”　　　　封道洋：“……”　　　　他妈说他是垃圾堆里捡来的事，可能是真的。　　　　就在封道洋打算今天数学作业不做，等明天让老师骂死自己算了的时候，一旁的姚思开口解救了他：“我初中的数学书还没有扔，你可以先用我的。”　　　　“真的？”封道洋惊喜。　　　　姚思笑了，“等到我家门口的时候，你跟着我上楼拿就行。”　　　　反正那些初中的课本，她妈早琢磨着抽空的时候整理整理卖给楼下收废品的大爷了，给他也算是发挥余热。　　　　姚思话音刚落，封道洋就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谢谢！”　　　　感觉到自己手心那里传来的微凉的温度，他愣了一下之后，对叶白秋道：“妈，空调关小点，她冷。”　　　　姚思扶额，只得开口解释：“这是正常温度。”　　　　倒是这些处于青春期的小男生，手热的跟什么似的，感觉温度若是再高那么一点，都能突然冒出火来。　　　　同样都是女性，叶白秋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她微微皱眉，担忧的问：“思思，你体寒？”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姚思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她点了点头，坦然道：“有一点。”　　　　“体寒，那什么意思？”封道洋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　　　　懒得跟他解释，叶白秋简单粗暴的回答：“小孩子家家的，别问那么多。”　　　　封道洋决定不理会他妈的话，他觉得姚思会好说话一些，起码不会这么没有耐心。　　　　忽略叶白秋，封道洋抓了抓头发，小声问：“你生病了？”　　　　看了他一眼，姚思问了一个毫不想干的问题，“你今年是上初二么？”　　　　“对啊。”尽管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忽然问这个，但封道洋还是如实回答。　　　　“那你们今年新开的生物课上应该有讲，男生和女生的生理构造不一样，体质当然也就不……”一样。　　　　姚思话刚说了一半，她就感觉到封道洋忽然像触电一样的松开了自己的手，接着一言不发的缩到了角落里。　　　　女人都是魔鬼！　　　　想到自己在生物课上学到的那些东西，封道洋满脸通红的咬了咬下唇，决定以后绝对要把自己这喜欢追根究底的毛病给改了。　　　　被他这一连串动作弄的有些发懵的姚思：“……”　　　　现在的小孩子，怎么会这么奇怪。摇了摇头，她决定不再理会封道洋。　　　　因为叶白秋大学毕业都十几年了，初中学了什么早忘的干干净净，于是她也就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思考了一下，叶白秋说：“那我以后再让这小子带点红枣水，中午的吃饭的时候拿给你。”　　　　姚思原本以为封道洋给自己带中午饭只是偶然现象，过几天就恢复之前的生活了。但现在听叶白秋的意思，似乎是要让他长期坚持下去。　　　　摆了摆手，姚思赶忙推拒：“我在学校的餐厅吃就行。”　　　　吃了一年，她都习惯了。　　　　叶白秋不赞同的看了看她：“餐厅的饭不干净，你身体不好，不能老吃那个。”　　　　将这句话听了个完整的封道洋想说，他已经过在学校餐厅吃了两年了，风雨无阻，也没见他妈提过一嘴。　　　　姚思还想拒绝，而然叶白秋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我今天跟你妈说过了，她已经同意了。”　　　　姚思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她了解她妈，她妈不喜欢占别人便宜，但叶白秋笃定的表情却让人不得不信。　　　　犹豫了一下之后，姚思决定等会儿回去问问，如果不是再拒绝也不迟。　　　　见她没有再反驳，叶白秋满意一笑。　　　　至于封道洋这个人肉送饭机，他是没有任何人权的，提出的意见也不在叶白秋参考范围之内。　　　　或许是明白这一点，封道洋识趣的没有说话。　　　　大约十分钟之后，车子停靠在了一栋居民楼前。　　　　很快，姚思带着封道洋上楼。　　　　“思思，这是你朋友？”邻居阿婆在楼栋里乘凉，看到两人主动打了个招呼。　　　　“这是我弟。”姚思笑着说。　　　　前几天姚光瑞在河里救下了一个少年，这少年家里人找上门来认干亲的事早已经在周围传开了，邻居阿婆当然也有所耳闻。　　　　听姚思这么说，她打量了封道洋一眼之后，夸赞道：“这孩子看起来真精神。”　　　　没想到会突然扯到自己身上，封道洋赶忙开口：“……谢谢阿婆。”　　　　见他有些不自在，姚思也没有多留，又谈笑了两句之后就离开了。　　　　封道洋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她身后。　　　　