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

一石激起千层浪。　　　　娱乐圈八月初的风头算是让《白日梦》一部微电影占尽了。　　　　风头之盛就连着暑期档几部大制作也没能压下去。　　　　甚至在主题曲上，焦尾音乐排行榜上《白日梦》甚至稳稳压了其中一个大制作的主题曲一头。　　　　树大招风，何况《白日梦》简直是扶桑之木。　　　　早就无数人盯着宁禾二字蠢蠢欲动，一旦露出半点疏漏都会被钉死在耻辱柱上，何况侵权这么严重的事情。　　　　更尴尬的是，她用了最近跟她撕得特别严重的“季凝”的视频片段。　　　　季凝心态倒是平和，她用这个片段的时候，就想过会被扒出来，但其实说到底……　　　　她还真没有侵权。　　　　这段镜头用到的广角镜长焦镜的级别都不是普通摄影机能做到的，完成度非常高。　　　　如果真的要拍到这个效果，大概原引楼得拿两三次商演的钱来砸，但要让她放弃这段，又不可能。　　　　这个镜头之于整体情节的表现力，几乎等于跨页彩图之于黑白漫。　　　　只能说，　　　　“说到底您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听完季凝铺垫了那么多，原引楼感叹道。　　　　季凝漫不经心地笑道：“……过分了，我这算什么由俭入奢由奢入俭啊。”　　　　原引楼这才想起，季凝虽然面上只是个孤儿，但从出道开始，就是程烨在保驾，第一部电影的画面制作就精良无比。　　　　震撼人心的画面，大多是由钱砸出来的。　　　　可那只是季凝的第一部电影。　　　　诚然她少年天才，十六岁就能考进中影导演系，但她拍第一部电影时年不过十八，一个尚未走出象牙塔的人，再天赋异禀，再天纵奇才，程烨敢砸那么多钱听个响，怎么可能仅仅因为爱惜她的才华。　　　　他甚至不敢细想。　　　　这段时间来，季凝的表现一直单纯无害，真的就如他所想，只是一个对电影虔诚痴迷到极致的人。　　　　一个人能够全心全意追逐一件事物，是最最动人不过的。就算不论潜意识的私心，他也愿意看在她和自己曾经那么相似的份上拉一把。　　　　虽然这个一把……委实有点多。　　　　“那现在怎么办？”　　　　季凝眉眼弯了起来，笑得狡黠又生动：“你经纪人，不是要签我么？”　　　　笑容干净明亮，让人不想拿半分恶意的想法去揣测。　　　　远方喜提新祖宗的夏添突然打了个冷战。　　　　原引楼的脸色突然暗了几分：“我明天送你过去公司签合约，你晚上想想要提什么要求吧，夏哥人其实不错，不会坑你。”　　　　说完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季凝手上的笔触顿了下，轻轻放在了桌上。　　　　因为她刚刚坐在原引楼对面，原引楼才没有发现，　　　　季凝从刚刚看到邮箱里那几封程烨的来信之后，纸上原先打出来的草稿，全被杂乱无章的线条盖掉了。　　　　她低敛下眉目，手指渐渐攥紧了。　　　　她是一向很没有安全感的人，从那个人走后，她精神状态就非常差，即便是当红的阶段，严重的时候每天都要靠安眠药入睡。　　　　可这阵子以来竟然活得意外地轻松美好，真的可以全心全意地为了拍电影而拍电影。　　　　其实她拍《白日梦》的时候，什么逆袭，什么打脸，通通没想过。　　　　就真的只是单纯想拍好一个电影而已。　　　　只是现在好像……又要从避风港重回风浪了。　　　　当她还在胡思乱想之际，原引楼又走了出来。　　　　“夏添找你。”　　　　季凝接过电话。　　　　“这是我之前拍《红馆》的片段没错，不过是剪掉的部分，从电影里面找不出这段。”　　　　“好，我知道了。”　　　　原引楼挑了下眉尖：“夏添怎么说？”　　　　“他说让我先别管，明天再说。”　　　　“那你，先不要看网上的事了，影响心情。”原引楼斟酌了一下，说道，“都会过去。”　　　　季凝闻言轻轻巧巧地笑了下：“我之前被骂得更惨，这不算什么。”　　　　季凝把手机递给人，原引楼伸手去接的时候，指尖不小心勾了一下季凝的指尖。　　　　明明没有什么，却徒生一点不甘。　　　　“季凝，”原引楼顿了顿，喉结上下滚了一下。　　　　“怎么了？”　　　　原引楼笑了下：“没怎么，你学过什么乐器吗？”　　　　季凝愣了下，笑道：“好像是没有？”　　　　“你想过学什么乐器吗？”　　　　季凝坐直了身子，饶有兴致：“有啊。”　　　　“什么乐器？”　　　　原引楼想过挺多答案，比方说琴筝笛箫，或是钢琴竖琴之类的，却没想到季凝脱口而出，　　　　“唢呐，大俗即大雅，又流氓又登得大雅之堂，啧。”　　　　原引楼揉了揉眉头，也坐在地毯上，曲起一条腿：“厉害。”　　　　“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之前拍《红馆》，这次的《白日梦》，都跟乐器有关，我还在想你是不是喜欢什么乐器。”　　　　“那我还拍过《最后一句》呢。”　　　　《最后一句》是一部推理片，内容就是杀人案。　　　　杀人手法精妙绝伦，让人拍案惊奇。　　　　可惜就是最后强行扯出来的杀人原因反而让整部片子流俗了。　　　　加上当时她的名声……　　　　自然也被归为烂片。　　　　