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星星

谢因满以为小花精立刻就会答应，哪知道荔宣不肯，她振振有词道：“我要吃饭。”　　　　个没出息的小花精。　　　　不过谢因还是妥协：“叫人把吃的带上，走。”　　　　他拉起小花精的胳膊，带着人往外去。软轿已经备好，谢因把小花精塞进去，自己在外面走。周慕派来通知的人跟在他身后，好替他指方向。　　　　“殿下，就在那里。”　　　　随从遥遥指了一个地方，谢因望过去，湖岸边居然停了一艘小巧的画舫。　　　　谢因笑出声：“周仰平真行，小爷服他。回去就说爷很满意，等下次见面再给他赏。”　　　　又从自己的荷包里摸出几颗金瓜子，赏了随从，随从立刻欢天喜地下去了。　　　　谢因返身走到软轿边，伸手敲了敲轿子：“出来，看星星了。”　　　　轿子里的荔宣闻言撩起帘子露出头，没吃饱的小花精情绪很低落：“在哪里呀？”　　　　谢因曲指敲在她的额头上：“跟我来。”　　　　他没带小花精直接去画舫，而是绕到了另一面。随行的宫人在他的指令下熄了手上的宫灯，霎时间，谢因和荔宣所处的位置就暗了下来。　　　　“你瞧。”谢因揽住小花精的肩膀，为她指出方向，“看那里。”　　　　远处湖水微漾，满挂纱灯的画舫在夜色下若隐若现。烛光点点，连同倒映在水面的朦胧亮色，像极了一小片的星星。　　　　荔宣微微张开嘴惊讶，然后就蹦蹦跳跳要跑过去，谢因连忙叫宫人重新点起宫灯，好替她照亮。　　　　不过来到近前就知道了真相。小花精站在湖岸边，嘟着嘴转过头，向他道：“骗人。”　　　　“怎么不是？”谢因慢慢背着手踱过来，“‘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这不就是了吗？”　　　　荔宣当然听不懂他念的诗，但她还是坚持道：“这样不算。”　　　　谢因便道：“怎么不算？”　　　　他又走近，画舫停在一边，从这里可以轻易就上去。没有叫人拿垫板来，谢因迈开腿一跃而上，然后返身把手递给还在岸上的小花精：“我接着你。”　　　　荔宣没有他那样利落的身手，一面拉住谢因的衣服，一面笨拙地从边上被谢因半拽半爬了上去。　　　　但她脸上还不开心，谢因想了想，扬起嘴角道：“这些不算，那我就是你的星星。”　　　　荔宣抬起头，面露不解。谢因理所当然道：“你看啊，跟着我，你就能吃香的喝辣的，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吃多少吃多少，这样够了吗？”　　　　“够了够了！”小花精喜滋滋，但很快又低下眼睛，拉着他的袖子小声道：“我饿了。”　　　　她没有用完膳就被谢因拉到这里来，肚子饿也是情理之中。谢因于是叫宫人把吃食都端到画舫上，自己也打算在这里用了。　　　　灯影朦胧，伺候的婢女被谢因拦在外面不准进来。画舫里只有他和小花精两个。谢因自己倒不怎么饿，吃完了就托腮在一边看小花精和一碗翡翠白玉饺子较劲。她看上去用不灵活筷子，滑溜溜的饺子到她手上就立刻逃掉。　　　　明明边上就有勺子，不过谢因闭紧了嘴巴，没有提醒她。　　　　“怎么这么没用啊。”谢因仍旧是托腮的姿势，直接抓了一只筷子，戳进饺子中间，然后举到小花精跟前，“吃吧，小茉莉花。”　　　　对他的称呼并没有多大反应，荔宣学了方法，自己开开心心继续戳饺子去了。　　　　谢因又看了一会儿，小花精动作稚拙却认真。果然长得美，就算吃东西也会叫人赏心悦目。　　　　“别有千金笑，来映……画舫前。”谢因默默改了诗，念出来之后自己“哧”一下笑出声。　　　　荔宣抬头看他，谢因就道：“想喝酒吗？”　　　　“什么酒？”　　　　“嗯？反正是好喝的东西。”　　　　荔宣毫无怀疑：“好呀。”　　　　谢因于是又叫人把他的酒拿过来。雁书在外面听了吩咐，小声让领命回去拿的婢女同留在殿内的倚翠说一声，让长秋殿备好热水，或许一会儿用得上。婢女便满面通红下去了。　　　　画舫里的两位并不知道还有这一遭，谢因眼睁睁看着荔宣吃完正经膳食，又面不改色捞了一碟子的豆沙卷进去，他略带迟疑，终于开口问道：“是不是生病了？肚子不难受吗？”　　　　荔宣摇头：“我饱了。”　　　　