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随云面色不改,只是微微颔首。

“凤举是我的小孙子,他上面还有一个哥哥,”穆老太君沉声道,“当年凤业最肖似我年轻时候,勇武有加,所以理所当然的,凤业也去了兵营。”

“在他临走的时候,我曾经给过他一把刀。”穆老太君触及到了伤心事,情绪便有些激动,“那把刀,会跟随着凤业上战场,会跟随着凤业驻守边疆,甚至会跟随着凤业一起消失在沙场之上,独独不会再一次出现在穆家,插进他的同胞兄弟的胸口!”

老太太重重地在地上顿了顿拐杖,只见那地面应声而裂。柳步蘅瞟了一眼,心里面吓了一跳。见褚随云不说话,她便补了上去:“老太君莫要生气,我们也只是想要早些抓到凶手。”

穆老太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她长叹了一声:“二位大人,方才老身说的话,句句属实,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二位大人见谅。”

柳步蘅笑了笑,她有些突兀地问道:“老太太,我能去看看孟家小姐吗?”

——

孟尺素不在房间里面。

柳步蘅进去的时候,只看到了雪洞一样的房间,几乎没有什么装饰,该有的家具也只是必要的一些东西而已。

冷清的不像是孟尺素这个年纪的人应该住的地方。

柳步蘅左右看了看,看到了一边的书桌。她下意识地没有喊人,而是走到了书桌之前。只见那桌子上面散乱地摆着一些纸张,上面全都写满了各种各样的诗句。

柳步蘅随手拿起来一张看了看,只见上面是一阙苏轼的《江城子》,这本是苏轼写来悼念亡妻的,如今由孟尺素写出来,倒也算是应景。

柳步蘅看了看那张纸,只觉得这纸上面的似乎皱皱巴巴的。仔细看看,是水渍干掉的痕迹。柳步蘅想了想,又将纸张放回到了原位。

——难道她想错了?其实孟尺素很爱穆凤举?

“柳大人。”就在柳步蘅出神的时候,背后已经悄悄地多了一个人。柳步蘅回头望去,只见孟尺素正立在门边,身边没有人跟着。

她跟之前刚成亲的时候比,显得要消瘦了不少。红色嫁衣尚未穿上多久,便又换上了白色的素服。孟尺素的经历实在是叫人同情。

只是……柳步蘅疑惑地看着孟尺素的眼睛——为什么她总觉得,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孟尺素,看起来却要活泼不少?

在洞房里面问话的时候,那股压抑着的情绪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轻松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压抑不住的,柳步蘅几乎是立马就察觉到了。

她心里面刚刚压下去的疑惑又冒了出来。

柳步蘅干咳了一声:“孟小姐写的这阙词,是在悼念穆小公子吧?”

孟尺素点点头,爽快地就承认了,也没有计较柳步蘅翻她的书桌:“没错,凤举走了,我还是放不下他,便会没事儿写些东西。一是为了纪念凤举,二来……也好给自己找一点事情做做。”

柳步蘅点头:“原来如此。”

“柳大人坐呀,”孟尺素很热情地招呼她,“我叫下人给你泡壶茶来。”

柳步蘅瞥了一眼孟尺素的鞋子:“倒是我叨扰了,竟然不知道孟小姐不在,就这样贸贸然地闯了进来,甚是失礼。”

“无妨无妨,”孟尺素笑道,“我方才就在后面的小花园里面,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痕迹来着。听到下人通报便过来了,左右也不过两三步的事情。”

柳步蘅哦了一声:“孟小姐还懂点植物?”

“略微伺弄过花草,”孟尺素根本没有察觉到柳步蘅的意思,“平日里在家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的别的兴趣爱好,就只能够和花花草草的做伴了。”

真的吗?

柳步蘅握着拳头放到嘴边,垂着眼帘轻咳了两声,掩去了自己眼里的情绪。她复又看了一眼孟尺素,状似无意地提到:“说起来,这穆家这几年确实是辛苦。先是穆大老爷去世,后又是穆凤业去世,如今穆小公子又……”

“大人,”孟尺素突然打断了柳步蘅的话,“大人有一点说的不对。”

“哦?”柳步蘅讶异地看着她,“我有什么地方说的不是吗?”

孟尺素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穆凤业只是不知所踪,死活未知而已。大人要小心着些,要是叫老太君听见了,定要迁怒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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