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苏若薇和蒋望洲走后，京城的日子似乎又恢复了波涛汹涌下的平静。　　　　只是不知道从哪一日起，大街小巷忽然多了一个传言，传得沸沸扬扬，权贵百姓男女老少，几乎无人不知。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　　　　——“歇于南海，来仪兮，见之则天下安宁”　　　　两句偈语，一句批言……　　　　茶馆里有人交头接耳，故作神秘：“听说太子殿下他啊，在寻找凰女。只要是能够提供凰女的消息，可往太子母家承恩侯府领十两金子做报酬。”　　　　“真的？那凰女在哪呢？”　　　　“去你的！你问我，我问谁去？还不是看命，说不定我就撞了大运，碰上了凰女呢？”　　　　“可是凰女长什么样子也没说啊。”　　　　“唉，算了，看在你小子和我是兄弟的份上，我就给你透露点内部消息吧。据说凰女啊，她今年正值碧玉年华，手心有红痣，从南边来，只要注意着进城的外乡人，总能见到。”说着，他神神秘秘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要是被你小子找到了，记得兄弟提点过你，好懒请我吃顿饭。”　　　　“一定记得老哥的提点。”　　　　满京城的大街小巷，茶馆酒楼，都有差不多的对话在发生，一时之间，大半个京城都为这件事陷入了热闹中。　　　　原本要让所有人都相信是不太可能的，可是谁叫财帛动人心——要知道十两金子，那就是一百块银子，普通老百姓省吃俭用些，用上二十年也够了。　　　　为了这十两金子，别说只是观察一下外乡人而已，就是挖地三尺，他们也要将人找出来！反正住在京城的百姓不用下地干活，都十分的清闲，闲着也是闲着，何不试一试呢？　　　　就这样，下定了决心后的京城百姓开始了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合作。也因为有百姓们卖力宣传渐渐的，凰女传说竟然越传越远……除了京城，连京城附近的好几个县城都知道了这件事。　　　　如此看来，上达天听，不过是早晚的事。　　　　蒋凝对此很满意，不枉她花了那么多钱，雇佣了要离开京城的外乡人散布这些话。如今这些外乡人回家去了，就是皇家暗卫来也不知道留言是从何处传出。　　　　她坐在京城最大的茶馆厢房内，手里捧着茶盏，侧耳听着楼下的议论和争执，对身边的季淮安道：“你也听见了，觉得我的主意效果如何？”　　　　“夫人大才，淮安自愧不如。”　　　　季淮安含笑，配合而无奈地冲蒋凝执了一个拱手礼。放下手，望着皇宫的方向，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野心的表情：“现在就等消息传进宫里了。”　　　　想要有夺位的可能性，首要条件是分裂太子皇帝之间的父子情。而能够办到这件事的，唯有皇位二字。　　　　皇帝再如何疼爱太子，甚至口头上愿意禅让，可是真的知道疼爱的太子在觊觎他屁股底下的皇位，也不能真的心里毫无芥蒂。这件事成了，一定会在皇帝心里留下一些膈应的种子。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们也不能亲自出手将消息带入宫闱内，免得引起皇帝的注意，只能让事情顺其自然地传扬下去。　　　　季淮安想到这，食指扣了扣桌面道：“太子住在宫里，这于他有益，却也是他的不利之处。他可以随时去见父皇请安，联络感情，可是万一宫外出了事情，也不利于他指挥……为了抢占先机，如果这件事不能及时传进宫里，我们还要再推波助澜。”　　　　“好，到时候我就不插手了，你来。”蒋凝撒娇道。　　　　季淮安斜睨她一眼：“真是懒虫一个。”　　　　