不过谢因心有余悸，还是把她面前的糕点先推到一边：“不许吃了，一会儿还有好的呢。”　　　　婢女动作很快，得到允许进来后，为两人斟了酒，然后又悄悄退了出去。　　　　谢因自己抿了一口，这酒并不烈，尝起来甜津津，还有果香，是他特意吩咐给小花精喂果酒。不过就算这样，荔宣还是很快就醉了。　　　　夜风微凉吹散热意，谢因伸手推了推趴在桌边不省人事的小花精：“谢荔宣，谢荔宣？”　　　　小花精迷迷糊糊应他一声，眼睛都醉得要阖起来。　　　　谢因轻声道：“还醒着吗？”　　　　“醒着呀。”小花精笑眯眯回他，眼波流转神态妩媚。其实是她没了聚焦，只能眼睛乱转，试图看清身前的东西。　　　　但在谢因眼里就是另外一幅景象。　　　　因为临时出门，荔宣的打扮没有那样精致，倚翠为她松松挽的发髻现在已经散了一半，青丝三千落在她的耳边，一直盖到美人的细腰。画舫内挂了红珊瑚串的珠帘，映着鹅黄的灯火照在她脸上，时明时暗，把小花精衬得愈发娇嫩柔媚。　　　　谢因觉得自己也快醉了，小花精慢吞吞对他眨着眼睛，眼睫如蝶羽一般轻轻颤动，欲说还休。　　　　那点冲动立刻涌上心头，谢因照着自己的想法把小花精抱进怀里。醉昏昏的荔宣完全没有反抗，后背靠在谢因胸膛，抬起头疑惑地望着他。　　　　“谢荔宣，我是不是你的星星？”谢因压低嗓音，一面咬上了小花精的耳朵。　　　　这是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以往谢因这样做了，荔宣就会明白他的意思，但今时不同往日。荔宣醉得厉害，反应迟钝，一点都想不到那里去。　　　　她别过头，想逃出谢因的魔爪：“疼的。”　　　　谢因自然不相信自己会咬疼她。把小花精抱紧了，谢因继续哄她：“我说了不乖乖听话就吃不到好吃的吧？”　　　　荔宣抱着他的手，心不在焉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那你就要……”　　　　“我是你的星星吗？”　　　　“嗯？”谢因一愣。　　　　但荔宣没有停，又接着问他：“我是你的星星吗？”她在谢因怀里翻了个身，正面对着他，两只手扶着谢因的胸口直起身，锲而不舍：“我是你的星星吗？”　　　　谢因的酒醒了一点：“什么？”　　　　而怀里的小花精已经乘势而上，膝盖也压在了他的大腿上，一只手从谢因的胸口移到了他的肩膀，倒像是要沿着他的身体爬上去一样。　　　　“住、住手！”谢因往边上一躲，小花精的手差点抓在他眼睛上。她的疑问还在继续，不停重复着问他：“我是你的星星吗？我是你的星星吗？”　　　　这下谢因的酒醒了大半，他一面捉住小花精的手不让她乱抓乱摸，一面笑骂：“你还真是、真是顺杆爬，为所欲为了是吧？”　　　　但荔宣听不见他的话，一心一意要爬到他头上去，嘴里还嘀嘀咕咕。谢因一直往后仰，还要躲避小花精的“袭击”。这椅子没有靠背，几番下来，谢因差点摔到地上。他于是往前一个挺身，把小花精锢在怀里，双腿夹住她的腿，双手拢住她的双手，不耐烦道：“是是是，是是是。”　　　　荔宣终于满意了，她被谢因抱住动不了，也就安安静静靠着他。　　　　再没有骚扰，谢因呼出一口气，他松开小花精，问道：“能自己走吗？”　　　　荔宣扶着桌子站稳，毫不客气回他：“能的呀！”　　　　但没走几步，就一头撞在架子上昏了过去。　　　　“喂！”谢因哭笑不得，他快步走过去，盯着地上斜躺着一动不动的小花精，拿轻轻脚踢了踢，后者没有任何反应。等谢因蹲下身才发现，她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小花精睡相安稳，谢因扶正她的肩膀，在她的额头摸了摸。额角有一点鼓鼓的，迎着光也有一点红，应该就是撞到这里了。　　　　心头的旎念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谢因认命一般横抱起小花精，踢开画舫的门，一路走回了长秋殿。　　　　雁书准备的热水倒是用上了。谢因觉得一身酒气难闻，沐浴换衣直接睡到了偏殿。小花精太可爱，他可不能趁人之危趁火打劫，趁酒醉动谢荔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