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娥在上飞机前,还在问儿子郑朋孝为什么没有同行,郑昌平只推说他已经先行一步,去英国联系旧友,提前寻找住处。
这套说辞经不起推敲,但李月娥终究只是个做惯了阔太太的女流之辈,就算察觉出端倪,也不可能在飞机起飞前再做徒劳挣扎,只能在郑昌平夫妻的搀扶下,一步三回头走进启德机场的登机通道。
机场外,苏敬贤坐在车里,目睹飞机划过城寨上空,消失在天际,终于长长的吐了口气。
从今天开始,香港不再有郑家,也不再有郑记,从工商署注册的新公司名字——新郑记织造制衣公司——将在香港织造制衣行业中开拓新的天地。
新郑记的郑字,是母亲郑丽茹的郑。
从机场通道送完李月娥一行人的苏守财和郑丽茹,唉声叹气坐进车中,都微微有些出神。
“老大他们在香港这么大的家业,就这样完了?”良久之后,苏守财轻声开口,还带着难以置信的口吻。
他穷了半辈子,市井小民的思想根深蒂固,相比之下,郑家在他心目中一直都是不可逾越的大山,而短短月余时间,亲眼目睹这座大山分崩离析,苏守财只觉这一切如梦似幻。
郑丽茹握着丈夫的手,心有戚戚焉,却也只是叹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汽车后视镜里将后排父母的神色尽收眼底,苏敬贤摇了摇头,踩下油门,汽车从启德路驶出,和飞往英国的航班背道而驰。
由始至终,他都没有把事情的真相告诉父母,一切已经落幕,与其将真相血淋漓撕开,不如到此为止,让父母相信他们所看到的,留几分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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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家的几棵独苗离港后第三天,苏敬贤将新郑记织造制衣公司的新老员工齐聚一堂,举行公司重新开业后的第一次集体会议。
战前的香港,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十家本土织造制衣工厂,截至今年年初,全港织造制衣工厂已经超过五百五十多家,行业内雇佣的工人近三万名,占整个制造业雇员的百分之三十之多。
织造制衣不是暴利,但从行业占比的角度来看,却是全港制造业中首屈一指的龙头。
拿着手里的统计报告,苏敬贤揉了揉眉心,不禁感叹郑云宏有几分本事,能在竞争如此激烈的环境下,让郑记在行业中名列前茅,委实不易。
“现在新郑记在香港有八间工厂,分布在元朗、深水埗、太子道、北角还有观塘几个地区,纺纱织造厂六间,制衣厂两间,我想知道有冇可能把这些工厂整合起来?”苏敬贤将报告卷成纸筒,在桌上轻叩,环顾四周的员工。
这个问题问出后,办公室里八间工厂的负责人面面相觑,竟然没有一个人率先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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