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片天空都被翻滚的乌云笼罩着,不时有沉闷的雷声从远方传来。
此刻秋风渐起,公路两旁的树木随风摇摆着,枯黄的树叶不停飘落在路面上,而后,被疾驰而过的车轮卷起、粉碎。
不远处的河面上,在交替掩映的树影中,一条灰白色长桥若隐若现。
在看不到边际的潮信中,路人埋头奔走的头发被风吹起,耳边是刷刷的声音,那是浪涛在贪婪地舔舐着桥墩,这片水域,仿佛是一只硕大无朋的巨兽。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
在最北边,灯塔的照明灯投射在漆黑的水面上,静静地拉出一道长影,安静祥和的象牙塔,此刻好像被一团浓重的阴霾笼罩。
由北向南,公寓区的外墙上交缠着无数管线,令人联想到人体内错综复杂的血管,而覆盖在上面的照明灯宛如闪烁的萤火虫光芒一般,形成一种特殊的美感。
将视线拉远一些,可以看见一处经过规划的宅地上有一栋新颖的独立式别墅小楼建筑。
这栋别墅呈南北走向,旁边连接单行道和一座停车场,在成片的公寓区里显得独树一帜。
或许是因为交通不便的缘故,除却北方公寓区,这栋别墅的后方和两旁并没有其他房子,而且随处可见出售土地的广告招牌。
和另一边刚完工就马上住满人的公寓相较,这块土地显得有些落寞,宛若一只孔雀开屏时,绚丽多姿的羽毛和丑陋不堪的屁股。
男子抬起头来看着铁灰色的天空,密集的雨点正如幕布般落下,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他不由得一阵眩晕,觉得这栋别墅仿佛一座立于天地间的墓碑,随时有可能向自己倒下来。
由于天色的缘故,别墅的走廊里光线很暗,平时看起来淡雅清新的灰色墙漆,此刻显得分外黯淡。
此刻,这栋别墅二楼房间的灯光从洞开的窗户洒落到阴暗的路面上。
他推门进来,坐在二楼房间的书桌后,两只脚放在立式电风扇前,身体微侧地看着手上那卷帛书。
衣服的下摆不停地随风翻飞着。
他一边搔搔头发,一边将风扇的动力开大一些。
这时,他盯着停在纱窗上的小飞蛾看,小飞蛾敌不过电风扇的风势,一下子不知道被吹到哪里去了。当小飞蛾消失在黑暗中后,纱窗竟微微地颤动了一阵子。
“月色匆匆,食夜仰望天相,永生花于焉降临人间,苏毗得宝行宫枕碧流,白龙落泪古庙依山青。龟蛇静,天堑舒,西天石壁,神山风雨,猿啼便是秋。天子气绝,舞剑自刎,神女应无恙,永生花自开。”
屋里黏糊糊的湿气让他的心情有些烦闷,根本提不起劲儿思考任何东西。
(是梦还是现实……)
现在,这栋小楼里只有他一个人。
明明还没有下雨,他却感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湿气,除了自己身上渗出的汗水之外,他确信这个房间里有一些看不见的细小水滴。
他正无意识地拍打着大腿,隐约觉得膝盖上痒痒的,但是他松开手之后,却没有看到蚊子的踪影。
接着他听到一阵噗噗的振翅声,双手立刻高举到头顶挥了几下。
苍蝇!
紧接着苍蝇避开电风扇的吹袭,低飞过门前,暂时从他的视野中消失。
他起身检查一下纱窗与墙壁之间的接缝,却找不到足以让苍蝇进出的缝隙。
门明明关着……这只苍蝇究竟是从什么地方跑进来的?
突然间,他感到有一股莫名的压力涌上心头。
那股压力虽然不至于让他感到呼吸困难,却毫不松懈地压迫胸口。
先前他还感到莫名其妙,如今却像变了个人似的沉默下来。
当他走下楼梯的时候,突然感到心脏怦怦地跳着。
有一辆车子经过小楼前的道路,车灯迅速扫过楼梯下的墙面,随即又消失了。
引擎声渐渐远离,四周仿佛比刚才更阴暗。
他故意发出重重的脚步声走下楼,随手打开走廊上的灯。
他在厨房的大理石洗手台洗过手之后,直接用湿漉漉的手打开冰箱,将冰块丢进玻璃杯中,倒入一罐可乐。
他一口气喝光整杯可乐,然后将玻璃杯摆在吧台上,杯中的冰块喀喀作响了一会儿,随即静止不动。
他忽然感到一阵令人心悸的寒意直窜上来,不禁打了个冷颤。
他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颤抖着双手将可乐倒进杯中。
突然,他感到背后有一股诡异的气息传过来,那绝不是人类的气息,仿佛是一种腐肉的腥臭融进空气中,将他包围起来一般。
这时,大理石台上方的荧光灯突然不停地闪烁起来。
房里的窗帘没有拉上,因此可以看到玻璃窗外铺着草皮的地面,以及对面一格一格的公寓灯光。
第二罐可乐喝到一半的时候,他已经全身动弹不得。
如果围绕在他身边的诡异气息是他心理作祟的缘故,未免浓重得离了谱。
渐渐地,好像有某种东西触摸他的颈项……
他有些承受不了那股逐渐膨胀的恐惧感,并试图让自己去想一些比较高兴的事情。
然而围绕在他身边的诡异气息仍紧紧地在他身后窥探着,等待机会到来。
此时他深刻感受到胸中那份逐渐扩大的恐惧感。
他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回头探看的欲望,确定自己身后根本没有东西,才能从这种快令人崩溃的状态中逃脱出来。
他感觉背部有一阵凉意,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同时一股恶寒自肩头窜起,顺着脊背往下游走,使得整件衣服都被涔涔冷汗浸湿了。
就在这时,他的背后忽然传来一阵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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