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人呢？”　　　　从落水到被救上来，也才不过几息间，冯莹莹并未受到太大的惊吓。她外衫湿透，一边在众侍女的簇拥下披上了一件备用的外袍，一边睁着大眼睛四处搜寻蒋思敏的身影。　　　　久久找不见，她不可置信问蒋凝：“蒋思敏她推了我就跑了？”　　　　蒋凝给她掖了掖衣襟，垂着眼语气平缓道：“从你被救上来之后，我就没见到她人了，应该是走了。”　　　　“不要脸！”冯莹莹气得激动斥道，“她怎么这么不要脸，推了人连道歉都不会吗？”　　　　一旁的方素遥上前劝道：“算了，先去找个屋子换衣服吧，这件事好歹让阿凝看清了蒋思敏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算是意外收获。”　　　　“说起这个，我正奇怪，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蒋凝抬眼，望着眼前二人，秋水般的眸子里仿佛流露出一丝困惑。　　　　冯莹莹捂着胸口，被好友的可爱眼神俘获，连忙解释了一遍。　　　　原来，从蒋思敏嫁入长乐侯府后，并不是真的天天待在侯府，一次都不能出来，她也随着婆婆长乐侯夫人出门访客几次。　　　　而冯莹莹和方素遥跟着母亲一起出门，撞上她的时候，就发现她有些不一样了。　　　　“她笑得很怪，三不五时就在众人面前说我的糗事，我一开始还不懂，后来发现她是在踩着我衬托她自己，就冲她发火了。”　　　　可是发火并没有让蒋思敏收敛，她被众夫人夸赞这件事，让长乐侯夫人也就是她婆婆很是高兴，回去就多看重了她几分，她也从这件事里得到了十足的甜头，于是愈演愈烈，每回见面都要笑着挖苦冯莹莹，使得冯莹莹在大家面前丢尽了脸。　　　　冯莹莹嘟嘴道：“大家知道我和她是好友，以为我们是在开玩笑，都不以为然。我一激动，就和她翻脸了。”　　　　方素遥补充道：“这本来也是无奈之举，不过翻脸后，不用再被她带累，我和莹莹都轻松了许多。”　　　　“阿凝，你不会怨我们这样做吧？”冯莹莹握着蒋凝的手，小心翼翼道，生怕她会因为蒋思敏的事情而跟她生气。　　　　蒋凝哭笑不得：“怎么会，就算你们不和她断绝来往，今天见到她，我也要这样做的。”　　　　“难不成她还挖苦了你？”冯莹莹和方素遥都诧异地瞪大了眼，异口同声道，“她是不是吃了豹子胆？”　　　　谁不知道，蒋丞相最看重家人！昔年蒋凝随蒋夫人出行访客，因为性情清冷不爱应酬说话，被主人家嘲笑了几句，没几个月，那嘲笑人的一户人家就搬出了京城，举家迁往西南去了。　　　　要知道，西南那种地界，向来都是有去无回的，只有充军发配的人才会去。而那户人家虽然是去西南做官的，却也不一定能完好无损地回来。。　　　　这一举动，狠狠地震慑了不少人。　　　　打那之后，京城一众权贵人家，除了受宠的皇族，再没有一个人敢得罪蒋凝，以此来试探蒋丞相的底线。　　　　如今蒋思敏如此嚣张，难道不怕被蒋丞相和蒋夫人修理吗？　　　　蒋凝也想起来原主记忆里的旧事，有了依仗，心情一松，眸子里浮现一抹微不可见的冷意：“谁知道呢？”　　　　说不定原主落水的事情也是她传出去的，这样的人，得意中不小心暴露了本性也是正常的。　　　　“下次她要是再这样，阿凝你一定记得要和蒋夫人说，让她帮你出气。”　　　　“好，我知道了。”被人关心，蒋凝忍不住露出微笑，给冯莹莹裹紧了衣衫道，“不过现在不说她了，你身体要紧，快进屋换衣服去，免得受凉了。”　　　　等冯莹莹在方素遥的陪伴下去了凝春院的厢房换衣衫，蒋凝回过神，命人煮了姜汤送进屋给她驱寒。　　　　大夏天的，冯莹莹硬是出了一身的香汗。　　　　她换好了衣衫，重新梳妆，想起什么和蒋凝道：“阿凝，你在皇子府看起来过得还不错啊。”　　　　“六殿下挺好的，府里只有我一个，原先贵妃赐下的两个宫女他都没碰，送出府去了。”　　　　