人们很矛盾，一方面希望她能重新找回那份纵横天资，一方面又带着有色眼镜看她的片子。　　　　不过都是小事了。　　　　原引楼失笑：“听说剧本还是你自己写的。”　　　　“是啊，其实很多都是天时地利人和才做得到，真的想动手根本做不到。”　　　　原引楼笑道：“谁招惹你这么深？还真的想动手了。”　　　　“也没有吧，就是当时和编剧在讲的时候讨论过计划可行性，对了，我明天去要准备什么吗？”　　　　“没什么要准备的吧，带上脑子就行。”　　　　季凝：“……啧。”　　　　第二天原引楼还没到八点就醒了，特地挑了件看起来没那么随便的衣服穿上，洗了把脸，走到客厅，时针还没过八点的线。　　　　原引楼瞬间有种第一天送小闺女上学的老父亲感觉。　　　　简直可怕。　　　　他本来打算给人做个早饭，却想起自己连鸡蛋都煎不好的事实。　　　　于是他冷静地从冰箱拿了瓶纯牛奶和面包，放在餐桌上，十分满意自己准备的早餐。　　　　他敲了敲季凝的门，敲了好一会儿，里面的人才应了声，声线里还带着浓浓的睡音。　　　　门被打开了，自家闺女……不是，季凝顶着一头有些许凌乱的长发，睡眼惺忪，不过衣服倒是换好了白T恤牛仔裤。　　　　还睡出了一点折痕。　　　　她伸手随意撩了一下长发，别到耳后，清冷的长相带了点慵懒意味。　　　　原引楼笑道：“说真的，你这个样子，我有点不想让你重新签约了。”　　　　“嗯？”季凝抬起半闭不闭的眼睑，不解地看向人。　　　　领会到人的意思之后，笑了出声，抛了个媚眼回去：“会说话。”　　　　原引楼说不出什么感觉，总隐隐觉得她今天出了这个门之后，一切又会不一样了。　　　　不过她这个样子，不正是自己所期待的么。　　　　原引楼带人来了公司，两个人戴了口罩，从电梯直接上楼。　　　　季凝倒是没什么要求，只是提了工作自由而已。　　　　零零碎碎的东西她倒不是很在乎。　　　　不过对面的夏添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公司对导演的情感生活倒是没什么硬性要求，艺人也不介意内部消化，不过如果有什么大的动作最好还是跟我打一下报备。”　　　　季凝不明所以，反而是边上原引楼瞥了人一眼。　　　　夏添努力忽视掉来自原引楼的死亡凝视，继续笑着跟人说话：“至于微博上的事情，你先不用管，我会处理好的，你微博账号密码给我。”　　　　“好。”　　　　“你现在住哪？安保性怎么样？”　　　　“安保……还可以。”　　　　“什么小区啊？”　　　　季凝默默报了名字。　　　　夏添一噎。　　　　“她住我家，怎么了吗？”　　　　如此理直气壮以至于夏添一时语塞。　　　　“如果没有结婚的打算，最好还是搬个家，我给你安排一下，离公司不远，你看可以吗？”夏添看向季凝。　　　　“好。”　　　　其实这话也是在探底，看季凝自己是什么意思。　　　　倘若两个人都愿意，他自然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原引楼如今的地位不太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动摇。　　　　而季凝本身是导演，更不用说。　　　　如果季凝没这个意思，加上早上原引楼的说法，多半还是他自己单相思。　　　　那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报还一报。　　　　“你先回去收一下东西，我晚上过去帮你搬家。”　　　　“好。”　　　　回家的时候，原引楼一路都有些沉默。　　　　他也觉得自己有点奇怪。明明最初的确是因为她像最初的自己，想要帮人一把，又不想惹太多麻烦，如今的局面已经是设想过的最好发展了。　　　　可是莫名就是有些许不快。　　　　大抵是她刚刚应的那声“好”太过毫不迟疑。　　　　回到家里之后，季凝去收拾东西，原引楼拿了自己一个行李箱去了她房间。　　　　季凝东西真的很少，毕竟都是来了之后才买的。　　　　她把衣服一件一件叠进箱子里，原引楼就在边上看着。　　　　突然发现季凝视若性命的那叠稿纸掉在了地上，大概是刚刚收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碰掉的，还翻开了几页。　　　　季凝还在收拾东西，就听着身后的人出了声。　　　　“嗯？”　　　　她转过身子，就看见原引楼手里拿着她的分镜本，翻开的那页刚好就是，　　　　她画的那天早上的原引楼。　　　　不得不说季凝虽然没经过系统训练，但画工还是颇为可圈可点。只是清简的几笔，就把原引楼的五官勾勒得清晰分明，至于剩下的部分，更是香艳无比。　　　　明明也没什么出格的地方，偏偏有种十八禁级别的气韵。　　　　季凝脑子里一下子炸开了千万烟花，瞬间一片空白。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脸上的温度一下子蒸腾，热意连着脸颊边的头发丝儿都要卷起来。　　　　“其实如果你想画的是这种的话，可以直说，我不介意。”　　　　眼前的人露出真诚无害的笑容，一双桃花眼看谁都多情样子，牙齿白皙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