蒋凝心里哼一声，别开头，才不理他说的话。　　　　本来她就不愿意管这些事，假如不是季淮安这些年被皇帝养废了，比她一个纵览小说和各种宫斗宅斗电视剧的人还要单纯，她压根就不会费劲脑细胞去帮忙。　　　　这件事早该季淮安自己来，她好不容易穿成一个顶级白富美，可不是为了劳心劳力累死累死的。　　　　就算在原剧情中三年后她可能会死，现在她也只想偷懒享受几日，过一截悠闲富足的日子。　　　　蒋凝说完望着窗外，美丽动人的脸庞上露出浅浅的笑容，仿佛只是看着大街上的人潮，就能够幻想到这样的日子有多美，十分的欢快。　　　　她戳了戳季淮安，下颚微扬：““明天我的夏日小宴就开始了，你记得避出去，不准去后院逛！”　　　　季淮安能怎么样？还不是皱眉看了看蒋凝，十分不高兴地却又无可奈何地答应下来。　　　　……　　　　夏日小宴布置在后院东南方向的凝春院，此处有湖，淡粉、淡紫、浅白的水芙蓉花水灵灵地绽放了满院，边上还有月季争艳，娇美而清雅。就连花园中心的八角亭廊柱上也雕上了精致绝美的花朵纹路，生怕不够华美不够吸引人，让女主人第一次设宴丢了面子。　　　　蒋凝扫了一眼，还算满意，在亭中坐下，一边赏景一边等待客人。　　　　第一个到的人是蒋思敏。　　　　她出身蒋家旁系，父亲乃是翰林学士，比不上蒋丞相的位高权重，却对她很看重，细心培养她，让她养出了一身从容娴静的才女气质。　　　　人淡如菊，明眸如水，用来形容她最合适不过，是许多夫人欣赏的儿媳妇条件。　　　　她也是和原主关系最好的人，事事体贴，处处细心，将蒋凝照顾的无微不至。每次和蒋凝一起出席高门大户的私宴中，都能谈笑风生地帮衬着原主，很得原主的信任和偏心，连蒋望洲都没有她在原主心里的地位重。　　　　“堂妹，难得你愿意见我？你都不知道，这几个月我有多担心你。”　　　　蒋思敏由静心领着，从长廊上缓缓走来，莲步轻移，表情看起来十分焦急，却又不失大家风范。　　　　走到近前，她露出一个笑：“还好你想开了，落水一事并不是你的错，你真的不用记在心上。”　　　　蒋凝微怔，扫了蒋思敏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细小的讶异，回过神摇头浅浅笑了笑：“不说这些了，堂姐快入座吧，难得我们见面一次。”　　　　看得出来，蒋思敏是经过盛装妆点而来的，穿着一身大红色束胸襦裙，裙角牡丹艳丽，给她平淡的五官增添了几分出彩，身后还有统一穿着的八个侍女，低眉垂眸，恭敬严肃，将她衬托得极有气势。　　　　这是她在闺阁时期绝不会作的装扮。　　　　蒋凝觉得，对方和原主记忆里那个温柔严肃的表姐实在大相径庭。　　　　她邀请蒋思敏入座，蒋思敏并不客套，直接在亭中上首位置坐下，指使着身后的侍女递上香巾和手帕，擦去了脸上的热意，才扯了扯嘴角笑道：“这皇子府也太热了，怎么不摆上几盆冰？”　　　　“六殿下建府不过半年，去年冬天也没顾得上存冰。”　　　　“可以去街上采买一些啊，皇上不是给了安家费吗？”蒋思敏撩了撩发尾，状似随口道，“要是安家费不够用，堂妹你的嫁妆还在不是吗？”　　　　蒋凝心里冷笑，懒得理她。　　　　没有得到回应，蒋思敏脸色有些不好看，不过倒也算有眼色，见蒋凝脸色不好，识趣地换了个话题，捧起茶盏：“说起来，我们都有八个月没见面了吧？”　　　　蒋凝淡淡道：“是啊。”　　　　去年十月，在原主困扰于落水一事的那段时间，蒋思敏不知怎的竟然嫁给了长乐侯府的二少爷。　　　　高门大户新媳妇不好单独出门，原主那时也已经断了社交活动，因为这样，两人的关系渐渐淡了下来。　　　　这是历时八个月来，两人的首次见面。　　　　可惜……　　　　蒋凝心道，这一次见面，倒不如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