在这个世界，说什么温柔体贴都是没用，让女子最羡慕的只有丈夫的专情，所以蒋凝直接说了自己是府里唯一的女主子。　　　　果不其然，冯莹莹和方素遥都露出了羡慕的目光。　　　　“我夫君他……有个宠爱的通房。”方素遥怔怔望着前面的铜镜，嘴角露出一丝苦涩，活泼的小姑娘，忽然凭空老了几岁的样子，呢喃道，“那个通房漂亮极了。”　　　　蒋凝微怔，原主的记忆里倒是没有这件事，所以她也并不知情，如今无意中在方素遥面前炫耀了……她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你要是不高兴，可以和离。”　　　　“不，不用和离！”方素遥摇头，“世上男儿，像蒋丞相那样只有一人的多难得，我再嫁也是一样，就这么过去吧，夫君虽然不是最爱我的，但是对我还是挺好的。”　　　　“……”蒋凝抿唇，点了点头，“你觉得这样好就行。”　　　　方素遥也知道自己这样很难看，眼底闪过一抹莫名的情绪，笑了笑，打起精神，转移话题道：“看这天色，都快到午时了，阿凝，你的小宴可以开始了吗？”　　　　“好，这就开始！”　　　　蒋思敏都走掉了，也就不用为了赶走她，而胡说八道说小宴的菜被猫儿刁走了，叫大厨房上菜，她们三人正好一起边用膳边说话。　　　　为了契合夏日小宴这个名字，大厨房送来的菜都是夏日的蔬果做成的。　　　　蒋凝在家里向来不用侍女布菜，夹了一筷子菜，忽而淡淡笑道：“我这几个月都待在家中待嫁，许久没有出门凑热闹。现在看开了，忽然想要出门走走，你们有什么建议吗？”　　　　冯莹莹和方素遥对视一眼，齐声道：“倒是有一个好去处。”　　　　“过几日，吴国公府上要在城外举办一个赏花宴，邀请了许多未出阁的娇客。”方素遥期待道，“还另外给我们这些妇人也准备了场地，想起的话，阿凝可以和我们同去。”　　　　我竟然成了妇人？蒋凝完全没有抓住重点，心神都只记住了“妇人”二字，一时间难以接受：她这具身体才十八岁啊，就因为嫁了人，竟然成了妇人？！　　　　筷子被握得紧紧的，蒋凝深呼吸，好不容易才缓下心中一口气，扯动嘴角，露出一个透着几分怪异的表情：“好，赏花宴我也去。回头我派人去吴国公府上讨一张邀请函。”　　　　赏花宴上将是蒋凝顶替原主后，第一次在京城众人面前露面。　　　　和之前在大庭广众下，与太子短暂的见面不同，这一次，她要见的，是无数敏感细心的女子。稍不留神，就可能被以前见过原主，熟悉原主性情的人看出差异。　　　　好在蒋凝给冯莹莹和方素遥打了预防针，只要经由她们二人的嘴，让大家都知道六皇子对她情有独钟。这样一来，她在皇子府过得舒心，性格上略微有些改变，变得更加开朗一些，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小宴结束后，冯莹莹和方素遥告辞离开皇子府。　　　　蒋凝亲自送到侧门，想了想，慢了一步让人送两支老参到冯府赔罪，免得人家好好的嫡女在皇子府落水，她却一点表示都没有，冯祭酒印象不佳。　　　　做完这些，蒋凝马不停蹄，又命人去讨要赏花宴的邀请函。　　　　吴国公夫人也算是有远见的，她深知，别看六皇子现在不受宠，耐不住人家有个牛逼的岳父，只要蒋丞相出力，六皇子很快就会在朝中有一席之地。而她她现在交好蒋凝，既全了蒋丞相的面子，又和六皇子有了默契，对国公府是一件大好事。　　　　于是她送了最上等的邀请函过来。　　　　巴掌大的红木小册子，用鎏金绘制夏日荷花图，几行簪花小楷文雅而整洁。　　　　——六月二十，忝设赏花宴，客人如若前来，某不甚欢喜。　　　　蒋凝看了看，扔在一边，兴致勃勃地去了前院，打算和季淮安说这件事。　　　　结果去书房竟然扑了个空？蒋凝眼睛一亮，想到什么，转身去了练武场。　　　　季淮安果然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