等两人不见了之后，同样乘凉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撇了撇嘴，“这小姑娘的爸妈还没回来呢吧，她就这么把人领家去了？”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整个楼道里的人，无论男女，全部都看了过来。　　　　其中一个摇着扇子的中年男人不悦的开口：“人家不都说了么，那是她弟弟。”　　　　“又不是亲生的。”女人嘀咕，不大不小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下一秒，拐杖重重落地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　　　　邻居阿婆终于忍不住了，“你才搬来几天，嘴碎什么？！”　　　　“我……”女人张嘴就要辩解。　　　　阿婆年轻的时候也是远近闻名的泼辣，根本不吃她这一套，“有些人自己孩子不争气，就眼红人家，一大把年纪了在背后嚼舌根，也不嫌害臊！”　　　　姚思是邻居阿婆看着长大的，看到这么有灵气的小姑娘在背后被人说三道四的，她就恼的慌，言语之间当然不会客气。　　　　被人指着鼻子这么骂，女人当即就怒了，然而环视四周，发现那些人都拿跟阿婆相同的冷眼望着自己，她顿时就不敢反驳了。　　　　悻悻的搬起自己的凳子，她“噔噔噔”的就上楼了。　　　　到了三楼，女人刚好跟准备关门封道洋对视了一眼。做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封道洋慢吞吞的关上了门。　　　　他听到了！　　　　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脯，女人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这小孩儿，眼神怎么跟狼崽子一样，忒吓人了吧？！　　　　另一边。　　　　姚思已经把书架上的初中数学课本找了出来，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人进来。　　　　挑了挑眉，她来到了客厅。　　　　看着死命在门口蹭脚，一脸愤恨的封道洋，她玩笑一般的开口：“你刨地呢？”　　　　封道洋指着门外，想也不想就开口：“有人在……”　　　　对上女生清亮亮的眼睛，他迅速泄气，“算了。”　　　　还是不要跟她说了，免得亵渎了她耳朵。　　　　接过数学书，封道洋就要走，忽然间，他想到了什么，“对了，你这上面的题写答案了吗？”　　　　姚思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只按他问话回答，“用过的书，当然写了。”　　　　今天晚上的作业有着落了！　　　　看着欢天喜地出门的少年，姚思无奈的摇了摇头。　　　　一个小时后，汽车缓缓停到别墅的车库里。　　　　回到家，封道洋扔下书包，抱着足球就往外跑。　　　　“哎，你作业写完了吗？”邓凤琴赶忙叫住他。　　　　封道洋头也不回，“语文和英语都在路上写完了！”　　　　至于数学，他回头抄下来就可以了，封道洋美滋滋的想。　　　　然而不自觉的，他又想到那个嘴碎的女人，心情“哗啦”一下，就降到了谷底。　　　　真后悔当时没上去给她一拳！　　　　很快，同样来踢球的小胖子发现今天的封道洋跟打了鸡血一样，他踢过来的球撞的自己肚皮疼。　　　　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事。　　　　“你干嘛呢，跟谁打架了？”小胖子躲到一边，飞快的问。　　　　封道洋不解：“没有啊。”　　　　“那你肯定是生气了。”小胖子一脸笃定。　　　　封道洋顿了一下，然后问了一个问题：“要是有人背后说你姐坏话，你会怎么办？”　　　　他记得这小胖子也有个姐姐来着。　　　　“那简单。”小胖子挥了挥手，一脸不屑，“我会偷摸把他们家电子锁给砸了。”　　　　“没有电子锁呢？”封道洋又问。　　　　“那里把锁眼堵了，这个总有吧？”小胖子挠头。　　　　这主意不错。　　　　封道洋恢复了精神，伸手招呼：“再来，接着踢。”　　　　连进了好几个球，把小胖子打的落花流水，封道洋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体力，把湿透的背心一卷，他就这么回家了。　　　　吃过晚饭，等兴奋的劲头过去，封道洋一身疲惫的摊开面前的数学书。　　　　下一秒，他的脸色黑如锅底。　　　　从来没有人告诉他，学神的书都是直接写答案的！　　　　等叶白秋送牛奶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儿子一脸绝望，不停翻找着什么的场景。　　　　“你干什么呢？”　　　　封道洋哭丧着脸，“找解题过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