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集

第十二集　　　　黄山大学的食堂出名，由于菜种多、菜色好，还上过微博热门，附上标题：别人家的大学。晚上，他们会有夜宵，各式各样的小吃，比步行街上的吃食便宜个一两元，所以不出门泡吧的学生都会来食堂吃点东西，甚至是一向住在外校的富家学生。　　　　姜鳕就是其中之一，他从来没有在食堂吃东西的习惯，大一硬性规定要在校内住，大二起便脱离了黄山大学，在校外的一所单身公寓里生活。那天来食堂，纯粹是个偶然。　　　　他朋友骗他校内有事，结果是引荐女性朋友的把戏，他不予理睬，去了食堂，撞见白雁。　　　　他心心念念这么多年，却永远没捞着的一只雁。如今月满弩张，时日足够，便可射下来了。　　　　姜鳕没回家，鬼使神差地留在了校内。　　人还真是怪，从不涉足的地方一旦有了留恋，见万物都显得可爱。　　　　他隔着布满混沌雾气的玻璃，望里头影影绰绰的人。原本戾气缭绕的心脏塌陷了一方，说好了怨她恨她怪她伤她，仅见了一眼，好似一切烟消云散。　　　　谈不上喜欢，只是心安定了，负面情绪释然。　　　　食堂的灯瞬息黑了，已经是午夜。　　　　有人朝路灯走来，是白雁。　　　　姜鳕见了她，语调上扬，讥讽：“阿姨下班了？”　　　　白雁没理他，一声不吭朝前走。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绪面对他，愿此生再无瓜葛，不要让她想起从前的自己。　　　　夜风迎面吹来，将她的头发撩得群魔乱舞。食堂工作忙碌，一天下来，白雁汗湿脊背。由于她身形纤瘦，空壳似的工作服黏住后背，紧贴成干瘪瘪的一层，像一只厚重的蛹，那些汗就是千丝万缕的线，将她封印其中。　　　　姜鳕莫名想刺穿这层茧子，徒然将手伸出去，恶狠狠拽住女人的纤细的腕骨：“你说过大学见，我也没谈女朋友……”　　　　后面还想说些什么，音量越来越小，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白雁如遭雷击，绷直身体，不敢动，不敢看，不敢想，不敢说。　　　　多年前的两小无猜，信誓旦旦憧憬未来，一切犹可期。　　　　骗人的。　　　　她撒了谎，是骗人精。　　　　她骗了桀骜不羁的姜鳕，该钉在耻辱柱上。　　　　本来逃得远远的，没忍住又回来了。再见面，难堪无措齐齐涌上来，又想逃了。　　　　是不是很丢脸呢？　　　　白雁咬住唇，想说话，低低地道：“我没上大学。”　　　　“哦。”姜鳕不在意，话少。　　　　“你上了大学。”　　　　“所以？你想我辍学？这样门当户对，好在一块儿？好说。”　　　　“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白雁。”姜鳕没由来动了怒，原本他的自制力极强，不过是自以为。　　　　“我们不太合适。”白雁又变成了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妮子，她站在时光深处，过去的影子与现在的自己重叠起来，流露出惨兮兮的意味，她就这么笑着，慢慢地说：“以前大家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那是同学情。现在要想的事情多，我们所在的未来不同，所在的位置也不同，不太可能有交点。”　　　　姜鳕的自尊心被挫伤，他甩开了白雁的手，冷冰冰地说：“随便你。”　　　　以白雁对姜鳕的了解，他偏似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一旦不给他脸了，怎样都不会回头。　　　　最好，两清，各不相欠。　　　　白雁心头的一块大石落下了。　　　　走了几步，她回头，见姜鳕还远远地跟着。　　　　不听劝了是不是？　　　　白雁停下脚步，就在原地等着。　　　　她回头，看着浓厚黑夜里的男人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这一幕仿佛在梦里见过，她也是在原地等着，天上月亮不走，冷兮兮的。　　　　她望着那个似曾相识的男人，寸许走来。他的眉眼流出阴影，浅淡如高山远黛。男人勾唇，清风朗月地笑，让她的一颗心惶惶不可终日，又畏又爱。　　　　姜鳕说：“白雁，除非你死，否则别想再逃。”　　　　好吧，她被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